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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窮人家的小孩感情總是比較好。

 

  想當年他們一家五口,一小把碎肉硬是做成四顆獅子頭,一人一顆拌飯吃就沒了,等到老三飢腸轆轆扒完飯才發現不對,獅子頭少了一顆啊,他看著負責做飯的老二默默配肉汁吃完碗中的白飯。

 

  「阿官,你……」

 

  不敢驚動兩個幼弟,陸老三只能雙眼垂淚望著陸老二。

 

  「安靜。既然明白我對這個家的付出,從今以後,記得叫『哥哥』。」陸老二昂高臉,彷彿宣示他一家之主的地位。

 

  「小判,肉是賣我的柴換的,你也能不能叫我『大哥』?」陸大哥滿懷期盼說道。名不正,言不順,他一定要奪回失去近十年的尊嚴。

 

  「陸青枝,這個家我才是老大,充其量你只是個家丁,明白嗎?」陸老二冷冷道。「不明白就去死。」

 

  陸大哥悲痛欲絕,奈何他堂堂一個山林之主完全無法反抗。

 

 

 

 

 

  十多年後,那份情誼依然不變。

 

  陸晴空哼著小曲,狹窄的浴室充滿溫熱的水霧,他坐在從路邊撿來的透明塑膠箱替代的浴缸中,仔細搓揉懷中那頭青絲。

 

  陸判微薄的薪水永遠是乾娘的醫藥費優先,再來是弟弟的花用,最後才輪到自己。想他一個大男人擠在只有一張床和一個馬桶的廉價套房這麼多年,陸晴空就非常自責那個失去記憶的自己。聽說娶了有錢人家的大小姐,紙醉金迷,夜夜笙歌,過著揮霍無度的糜爛生活…雖然大半可能是陸判的氣話,但光是不顧家這點就很過分了。

 

  他的身體還沒辦法出去幹活,青龍朱雀又瘋狂尋他,也不知道陸判欠他什麼,生活不好還得養他一個拖油瓶,他能做的也只有替他洗洗衣物、補補內褲,在難以成眠的夜中唱陰間的安魂曲給他聽,緩解他身上重重枷鎖的痛苦。

 

  他全力一搏應該打得過閻王,搶回陸判的鬼身自由,但他眼下狀況不容許,很容易失控把陸判其他的同事颳得碎屍萬段。

 

  自己怎麼會這麼沒用?明明同年又一起進陸家,沒道理他為他付出這麼多,他卻什麼也幫不上兄弟的忙。

 

  「阿官,一直給你添麻煩,對不起。」

 

  「娘炮,閉嘴……」

 

  於是陸晴空認命把陸判髮上的泡泡沖掉。

 

  「你看你都比我瘦了,也就是說你都比女人還瘦了。阿官,你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這些年要不是小亞看著,真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陸判眼睛實在張不開,只是嘴上咕噥幾聲。

 

  陸晴空想起小時候,不管是嘲笑他女氣的小孩還是追殺他們的敵人,陸判總是擋在他前頭,明明他從來不比他強大。

 

  比起力量,當初乾爹決定排行的時候,果然是因為性格吧?

 

  「阿官,你肩膀能借我靠一下嗎?」陸晴空小聲探問。

 

  「叫二哥……」

 

  「二哥。」陸晴空輕輕喚著,陸判緊閉的眼睫動了兩下,把像死人垂著的右臂往前攬住對方的腰身。

 

  即使過去有太多不堪回首,在這偌大的世間有個人可以依靠,他對活著這件事總不免感到依戀。

 

  聽見敲門聲,陸晴空才回過神來,望見門口探入的素樸修女袍,瞬間鬆下所有警戒。

 

  「小亞,妳來啦!沒什麼好招待的,隨便坐……」

 

  陸晴空陪笑一會,才驚覺到眼下的狀況,從透明浴缸中蹦起身,半遮半掩尋找可遮蔽的衣物。

 

  「妳不要誤會,我們是為了省水才一起洗,不是那樣的!」

 

  陸晴空很努力想解釋清楚,一邊努力澄清一邊翻找四角褲,好久都擠不出像樣的說詞,誰叫他剛才真的偷偷在撒嬌,白皙的身子因為不好意思到極點染上鮮明的緋紅色。

 

