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公侯宴還略有笑語,但經過楚神官一事,今日氣氛明顯肅穆許多。諸國代表依序從別宮魚貫而出,從迂迴的廊道步向大周皇宮。

 

  「駕!」秦世子猛然執黑色大旗,在僅能兩人並行的迴廊以輕騎衝刺,要做開祭的第一人。

 

  南方楚國也吆喝著起駕,十八名上身赤膊的漢子抬起鳳轎,楚神官換了另一套禮服,高領束腰,九縷張狂的紅色裙帶從轎上洩下,蜜色、無任何遮蔽的雙腿高掛在前頭展翅的鳳翼上,看得同路的吳君目光發熱。

 

  吳君則是由人匍匐舟載,後頭遠遠跟著面色不佳的吳國大巫。

 

  曹國世子謙和坐在稻稈編成的草轎,吳國公主低首緊跟在他身邊。

 

  陳國獨有的高車插著兩面旗,一張陳,一張宋,依稀聽見車內傳來劇烈咳嗽聲。

 

  太祖四處張望,踩到齊靄好幾次,後來還拉拉人家的靛藍王袍,問他能不能揹揹年幼的王弟?

 

  「齊小雨,咱們齊國人不高,要互相合作。」

 

  「誰跟你不高,小不點。」齊靄當初為了不讓魏世子踩在腳下,可是聽從滕質子各種莫名其妙的偏方。

 

  太祖再接再厲:「還哥說,把我掛在脖子可以防風,你要不試試?」

 

  宗王祭原本可是周王室各宗主論述往年功過,讓皇帝決定賞罰的肅殺日子,絕不適宜揹孩子看熱鬧。

 

  正巧趙國的座車滿載美人而來,沁鼻花香隨著車馬接近變得更加濃郁。齊靄隔著兩排雕欄,估算趙儀灑銀子整修洛水城的時候一定有循私把趙國的廊道建得特別寬大。

 

  太祖攀上圍欄同趙儀揮手,趙儀也不吝惜笑容。

 

  「夏君,怎會如此寒酸?」

 

  「我的戰駒累了,等會就來。」太祖托頰和人家閒聊起來。

 

  「要不要一道走?」趙儀撥開水晶珠簾,車內春光洩出,少女們在豪華的馬車內袒胸嬌笑。

 

  太祖回頭,發現齊靄瞪他瞪得很用力,便向趙儀遺憾說道:「不了,哥哥要揹我呢!」

 

  「並沒有!」齊靄快氣炸了。諸國都疑惑望來,納悶齊趙兩個什麼時候兜在一塊。

 

  「那麼,趙儀先行告辭。」趙儀朝太祖欠了欠身,微捲瀏海拂過面容。

 

  「小儀,你今天也好漂亮。」太祖單純有感而發。

 

  「我曾是宮伶。」趙儀微笑接受讚美。「不過現在要我跳一曲,你得傾國來換。」

 

  太祖伸長手,想捧住那張媚人的笑臉:「挺合算的。」

 

  趙儀吟吟笑著離去,太祖不由得一嘆,齊靄來拖他趕路,他就趁勢從欄杆躍向目標,扒住齊靄的脖子不放。

 

  「你不能因為鄭瑠,眼光就一直偏斜下去。」

 

  太祖忙著思索該怎麼把自己假裝成雪貂領巾,聽到齊靄的私語,記得昨日燕還所說:「不可以抱著菜甕想別人家的肉。」一本正經來對待。

 

  「小雨,雖然我沒有常誇你,你也真的沒有阿瑠好看,相信我,你還是很好看的!」

 

  扔陰溝!齊靄當下只有這個念頭。

 

  「話說回來,咱們為什麼沒有帶旗子?」

 

  「齊國的旗早就被你們這群叛賊折辱成兩半,不復存在。」

 

  太祖還真低下頭反省,齊靄被喪氣的腦袋瓜弄得不自在,又連說兩句「算了」。

 

  「小雨,我來當你的旗好了!」

 

  「不用,先從我身上下來!」

 

  「齊國千秋萬歲!」太祖仰起頭大喊,其他隊伍末梢忍不住回頭看。

 

  「住口,別丟人現眼!」齊靄手忙腳亂抓住太祖領口。「你是誰?你可是夏國的主君,還真當自己是齊國大公?」

 

  「齊小雨,要是可以的話,我很想單純當齊君的弟弟,這是最後一次了。」太祖邊說邊向諸國大方招手。「最後一次,我們要以齊國為榮!」

 

  後頭的親兵不用太祖指示便齊聲吶喊:「以齊國為榮!」

 

  齊靄剎時有些目眩,可能是日頭刺眼的關係。

 

  齊國物產豐饒,卻被謔稱魏城;齊人勤奮刻苦,卻被代指成懦夫;齊人出去走商,不敢說自己從齊國來,因為容易遭受羞辱;齊國眨眼間,莫名就覆滅了,齊國就是這麼衰弱的國家。

 

  日後大夏躍起,人們再也沒小瞧過這個至東的國度,他們讚揚起夏王乃至於後來的夏帝,齊地也連帶被視為出天子的寶地,因為齊地瀕海,所以才能廣納百川,進而一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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