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帝被嗔王幽禁起來,嗔王多少摸出武帝突然對他青眼有加的原因。

 

  宣帝只見過嗔王一面,嗔王長得很像韓謇,從王府守衛和僕役交談中得知,嗔王是眾王爺最得殤帝神韻的兒子,轉一圈回來想,韓謇可能也有點像殤帝。聽韓謇論前朝史,感覺得出他不喜歡先帝,因為殤帝曾嫉恨被民間頌為青天的宰相爺爺,差點殺害韓謇最愛的父親。

 

  宰相爺爺的名聲,他在南方聽過無數次,那麼剛正不阿的形象很難和笑咪咪的本人聯想起來,許多叔伯來相府也是直呼宰相爺爺的名字,不把他當作萬人之上的王朝首宰。

 

  然而,殤帝一脈王孫最痛恨的就是宰相爺爺,他們對身為姑姑的皇帝奶奶有所顧忌,把所有失勢的恨意全投往韓青天身上,殤帝發誓他繼位第一件事就是砍了他父皇未砍的腦袋,把靠美色得寵於皇帝的宰相父子一道處以極刑。

 

  宣帝的牢房就在嗔王房間下方,常聽他們兄弟說起一些前朝舊恨聊以解悶。嗔王似乎想把他關到發瘋,但宣帝啞那麼多年,習慣與無聲作伴,只要給他飯吃,他就活得下去。

 

  他一開始常夢見韓謇騎白鶴來救他,久了也不再有無謂的念想。

 

  他其實早猜到身分的事,戲班的人說賣他的人姓「姒」,姒是國姓,別無分號。但他在喊過「爹」之前就被拋棄,只當自己是孤兒。

 

  後來遇上韓謇,他有老爺子、宰相爺爺、管家叔公,遠在西域的美麗姑姑,還有威風凜凜的皇帝奶奶,每個人他都好喜歡。

 

  要是他和韓謇之一不是王室的人,離開韓府那天就能抓著韓謇的手,像個孩子大哭大鬧,死都不要離開他身邊。

 

  他不免傷心,但傷心無益。吃喝拉撒之餘,宣帝就在底下觀察嗔王的習性,看他日後能不能成為像皇帝奶奶那樣的君主。但嗔王每一句話都是「我要」、「我想」開頭,不聽別人說話,總把國家想作可揮霍的寶庫,私欲太重,難成大業。

 

  嗔王特好女色,每夜總傳來不同女子的叫床聲,吵得好眠的宣帝不得安睡。

 

  宣帝又忍不住想起韓謇。宰相爺爺一臉認真說過,他兒子是神仙轉世,不是普通男人,清心寡欲,餐風飲露也能活。

 

  韓老爺子聽了卻拿拐杖敲宰相爺爺,罵他帶壞孫子,以為男人沒有女人也能過活。

 

  宰相笑說:「爹,因為你兒子也是神呀,吾乃文昌帝君!」

 

  老爺子抓狂了,追著宰相爺爺屁股,飽以老拳。

 

  管家叔公在一旁感嘆,別人家的父親多是無情,娘死了,多半孩子也不管了。而他家老夫人過世得早,老爺子也沒再娶,怕後母會欺負自閉寡言的少爺(很久~~以前的事)。他們韓家人三代個性迥異,不過對孩子都是同一副德性。

 

  約莫半年過去,一日午後,被幽禁的宣帝照常回憶以前韓家的生活度日,偶然從嗔王與旁人的談話中得知韓家老爺子過世的消息,他為此想了一整夜,明白以後不可能再見到老爺子了,斗大的淚掉了兩滴。

 

  

 

 


  嗔王有了新歡,才半個月就迷得嗔王團團轉,嗔王一連數日沒有在王府過夜。聽說是名風韻猶存的寡婦,年紀一把竟然可以擊敗酒樓的美麗藝女,讓王爺喜歡到想立為王妃,不知道生得有多漂亮。

 

  宣帝也有些好奇,不過他正面臨存亡之秋,沒有太多心力去想那名寡婦是哪方派來的眼線。嗔王可能看他這小子在密牢過得怡然自得,叫人在他飯菜下慢性毒,害他兩天沒敢動筷。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是被毒死就是被餓死,他還想見到韓謇,不想那麼快死去。

 