  反觀被害得一頭栽進水中的陸判,只是瞇瞇眼把上半身撐起來,一個月累積下來的睡眠不足,讓他連折斷陸晴空脖子的力氣也不剩。

 

  「妳來幹嘛?吃飽太閒?」

 

  面對兩枚絕色裸男,修女依然保持雷打不改的微笑。

 

  「收到一鍋滷菜~就來找你了~小晴,身子有好一些了嗎~」

 

  「好、好多了……」最終想起自己把衣物掛在門口吊衣繩上的陸家老三只能攬著臂膀,側身蹲在浴室的角落,很想將自己變成無形的風。

 

  「用不著擔心笨蛋。瑪莉亞,左手邊那件黑色,拿過來。」陸判拂開濕漉漉的瀏海,勉強從塑膠水缸站起身。

 

  「阿官,你竟然叫小亞拿內褲!」陸晴空轉過頭斥責,陸判賞他一根中指。

 

  「呵呵,沒關係,我們熟到快爛掉了~」修女堆滿聖潔的微笑,兩手捧來貼身的裡褲。

 

  「女人講這什麼話?」陸判往浴室拉門摸索,他通常把眼鏡掛在把手上(重度近視),沒摸到,倒是踩空掛在小修女身上。

 

  房間靜悄悄好一會,陸判反省兩秒,這幾年稱兄道弟,太親近總是容易出事。要他們生在古代,他等下就該準備花轎了。

 

  「實在太瘦了……」瑪莉亞難得凝重得連娃娃音也壓下去。

 

  「小亞,妳也這麼覺得對吧?他到底怎麼把自己弄得和做鬼一樣?他都不信人勸,妳要多唸唸他。」

 

  「陸晴空,閉嘴!」

 

  陸判從瑪莉亞手中搶了內褲,隨便套上襯衫牛仔褲,臭著臉從床下拿出招待客人的啤酒。

 

  「不了~我還有約~教會派人和我商量一些小事情~」

 

  陸判臉色又更難看一層:「他們還敢來騷擾妳?」

 

  修女微笑搖首,但也沒說清楚緣由,只是可愛地揮手道別。

 

  陸判一直送她到公寓樓下,被鄭重留步,才筆直停在樓梯口。

 

  「頭髮還濕著,別著涼了~」

 

  陸判眼也不瞬望著她。

 

  「阿官~你真愛替人操心~不過,總不能把事情全攬在身上呀~」

 

  「妳管我還不如管好自己,信那個什麼神教!」

 

  修女笑得燦爛,一點也不在意對方吃醋般的批判。

 

  「阿官~小晴回來,真是太好了~你一直都好擔心家裡的人~夢中、醒著都沒辦法不去想念~」

 

  「鬼本來就比較容易執著。」陸判半插著褲袋,對修女的話不以為意。

 

  瑪莉亞一連呵呵笑了三聲,某人就是不承認「愛」這個字。

 

  「阿官~腰彎下來~」

 

  陸判知道她想做什麼,沒說話,順從地做,讓她細細親吻他的額際。

 

  「給你力量!」
  

 

 

 

 

  陸判回到屋內,陸晴空已經溫好那鍋菜餚,替他盛了好大一碗。

 

  兩個男人擠在折疊小桌,手腳不時撞在一塊,要是外人早就受不了這種寒酸的環境,但一家人就覺得沒什麼關係。

 

  「阿官,你怎麼不幫忙說話?要是小亞誤會怎麼辦?」

 

  「是我的錯嗎?也不看看自己長成什麼樣子?」

 

  陸晴空向來吵不贏陸判,可難免有些氣惱,他總是比別人了解這個同年的乾兄弟。

 

  「你故意讓小亞吃醋,對不對?你怎麼可以利用我做這種事,這樣大家看我不是更曖昧了嗎?阿官──」

 

  「吵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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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友人說起心愛的角色:阿因和小聿聿呀、暉侍和那爾西…看到可愛的弟弟叫哥哥,我的小心肝一整個砰砰跳啊!

友:妳的喜好實在太明顯了。

在此,請推薦我萌萌的兄弟檔(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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