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收錄<小心遊覽車>、<小提琴手>、<家庭教師>


 

家庭教師 一



  楊中和有時候還會夢見五年前的事,總在電視機出現一藍一黑的漂亮眼睛與其張狂的笑聲,隨著大爆炸消失無蹤,他心裡好像跟著被帶走什麼,緊接而來政府大規模的新聞封鎖,把他的缺憾永遠定格在轟隆作響的那刻。



  幼年的他暗暗立誓,他要找出來那塊遺失的碎片,讓所有人都看見真相。



  後來年歲漸長,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志向,搖著一支評論的筆桿真能挽救日漸失真的社會?養得活一家老小?會不會太天真了?



  直到有天,他後座的同學放學留下來,慎重向他請教。



  「班長,你知道延世相嗎?」



  「我知道。」



  ──你問對人了,我再清楚不過。楊中和本想這麼帥氣接話。



  而後除去那些要命的交通工具和槍林彈雨,在他與他同學屢次冒險之下,楊中和終究明白自己放不下兒時的志向,就算沒人看好、性命堪虞,冒著娶不到老婆的風險,他依然不會放棄因為那人死去而激發的使命。



  他的心仍對這個真假世界,滿懷熱血。









  一等中有暑期自修,為期一月。楊中和放學回到溫暖的小家園,他那個啤酒肚老爸正坦著中年人發福的大肚子,在客廳看著電視模特兒賣內衣。



  這男人年輕時拿過幾個室內設計的大獎,聽說還是穿著夾腳拖上台,外貌和作品的懸殊落差讓評審瞠目結舌。



  楊中和本來以為沒什麼,國中去了幾次同學家才發現自家和別人家有何不同。一樣是房子,他家的動線和視野就是特別順暢,而且不是每個老爸都會依四季重新佈置兒子的書房,還會因為阿嬤和母親出外旅行,太寂寞跑來跟他蹭床。



  他家雖然不富裕,卻是父親、母親、阿嬤一起捧在手心長大的獨子、金孫,所以他即使處在一群少爺千金之中,也不覺得自己不如人。



  「阿和,返來啊?」楊父笑著招呼道。



  「爸。」楊中和應了聲,就要上樓做功課。



  「等等,照過來,你想不想賺零用錢?」楊父壞笑著勾勾手指。



  「不了,你那顆頭再怎麼按摩也長不出頭髮了。」楊中和看著他爸的地中海禿,不禁憂心起自己的頂上頭毛。



  「嘸是,這是阿爸一個朋友拜託的頭路。」楊父邪佞一笑,似乎想趁老婆和老母出去喝喜酒的空檔進行邪惡的計劃。「雖然咱家甘生你一個,不過你那麼憨,每科都要補習,開銷嘛是真大。」



  「好啦,啥款代誌?」關於資質,楊中和有不甘心的自知之明。高一那時候,他媽媽因為七科補習費跑去超市兼職收銀員。而他所認識的話劇小王子每天埋頭寫見鬼的劇本,成績卻從來沒掉到全校第二名過。



  楊父沒進入主題,反而先給兒子心理建設。



  「人家請你去做事,你就卡有禮貌,不能聽的嘜聽,不能看的就把眼睛閉上。」



  「……那戶人家是混黑道還是世家大族啊?」楊中和一陣惡寒,直覺這工作不單純。



  「我跟大美人講,我兒子雖然不夠奸巧,但膽識可不會輸給同齡的孩子。」楊爸爸鼓勵兒子挑戰新事物來轉移話題。



  膽識?楊中和不想說他被他同學活活嚇哭過多少次,飛車追逐、黑道槍戰,想到就心有餘悸。



  「反正,你去了就知道。」楊爸爸給了兒子兩條街外的地址。



  於是,為了筆記電腦的資金,楊中和整理小學的課本習題,仔細穿戴整齊,徒步走到離家不遠的上班地點來面談工作事宜。



  步行十分鐘,楊中和立定於老社區街角,再三確認地址。



  「天啊,這是住家嗎?」



  青磚砌成的牆面,絨布窗簾綴著兩扇玻璃窗,從外頭探看進去,許多小東西在黃昏的映照下閃閃發亮。這棟以中式琉璃瓦和西式櫥窗構成的建築物,包括郵箱上畫的小貓咪,從頭到尾,全都超乎他的想像。



  楊中和想著對方開出的時薪,鼓起勇氣推開琉璃大門。



  「你好,請問有人在嗎?」



  沒人理他,楊中和膽顫心驚抬起頭,發現一個天大的事實──櫃台明明有人!



