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失蹤,教徒跟著四散,從道觀地下室找到十來具囝屍和女屍。

 

  我和紫荊到警局作證,有個採訪記者以為我們是受騙的被害者,一連逼問我們怎麼會相信獻身於人就能得到幸福。那個記者後來被我和紫荊在廁所聯手蓋布袋,誣衊女孩子清譽和智商不可饒恕。

 

  不過記者那句話倒是沒錯,幸福沒那麼簡單。

 

  信徒小姐蒼白坐在局裡一角,警方懷疑那些人命與她有關。沒有家人來看她,只有廷君坐在她身邊,和她說了很多話,她哭出來,抱頭不停道歉。

 

  道界把被術者控制的凡人視作被利用的器具,在他們眼中只是過失,但信徒小姐還是要面對司法審判;反觀教主,因他不是真正登記在人世的人,連身分都沒有,司法無法給他治罪,只能靠異能者伸張正義。

 

  廷君買了一袋包子回來,把睡著的小青交給我看顧。我問他為什麼不一起來吃,他說要先去打個電話。

 

  公共電話就在警局外邊,我一邊撫著小青的髮一邊看廷君對電話彼方露出的青澀笑容,紫荊用力敲我的頭,叫我清醒點。

 

  他沒多久就沮喪回來,那個女子一聽見他遇到未婚妻,還把人帶回家了,失手掛了他電話。

 

  「我以為娟姊會高興。」

 

  「你是笨蛋嗎?」

 

  廷君抱回小青,水晶似的眼瞳凝視著我。

 

  「廷君,我再兩年就畢業了,到時候,如果你身邊還沒有人,我們就一起養小孩。」我斗膽拿了一點真心出來。家人過世後,不知不覺變得膽怯,但他讓我耐不住心癢,逼自己小賭一把。

 

  「之萍,妳一個人……」

 

  「雖然我真的很欣賞你,但絕不會像你說的,沒有你就過得不好。」

 

  我想有瞬間,我在他心中應該有壓過「娟姊」身影。

 

  「妳一個人……」他重複同一句話,深深憐惜著我,我後來才想到那是他的金口預言。

 

  我握了握他伸來的手,可以攤開整顆心給他看。

 

  「廷君,不是我自誇,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時至今日,我坐在撿破爛回來的美髮椅上給阿夕修頭毛,還有一個垂著軟白毛的小男生客人等著給今夕大師染髮,順便無聊陪我玩文字接龍。小熊則是在花花家遊戲。

 

  「吐、吐、兔子!」

 

  「子孫。」

 

  「孫子滿堂。」

 

  「堂弟。我們家絕後定了,妳死心吧,大姊。」

 

  「姊、姊弟戀!」

 

  「戀個頭,妳接錯了啦!」

 

  「啦、拉皮條!」

 

  「條件差二十歲算姊弟戀嗎?媽?」帥哥理髮師不動聲色加入戰局。

 

  我打個寒顫,阿夕抓著剪刀,而我的頭就在他手上。

 

  「媽咪喜歡小我三十歲的,哈哈哈!」

 

  「哈啾!」小七因為空氣中細碎的毛髮打了個兔兔噴涕。

 

  「啾啾寶貝!」我趁小兒子一時不備,香了他兩記臉頰。「呼呼,小七你好可愛!」

 

  「啊啊,妳這個變態!」

 

  「愛兔,你輸了。」我憐憫道。「懲罰是在家裡裸奔三圈。」

 

  「莫名其妙!」這隻兔子真是輸不起。

 

  電話響起,我掛著大披風搶著接聽,掉了滿地髮渣被兒子們數落。接通後,原來是我大學時代的好姊妹。

 

  我和紫荊自從大學畢業,她出國深造,送機一別後,就沒再碰頭過。多虧紫荊是個行動力極強的女人,就算我們之間橫著一片太平洋、她走後我又一連搬家數來次,但她就是有辦法尋得花瓶仙子下落,硬是維繫住我倆的緣分,不信我那個「有緣無分」的詛咒。

 

  「妳找到男人了嗎?」

 

  「紫荊,這麼多年,妳終於發現妳愛上我了嗎?」

 

  「林之萍,下地獄去吧!」

 

  「對了對了,我還沒跟妳介紹我的新兒子,小七來,跟紫荊姊姊打招呼。」

 

