綠林山寨　林綠

　　買了披薩和炸雞回到公司，今天就定做垃圾食物紀念日吧！所有人都在歡呼之萍姊姊萬歲，只有老王注意到我身後幫忙端餐盒的唐二不是外送人員。



　　「林之萍，妳既然說要請客，那就不准報公帳。」王秘書在我重生歸來之後，竟然用這句薄情的話語歡迎我！



　　「包大人，民婦家中尚有三名稚子，兩個小的都很可愛啊！」



　　「林家牧場是私人企業，公司不會提供妳任何補助款。」



　　「呦嗚呦嗚！」我摀著臉啜泣。



　　「學狗哭也沒有用。」



　　「志偉，剛才龐世傑在車上對我……」



　　「他對妳做了什麼！」老王立刻上前搭住我肩膀，從上到下，從外套到內衣肩帶，仔細檢查一回，就像在為自家的寶物憂心著。



　　我抬起頭奸笑，真是的，老實地多注視我一些不是很好嗎？



　　老王踢了我的小腿，胖臉氣得漲紅，我不是真心想惹他不快，但又覺得他這個樣子可愛極了。



　　老王冷靜下來，無可避免地，他把目標放在辦公室裡多出來的唐二身上。



　　「他不是綁票案的嫌疑犯嗎？」



　　在這裡，我必須聲明，之前我半句話都沒有提到唐家和小七的關聯性，但老王已經準備好一疊資料扔過來。



　　「阿晶的學生裡，和妳小兒子交情最好的就是那女孩子。發生那麼大的案子，時間又那麼巧，怎麼可能沒有關係？我的動作或許比特異功能的傢伙慢了點，但只要是人類社會的事，一定有跡可尋。」



　　「胖胖……」我幾乎要把老王當神來拜。



　　「不過線索還是不夠，案發現場全是官方說詞，我必須知道當時究竟是什麼狀況。會懷疑到司機頭上就是因為時間非常短，附近的守衛很快就趕來了，從市區轉角監視器記錄的時間和守衛救援的時間，相差只有十分鐘。逃逸路徑也極少，只有轎車行駛的縣道，卻沒有留下任何交通工具的痕跡，這表示除非犯人長翅膀，不然就是司機是共犯，在離開市區之前，就將被害人掉包。」



　　我和老王一同望向沉默的唐二，他被家裡人重私刑，打得頭破血流也閉緊嘴，一定有他的難言之處。



　　「把窗戶的法陣撤掉，我不相信術士。」唐二維持一貫的冷淡發言。



　　玻璃窗整潔明亮，我什麼咒文都沒看到，老王卻拿出剪刀，剪斷懸在百頁窗拉環下的流蘇，再詢問唐二的意思。



　　「來了十二個人，二個槍手，二個打手，一個指揮者，七個術士。」



　　「術士…你是說道士嗎？」東方自古流傳下來的特異功能者，不知道巧合與否，據說現世最厲害的兩個道士都是小男生，小男生大好。



　　「他們心中沒有道，只是耍弄術法的猴子。」唐二堅持他的稱呼。



　　「不要這樣啦，猴子也很可愛。」



　　「林之萍，妳別插嘴。」



　　唐二一直挺直背脊，站在離我們三步遠的地方。當他回想綁票當時的情況，那張撲克臉也不免顫動。



　　「我妹妹那天很開心，因為白仙把畫送給她，她一路上都在炫耀。明知道那只是同儕間的好意，她還是忍不住高興。她就是為了和他一起到郊外寫生才會發生不測，老師也難辭其咎！」



　　他的責難對我這個兔子老母和蘇老師的阿偉學長，怎麼聽都帶著刺麻的感覺。



　　「歹徒怎麼會知道她那天出門畫畫？」老王忍住那口氣，提出一個問題。



　　「那個家有內賊。九妹出外都得經過層層報備，她的血親都知道。」唐二整句話只有關於小糖果的字眼會有比較柔軟的語氣，其它都像語音信箱。



　　我泡了三杯茶過來，一杯酷哥，一杯給胖子，一杯拿來給天上奉茶。



　　「那麼，事情怎麼發生的？」



　　「我一時不察，從市區回去的路上，撞上一面無形牆。」



　　「既然都說是無形牆，你會發現才奇怪。」



　　聽到有法師攪局的那一刻，所有常理的思維都要拋諸腦後，這也是老王眉頭皺成一團的主因。



　　「沒有人相信我。」唐二低聲說道，沒有憤怒和悲哀，反而有種預設好立場的漠然，就像以前高中同學的家長，罵我「沒家教」那種雙關口氣。



　　「在你看來，犯人是倉促行事還是早有預謀？」老王輕敲十指，頗有十八億探長的風範。



　　「他們第一槍就射我中額，可見已經很清楚我和九妹是什麼人了。」



　　我聞言，跳起來去檢查唐二那顆繃帶頭，他擋著我，不讓好心的姊姊靠近，我們大手抓老手，僵持不下好一陣子。



　　「林之萍，多難看？回來！他能坐在這裡說話就表示他沒事！」



　　「小七也老是說他沒事，他們總以為魔術可以治傷就不去看醫生，等到剩最後一口氣，才跟我說：『媽媽，我最愛妳了……』啊啊啊，這有什麼用，我要活的兔子，死兔子只能拿來燉肉！」