  室內極靜,格外放大翻頁的清音。櫃台的那人側著身,長指輕翻書頁,更添美人幾分恬靜的氣息。



  「打、打擾了。」楊中和覺得他結巴的情況有增無減。



  那人揚起睫,往緊張過度的楊中和望來,柔長的髮因而晃出亮麗的弧線,每個輕巧的動作都像仕女畫一樣,難以形容地美麗。



  最令楊中和想不到的是,對方笑了。



  「歡迎光臨。」連海聲闔上書本,揚起和面容同等絕世的嗓音。



  語音落下,楊中和的筆記本也跟著散落一地。



  「你就是楊師傅的兒子?」古董店店長問道,漫不經心拉著十指伸展筋骨,從桌下露出的那截小腿踢兩下。「別怔著,過來坐呀!」



  「啊,謝謝。」楊中和平緩聲帶的顫音,試圖展現出值得信任的樣子。



  「來,喝口茶。」連海聲把冷掉的茶水拿來招呼上門的小朋友。「漂亮吧?」



  楊中和看著對方挽起髮梢,不禁點點頭。



  「你父親是目前建築業難得聽得懂人話的巧匠,這間店多虧有他親自監工。」



  原來是問房子……楊中和的臉不由得紅得發燙。



  「是您要請家教?」



  「沒辦法,他數學不好,能叫他去當消波塊嗎?」連海聲笑得有些駭人。



  「什、什麼?」消波塊?楊中和顫顫想著。「根據我的經驗,只要學習方法正確,多練習,一定會進步。」



  連海聲嘆口長息:「希望如此。」



  楊中和可以感覺到對方沉重的心情,那孩子的數學應該是爛了很久。



  「請問我的……呃,那個學生在嗎?我想先測試他的程度如何。」



  「一等中暑期自修四點五十放學,可以自由活動到六點,但他最近都踩線回來,不知道去哪玩了?」



  「這樣啊……什麼,一等中?可是我聽說要教的是小學數學。」楊中和有些混亂。



  「是小學數學沒錯。」連海聲陰沉著臉,好比吳韜光說過,對付一個長歪的青少年,只能打斷腿重頭教育。



  咕咕鐘響起,時值六點整,店門銅鈴也跟著響起,古董店店員急奔入門,低身按著膝頭直喘氣,滿頭大汗。



  「老闆,回來了!」



  連海聲挑起眉,店員體力過人,能讓他累成這副德性,可見他回程的距離遠在社區公園玩貓之外。



  但因為有外人在,連海聲沒多問,只是冷聲吩咐下去:「把茶換了,還有跟你的小老師問好。」



  吳以文抬起頭,一聲驚呼:「小和!」



  楊中和還沒回應,吳以文先一溜煙到後頭泡茶,為美麗的雇主沏上熱茶;然後放下茶壺,雙手抓起楊中和的十指,用力搖個不停。



  「班長,好久不見。」



  「不是學校才見過?」楊中和知道他同學都是這麼跟公園的貓打招呼,可惡!



  「認識呀?」連海聲看向店員,吳以文認真點頭。



  「老闆,這是小和;班長,這是美麗的老闆。」



  楊中和在心裡給他同學唸了句:你說了不是跟沒說一樣?



  「原來你就是常常在學校照顧他的小和班長,這笨蛋常說起你的事。」連海聲微微一笑,眼中多了分柔情,楊中和整個人被電了下。「認識就更好說話了,我等下要出門工作,他就麻煩你照看一二。」



  「等等……」這意思是直接上工嗎?而且他是來當家教不是保母吧?