  是夜,嗔王成功邀得美婦歸來。他們在房間把酒言歡,酒菜的香味不時往下飄來,宣帝只能抱膝吞口水。嗔王傾盡所有甜言蜜語,惹得美人嗤嗤笑著。

 

  宣帝大概餓昏了頭,總覺得美人的笑語好像他宰相爺爺。

 

  「王爺一片赤誠,妾身好生榮幸。長夜漫漫,今夜就讓妾身服侍王爺。」

 

  嗔王花那麼大的工夫就等著這句話,撕開君子外皮,餓狼撲羊,桌椅茶具傾散在地。

 

  「王爺,不要那麼急嘛!啊、啊……妾身承受不住……」

 

  上頭突然安靜下來,宣帝豎起耳朵也聽不見一丁聲響。

 

  良久,屬於男子的溫雅嗓音幽幽響起:「嗔王啊,不想死就把下面的密門打開,小孩子不禁悶的。」

 

  直到頭頂大亮,嗔王被小刀架著側頸,手腳被綁得牢實,嘴上還塞著婦人的肚兜,一臉陰鬱。

 

  宰相爺爺濃妝艷抹,披散著一頭烏溜長髮,胸前薄紗大敞,纖腰與長腿若隱若現,如果單看下半身,是男人都會中標。

 

  「寶寶煊,爺爺好想你呀,你有沒有想爺?」

 

  宣帝矇矓雙眼。當然想,想得快死掉了……

 

  韓宰相低身往宣帝招招手,宣帝也不管自己臭不臭,一股腦撲到宰相爺爺身上去,抱著就不放了。

 

  「嗔王,我忍痛把小煊還給你,害阿謇三天不跟我說話、我老爹臨終前找不到寶寶,而你竟敢把我們韓家的寶當屁!」

 

  嗔王好不容易吐掉肚兜,獰笑道:「那女人想立他為幼主,好鞏固你們韓家的勢力,門都沒有!」

 

  韓宰相風情萬種睨過一眼:「您也明白您只不過是沾了小煊煊的光呀?」

 

  「他是我的孩子,永遠會記得是誰把他的祖父逼上絕路!那女人搶走的權勢終會回到我們宗室,而你和你兒子都會遭到報應!」

 

  「嗔王,請聽我一言。您以為將會手到擒來,但終究不是您的東西,明哲保身,還是快快離開京城才對。」

 

  宣帝也這麼認為,但他的生父卻以為這是勝利者的要脅,恨恨咆哮。

 

  「韓清河,我和你勢不兩立!」

 

 

 

 

 

  宣帝當初一個人走,如今卻是大批人馬護送回去。宰相爺爺一邊卸妝,一邊替他搓乾澡,告訴他,這一年來為了找他,大伙費了多少工夫打探消息,深怕找回來只是剩一具枯骨。

 

  「我以為嗔王多少會顧念父子之情,不過當初小孩扔得那麼乾脆,怎麼可能剩多少良心?抱歉,讓你受苦了。」

 

  「您來救我,那麼先生的安危又該怎麼辦?」原本的隱憂並未消除,嗔王即位以後,韓謇的處境可想而知。

 

  「你謇爹爹為你吃不下飯,足足瘦了一輪。沒辦法,我向來寵兒子,只好出賣色相把孫子搶回來。」

 

  「相爺,我絕不會辜負您的心意。」宣帝把小手搭在韓宰相膝頭。

 

  「你這孩子有點太懂事了。」韓宰相握起宣帝乾瘦的手臂,深深嘆口長息。

 

 

 

 

 

  韓謇整夜在相府外候著,天濛濛亮,才聽見車馬聲響。

 

  韓宰相下車喚了一聲,韓謇轉身望去,沒見到另一個孩子的身影,淡漠的臉龐不住失落。這一年來,已經失望到不敢再抱期望。

 

  眼看欺負得差不多,韓宰相才讓宣帝從他背後探出頭,一大一小一起對呆怔的韓謇眨眨眼。

 

  宣帝小跑步向前,直到與韓謇不能再近才停下,拉著他一小塊衣袍,用臉輕輕蹭著。

 

  韓謇不像以往摸摸他腦袋,而是蹲下身子,緊緊把他圈進懷裡,很含蓄地哭了起來。

 

  宣帝想,韓謇對他真的好好,他又忍不住更喜歡韓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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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寫一遍。


果然三篇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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