  小七硬著頭皮應話:「姊姊好。」

 

  「很乖很乖。」我再拿起話筒,一手摸摸兔子腦袋。「大美人,妳那邊這麼晚了,有什麼有趣的事要跟林阿萍分享?」

 

  「我想妳那個養子大了,妳又一直找不到心目中的好男人,我正好有個助理缺,看妳要不要過來。沒想到妳又撿了另一個小的。」

 

  「嘿嘿,人生地不熟的,我沒那麼勇敢。」

 

  「沒關係,我照顧妳。」紫荊大概熬夜過度,聲音有些沙啞。

 

  「我記得妳那個州同性戀可以結婚對吧,哈尼!」

 

  「妳給我閉嘴!」紫荊爆了火氣,我真擔心她的肝。「妳那裡福利制度不好,我怕妳到老沒有倚靠。」

 

  我才張嘴要回應,話筒突然被抽高十來公分,落到林今夕手中。掃完地板髮屑的阿夕笑笑告訴紫荊,他已經跟她保證會照顧我十三年,而紫荊只是淡然回覆阿夕──他這人城府太深,不符她的條件。

 

  十三年來,今夕掛紫荊電話已經不用踮腳尖,還得低下高挑的身子,真是吾家有男初長成。

 

  「大姊,妳要去美國嗎?」

 

  我看小七戰戰兢兢拉住我斗篷,忍不住迸出幾枚壞心眼。

 

  「兔兔不想媽媽到國外工作嗎?可以賺很多錢,給你過大少爺生活喔!」

 

  「不用好生活,只要妳在就好……」七仙垂著腦袋瓜,我摟住他那頭白髮。

 

  「傻瓜,我怎麼會捨得和小七分開?媽媽最愛你了啊!」

 

  可能我拿捏不當,一口氣注下去的母愛太澎湃,害七仙整隻熟透,掙脫我,躲到阿夕背後降溫。

 

  「媽,那我呢?」今夕用無比爽朗笑容問道,室溫瞬間下降兩度半,我抖了兩抖,可怕得要死掉了。「小七,這些年來她都是這樣愚弄我的感情,你千萬別信她一字半句。」

 

  「我也知道她說的都是屁話啊……」七仙悲嘆道,奈何就是被我洗腦成功。「在外面還能撐幾句,家裡根本是大姊的地盤,好像盡情喜歡她都沒有關係。」

 

  阿夕沉默一會,把兔子弟弟拉上美容椅,戴手套給小七上染髮劑。

 

  他每次動真情就會裝忙逃避,佯裝自己沒心沒肺,這點真是像極他老母。

 

  白毛變黑毛需要一點時間,我就講一下大學時代最可歌可泣的故事好了。

 

  七仙專注聽著,很想穿越時空來保護我們兩個弱女子,到我初戀情人登場才鬆口氣;今夕正好相反,鬼故事冷淡地聽過去,而在英雄救美、婚書、相擁而眠等粉紅情節,低眸把剪刀扭得咯咯作響,好像那是我的脖子一樣。

 

  「大姊,他後來沒有回頭找妳嗎?」

 

  「嗯,不過媽媽遇到他小孩很多次呢!」

 

  「那傢伙不一樣,那是個禍害,張嘴就能造孽。」小七給他的小道友極低的評價,絲毫不受人家兩世美色所惑。「大姊,原來妳以前就會逞口舌,明明捨不得人家離開。」

 

  「媽媽哪有?」我一個人也能樂天地過,只是一家人更好。

 

  小七朝我伸出手爪子:「雖然不能一生一世,但只要我在,我一定會保護妳,任憑妖魔鬼怪都不能動妳毫毛,妳不用怕。」

 

  我樂呵呵覆住他的掌心,暖意直上心頭。

 

  「怕、怕生!」

 

  「生、生子!」

 

  「子、子衿!」

 

  「衿、今夕!」

 

  「今夕、明朝,我愛你們。」

 

  他們看向我,我拉著大小寶貝的指尖搖兩下。好,願賭服輸,媽媽願意裸奔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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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灑花)


我感覺低潮又快來了,過陣子要休息(遞單)


除了請假,我好像要說什麼,但我每次都忘記……


算了,晚安,各位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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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oodsgre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