  「工資我會算給你。」連海聲拿起椅背的西裝外套,接送的車輛準時在外等候。「文文,我不回來吃飯,你乖一點,不要給小老師添麻煩。」



  「是,老闆。」吳以文眼巴巴望著店長,連海聲順手拍拍他腦袋。



  店長大人走後,店裡就只剩兩個小朋友。吳以文無精打采地給楊中口沖了壺熱奶茶,又拿出水果派招待他。



  美食當前,楊中和卻吃不太下去,因為他同學在對面頂著一張死了爹娘的棺材臉;大美人跑了,沒人吃晚餐。



  「好了,吳同學,我們來上課吧?」



  吳以文點點頭。



  「你覺得你的數學從哪個地方卡住?」



  「加法。」



  「那不是從一開始就爛掉了嗎?」楊中和慘叫一聲。



  吳以文又點點頭。



  「一加一等於?」



  「四?」



  「……」



  吳以文補充說明:「四條毛茸茸的尾巴!」



  楊中和沒時間去驚奇他同學的腦子,只能以幼教老師的耐性循循善誘。



  「假設你懷裡抱著一隻貓,後來又遇到一隻,總共有幾隻貓?」



  「兩隻!」



  「很好。」楊中和含淚露出慈愛的笑容。



  「班長,我跟班長也是兩隻!」吳以文熱情分享他的新發現,「兩隻貓咪!」



  「好棒喔,你跨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喔!」楊中和深呼吸,決定不跟他同學計較。「我們再來演算一次,一加一等於?」



  「四。」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答案是『二』,背起來。」楊中和只能用老方法,叫學生死記答案。



  「班長,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你的問題。你各科成績都不錯,就數理一塌糊塗,說你邏輯不好也不是,幾合證明題你反倒解得很漂亮。」



  吳以文對著楊中和特別準備的試卷,發呆一會才說:「老闆說是『四』,班長說是『二』,我不知道該選擇誰。」



  「你說的老闆是剛才那個大美人?」



  吳以文頜首。



  連海聲過去因為一時無聊,把數學亂教一通,偏偏吳以文全都毫無保留吸收進去。



  「那時候覺得數學很好玩,很多條貓咪的尾巴。」吳以文回想著美好的過往,雙眼輕輕眨動。



  就楊中和聽得懂的部分翻譯:因為吳同學那時候處在歡愉的環境裡,所以即使後來受正規教育更正錯誤,但他過去那種一對一教學的印象更加強烈,使得記憶無法糾正。



  也就是說,他老闆自作孽不可活。



  楊中和喝了杯奶茶,陷入沉思,要是他無法解決他同學根本的學習障礙,他這個書也不用教了。



  「班長,要吃晚飯嗎?」



  「你不要給我直接放棄!」



  「我昨天挑了一隻紅目鰱,很新鮮。」



  楊中和不禁心動一下,吳同學的手藝不用多說;但他還是像個嚴師板起臉,將數學練習本推到吳以文面前。



  「不用了,你先把這本寫完。」



  「可是,都是算數……」



  「當然,我就是特別來挽救你可悲的數學,小學生不如,丟不丟臉啊你!」楊中和搬來數學老師那一套,吳以文低頭縮了縮肩膀。



  吳小朋友拿起鉛筆,默默寫了三題,然後就動也不動,停手了。



  「怎樣?」



  吳以文拿起橡皮擦拭去錯誤的答案,重新填寫,如此反覆七、八回,他那張臉又顏面神經失調,看不出他的心情。



  楊中和有點毛,建議一聲:「你有點表情好嗎?」



  「班長,我不會寫,你會把我趕出去嗎?」



  楊中和一時沒反應過來,看吳以文寫上錯誤的答案,發現了擦掉,卻又寫上同樣的數字。他明知他同學有那方面的障礙,還要求對方遵照一般人的行為模式,是他不對。



  「吳以文,這裡是你的店,我不會趕你去哪裡。就像學校是大家的學校,數學老師再生氣也不會叫你滾出教室。記得小今老師說過的話嗎?『你不會,我教到你會。』她不是想彰顯權威什麼的,而是她一直很在乎你這個學生。」楊中和非常慎重地回答。