　　我只是表示關切，老王卻說我是外星人，叫唐二不要理我，過分！



　　「九妹第一時間已經把我的傷口補好，不要緊。」沒想到唐二嫌棄歸嫌棄，對於我和老王這兩個平民百姓還是有問必答。「破例使用神力，傷害不小，她原本逃得了，真的是要氣死我……」



　　就算唐二依然繃著撲克臉，聲線沒有絲毫起伏，但我和老王看出來他對妹妹被抓走這件事，難過非常。



　　「警方已經全面搜索，很快就會有小孩子的下落。」



　　「我擔心，沒有時間。普通人要錢，但那些術士要的是九妹。九妹性命堪慮。」



　　「唐家勢力龐大，他們未必真敢動手。」



　　「九妹是小姨生的女兒，唐家有很多小孩，大部分的傢伙嫉妒她受到老爺的寵愛，恨不得她去死。」



　　唐二一板一眼陳述唐家本身的內憂。我和小糖果正面接觸不多，不過就僅有的幾次會面和小七的陳述，她的善良和溫柔都令我印象深刻，沒想到她的家庭背景不單純也不快樂，這麼一想，不禁讓人心疼。



　　「她應該離我很遠，我感覺不到她的氣息。」



　　「小二哥，你可以感應到小糖果？」



　　「我不叫小二哥。」唐二挪了下墨鏡。「有距離限制，會受到山脈和深水的影響。」



　　「太好了感應器，我們一起去尋找可愛的小男生和小女生吧！秘書包大人，明天總公司就交給你了，林之萍明天要英勇地到南部視察，預計會帶回碗粿、西瓜和濁水米進貢給大人！」



　　我立正站好，朝包包王行舉手禮。老王盯著我半晌，就在我以為他要放行的時候，他把十多本資料夾重重壓在我辦公桌上，帶著訓練師的威嚴。



　　「給我坐好，工作！」



　　「呦嗚呦嗚！」



　　我含淚做工的時候，唐二自始至終都安靜地坐在辦公室的待客椅上，不時散發出保國安民的威武正氣，就像尊神像。



　　終於捱到下班，老王願意放行，我問他是不是捨不得我離開才抓緊最後機會惡整小萍兒，結果他踹我小腿。



　　當我們一起走向地下停車場，老王確認我要帶小酷哥回家，臉色微妙一動。



　　「阿偉哥哥，你也想睡我家就說一聲嘛，林家牧場歡迎山豬…為什麼又踹我小腿！」



　　微亮的停車場突然兩道白光射來，曲線漂亮的銀白轎車恰恰停在我們三人跟前，駕駛座上沒有司機，車燈又亮了又暗，像是車子本身有生命一般。



　　「你來了。」唐二走向前，五指滑過轎車的輪廓。



　　「這應該是被警方扣押的車輛。」老王解釋道。不認識他的人還真會以為胖子有特異功能。「這不是普通車子吧？案發的照片明明都撞成一團，現在卻連刮傷都沒有。」



　　「嘯天犬，世上最可愛的靈獸。」唐二面不改色稱讚他的愛車，我彷彿聽見車子開心地「汪」了一聲。



　　「狗－狗－車－」我忍不住去摸兩側的後照鏡，這裡是耳朵對吧？



　　「林之萍，妳這個見獵心喜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志偉，是狗，是狗耶！」一想到車子的原形是隻毛皮鬆軟的大狗，我幾乎快克制不住自己貼在引擎蓋上蹭個兩下的衝動。



　　「祂不是狗，是靈獸。」



　　「很大隻嗎？」



　　「對，真身有兩層樓高。」



　　「毛色呢？」



　　「米黃色。」



　　「哇啊！」



　　「牠一定很聰明吧？」



　　「當然，祂從靈體初成就跟著我，訓練有素，時速一百公里，可以在三秒中十公尺內緊急煞車。」唐二連續挪了兩次墨鏡，語調也高亢起零點一個百分比。



　　「太棒了，真想坐坐看！」



　　唐二又推了下墨鏡，就像寵物被讚賞的愛狗人士，免不了感到自豪。



　　「就讓妳嘗試一下好了。」他為我開了副座的車門，我當然毫不客氣鑽了進去。



　　「林之萍－」老王精神喊話。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我應該專心致志於小男生，十八歲以上的都要排除才對。可是，這是一輛狗狗車，沒有人能抵擋大狗車車的魅力！



　　我在車座上亂蹭一陣後（同類的感覺）才跑出去，給王志偉一記深情擁抱。



　　「抱歉啦，小孩為大，公司就麻煩你先扛著了。」



　　哎呀呀，胖子抱起來好舒服，手感真棒，捨不得放手。



　　「算了，我早就看穿妳是什麼人。」老王從我肩膀架開距離，轉身走向他的帥氣黑車。



　　「你沒問過我，怎麼知道？」我是個被退過婚的女人，不安全感很重的。



　　「我就是知道！」老王頭也不回。



　　唉，沒戲。我回頭上了狗狗車，繫好安全帶，唐二默默盯了我好一會，才踩下油門。



　　「志偉，要是你能讓阿夕點頭，我就……」這話立刻奏效，老王的目光緊追著遠去的我。「哈哈哈，再見了，胖胖～」



　　「妳這他媽的混蛋！」老王用他的方式，祝我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