  吳以文點點頭。



  「我想多練習的話,可以提升正確答案的記憶強度,當然你還是可以保留你和你老闆的回憶。」楊中和拉過吳以文右手,牽引他在方框填上對的數字。



  吳以文一邊動手,一邊目不轉睛看著楊中和柔和的眉眼。



  「我問可能有些冒犯……」楊中和對剛才的對話有些在意。



  「班長問。」



  「你是被你養父母趕出去嗎?」



  吳以文按斷筆尖,力道之大,習作本都被他戳出洞來。



  楊中和真想把自己舌頭割了,好奇心去死吧。因為他同學表現超乎常人,總會忘了他不過是十六歲的男孩子。



  「對不起,我們今天就到這裡。」





  吳以文打包一盒小西點,送小老師回家。



  楊中和不停婉拒他同學的好意,又不是女高中生,但吳以文執意要陪他走夜路。



  楊中和暗暗嘆口氣,他認為人與人之間太親近總會出問題,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同學那群好哥們勾肩搭背,還是把這份工作拒絕比較好。



  兩人一路無語,直到楊中和到家門前,吳以文才說:「班長還會來店裡教我?」



  楊中和勉強從吳以文沒有起伏的語調察覺一絲期待的心情,並沒有計較他失言冒犯。



  「嗯,你在家要多複習,知道嗎?」



  「太好了,我還有很多話想跟小和說。」吳以文認真說道。



  楊中和笑了下,學他老闆抬手摸摸吳同學的頭。








郊外廢棄工廠──



  數月前這裡曾發生一起重大的喋血綁票案,所幸嚴清風大法官平安獲救。本來地方政府要將這個治安死角拆除,又因外力阻擋保留到現在,成了店員課後教學的實習教室。



  吳以文直接從楊中和家過來,一拉起鐵門就聽見殺手張揚的笑語。他往上望去,殺手垂坐在居高臨下的二樓欄杆,長腿上下擺動,晃著純黑的風衣下襬。



  「喲喲,聽說你的美人店長為你請了家教呀!」不過才發生的事,古董店的動靜卻已經傳進殺手耳裡。「嘖嘖,這表示你演得不好,讓你最愛的老闆起疑心了。」



  吳以文神色木然。自從接下殺手的標記,他幾乎每天放學都得往這裡報到練槍術。



  「怎麼?對我這個家庭教師有什麼不滿嗎?哎呀,我忘了,你根本用不到『家庭』兩個字。」殺手往後仰躺,當他平身坐回來,手中多了把瞄準下方少年的長槍。「失敗品,你那什麼臉?膽敢對我有任何意見嗎?」



  「我有名字。」吳以文輕聲糾正著。



  殺手嗤了聲,然後大笑不止。



  「我也有名字啊,我還不是在這個鼠窩待著?我告訴你,那一點點恩賜真的不算什麼,沒有你以為的愛。」



  吳以文垂著臉不回應。雖然店長剛開始喊他喊得彆扭,但後來總能聽見「以文」、「文文」親暱地呼喚,除了他再也沒有別人。



  「何況我又沒有給你取名,你怎麼又會有名字?」殺手對店員態度高傲,有部分是由於他以某種身分自居著。



  「那是誤會,我沒有父母。」



  碰地一聲,從吳以文脖頸劃過彈痕,讓他悶叫一聲。



  「那你怎麼會知道小夜有哥哥?」



  「天海老頭說的。」



  殺手瞄準吳以文的心口,揚起燦爛的笑容:「說、實、話。」



  吳以文豪賭般閉上眼,良久,再睜開,殺手已經放下槍掏耳朵。



  「小皚說你已經死了。我把那女人肚子挖開,你已經沒有氣息,我才把你送去研究所。雖然那地方真是垃圾,但活下來總比死掉好。」



  吳以文凝視著殺手問:「真的?」



  「你果然記得嘛,我有去看過你三次!」殺手看小朋友終於鬆口承認,樂得笑開。



  「四次。」



  「我動手殺你是因為沒有認出你來,你就不要跟我計較了。」殺手說得輕鬆,就像沒把吳以文打得滿身是血過。



  吳以文無心和殺手搏交情,只是拎起飯盒和保溫罐。他走夜路過來是為了給殺手送飯,不然這個地方只有乾糧和啤酒瓶。



  「伯父,吃飯。」



  殺手往鐵門開了一槍,接著笑咪咪地說:「你叫我年輕貌美的我什麼呀?再說一次。」



  「明夜的爸爸。」因為打不過對方,店員識時務者為俊傑。



  「你叫吳韜光什麼?」



  「師父。」



  「限你三秒鐘想出比師父偉大的稱呼。」



  吳以文腦中閃過吳警官曾經喝醉酒背著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師母偷偷叫他「寶貝」的塵封往事,就算打他罵他從不手軟,但一跟眼前喜怒無常的男人比較之後,吳韜光至少還疼愛過他。


  「……乾爹。」



  「很好。」測驗通過,殺手舉高雙手,從二樓一躍而下,落地完全沒有聲響,如貓一般輕巧。



  雙方離得不過五尺,吳以文第一次看清殺手的面容,和童明夜一樣的濃眉大眼,但沒有童明夜習慣在陽光下生活的健康氣息,膚色病態蒼白,眼窩和雙頰微微凹陷,兩眼暗沉無光。



  殺手把食物鋪排在地上,以跪坐的姿勢單手用餐,另一手不離槍。他剛開始吃相還算客氣,沒多久就狼吞虎嚥起來,喝湯也沒先吹涼,被燙得大聲咳嗽。



  童明夜剛認識吳以文那時候也是這副狼狽德性,一邊吃一邊無助掉淚,吳以文因為同張臉造成的記憶回溯而心軟,戰戰兢兢掏出手帕。



  殺手被碰觸到的瞬間,停下呼吸,任由吳以文擦拭他嘴邊的湯汁。



  「對了,你接近小夜是為了向我報仇是吧?」殺手笑了起來。



  吳以文沉默,拒絕回答,對殺手而言,等同默認。



  童明夜涉世未深,只知道防大人不知道防朋友,要是知道他極力維護的人兒從頭就是想報復他最愛的父親一定會很傷心。



  「真噁心,心裡那麼骯髒還敢扮演命苦的好孩子,難怪沒人會愛你。」



  吳以文兩手抓著手帕,認真問道:「真的?」



  眼看差一步就能把男孩推向深淵,毀掉這小子才是最正確毀滅那個人的方法,但殺手還是住了手,抹抹嘴,俐落跳起身。



  「小貓咪,我決定了,我來教你數學!」



  吳以文回過神來,雖然沒應聲,但眼神抗拒不已。店長大人已經幫他找來小老師了,他正滿懷期待周末要跟小和一起玩。



  殺手說著,舉槍往角落連射,鼠群驚恐散去,留下兩具肚破腸流的鼠屍。



  「你看,一加一等於二。」



  吳以文喉頭發出一聲「嗄」,這番血腥的畫面著實蓋住他童年的美夢,貓咪尾巴變成了血肉模糊的屍體。



  「來,跟著做啊!我解決掉的那幾具乾屍身上還有很多貪吃的老鼠喔!」殺手殷殷期待,真以為自己是名好老師。



  「不能吃,不殺。」吳以文以為,貓咪大廚和嗜血狂魔的差別就在這裡。



  殺手大笑不止,為的人類所謂的「良知」。沒想到小朋友才從那裡離開五年,社會化就如此之深。



  「你沒完成這道習題,今晚我就殺了你老闆。」



  裝彈、舉槍、扣下扳機,吳以文毫不猶豫往對方胸口轟擊。殺手事先已知他的反應,成功閃避開來。



  吳以文用力咬字:「你答應,我來,不會動他。」



  「我就知道,你的原則是連海聲,你的例外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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