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相,你這個敗類!」年輕的林家前準家主總是這樣指著好友的鼻子。

 

  古董店店長不時諄諄教誨店員,那種穿著體面講話好聽、微笑不用錢似的,總說吃虧就是佔便宜的傢伙,千萬不可信任,但要以當這種人好好努力,想在這個社會活得比誰都好,就是要比任何人更加奸險。

 

  小店員認真點點頭,最聽店長的話了。

 

  世事難料,沒想到這一臉傻樣的孩子以後那麼有出息,敗類敗到禍國殃民,店長間接造成的受害者不計其數,持續增加中。

 

 

 


  隔著江水,南北方兩位道之國師在戰前相會。

 

  北方國師披著黑色大氅,兩鬢花白,眼眸炯然,隨行千百名弟子,人們舉起的火把足以照亮十里江面。

 

  而他們等了又等,南方的代表才乘著扁舟順水而下,姍姍來遲。比起北方天師那身素樸打扮,南方國師披散烏黑長髮,女子似的纖弱腰身繫著碧青薄衫,兩腕佩戴國君所賜的藍玉龍蟠環,衣下無裳,裸露出膝下的長腿,白玉似的足趾踩著一雙紅漆木屐。

 

  左右兩名門徒恭謹扶持著他們掌門大人,努力讓他在這身厚重的穿戴下保持平衡,別在敵人丟了國師的威嚴。

 

  「哎,晚安。」南方國師笑臉吟吟。

 

  「晚安你娘。」北方國師冷臉以對。「咱今夜祕談的可是國家大事,你這是什麼打扮?什麼心態?沒一個正經,當童戲嗎?」

 

  「實不相瞞,為了兩國人民,陸某決定與寇兄和親。」

 

  北國天師按著額際,抬手往前一揮,示意弟子們把「新娘」打包帶走。

 

  「對不起,我們師父只是開開玩笑!」南國天師的小徒弟們嚇得半死。

 

  當事者輕呼口白氣,那雙琉璃眸子更添幾分矇矓。

 

  「你就算如此行事,我也不敢對你掉以輕心。」北國天師從見面就板著嚴肅的臉孔,深知對手絕非省油的燈。「為免生靈塗炭,北強南弱已是事實,請南國早日歸順我方。」

 

  南國天師徒弟們用力瞪眼,想把敵方天師的寡婦臉刺穿,投效胡人還敢理直氣壯?

 

  不過他們師父沒有以漢族正統自恃高貴,只是平和笑笑。

 

  「只要寇兄勸得你家君上別打過來就好了。」

 

  「魏是天命所歸,統一為大勢所趨。」

 

  他恬美一笑:「柔然收了嗎?」

 

  柔然是北國更北的外患,如果說南國政權是雄才大略北國的心頭刺,柔然無疑是北國的背上瘡。

 

  「時機未到,強行爭併有違天命。」南國天師彎著明眸繼續笑笑,如同北人所以為的軟弱南人,只顧著一隅家業和榮華。不過北國天師從未把這個裝作弱水順從世間洪流的男子當作一般人。

 

  突然隊伍後方傳來急奔的馬蹄,傳信官急忙把相國的密書遞給北國國師。北國國師展信大驚,他怎麼前腳一走就後院著火?北國國師震驚過後,回頭看向微笑的南國國師。

 

  「陸修靜,你竟然勾結僧人!」

 

  「佛法無邊,請他們幫點小忙。」北地佛教一聽到可以扳倒仗著君王寵信而欺壓他們信仰的敵派,就無謂遠在南方這個敵派的敵派。

 

  南方國師高舉雙手,徒弟們跟著他一起吶喊排演過的口號。

 

  「For 和平!」

 

  北方國師氣得發抖,怒斥對方背棄大道,向釋教靠攏的叛徒沒有資格稱作修道者。

 

  「寇兄,冷靜,看來您真的在北地受了光頭們很多委屈。」南方國師愉悅地用手指捲著髮鬢。

 

  「釋教以輪迴蠱惑人心,南方淪陷是遲早的事。」

 

  「那也是百姓的選擇,至少在信仰一事,他們還能選擇,然而卻無法去選做哪國的百姓。女子生而為貨殖,男子長而為軍蟻,生命被掐捏在他人手中,他們無法不去求死後的夢。」

 

  北國天師不住動容,要是真能無感人民的苦痛,他也不會來這一趟議談。

 

  「你在君王身側多年,還是這麼天真,以為憑你一人真能拯救蒼生於水火?」

 

  南國天師睜著靜謐如夜的星眸,像是嘆息般說道:「世道悖亂,至少我不能忘了自己還是個人。」

 

  「身處在那些瘋子權貴中,你會早死的。」北方國師帶了一絲啞音譏諷。

 

  「哈,我就算死也不會讓你們好過!」南方國師笑咪咪的,說到做到。

 

  北方國師趕回北地收拾亂象,才知道他出招有多陰損。那人對他的徒弟、信徒、南方百姓或許是活神仙,但對敵國來說,就是個無恥敗類。

 

 

 

 

 

 

  「兔兔,我喜歡你啊!」

 

  分類錯誤,這位太太連基本偽裝都沒有,就是個純變態。

 

 

 

 


  一大早,語舫便起身備妥縣衙差爺們早膳,挽袖拭汗,想起蕪縣百姓浮現的笑容就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自從他心愛的少爺腦子壞了,著手整頓吏治,原本快被官員榨成死城的蕪縣變成京師鄰近最安定居所,路不拾遺,夜不蔽戶,相信不久之後,天下也會因為感染上少爺的仁心而太平和樂。

 

  語舫正想著,灶房來了人,一副遊俠打扮,長髮高束成馬尾,左手攢在襟口裡,右手撿了碟子一條醃得入味筍乾,放進嘴裡嚼了嚼。

 

  語舫看見那張還帶著惺忪的冰霜臉,熱絡迎上去。

 

  「少夫人……不,裴姑娘,妳先坐著歇歇,早飯就快好了。」

 

  「廚子,我先前離開,托你洗淨的衣袍好像少了幾件。」女子聲線很低,若非豐滿的胸脯把男裝繃得死緊,幾乎比府中威武的官差還要爺們。

 

  語舫聽了心頭一驚,冷汗直流,只能盡全力扯謊過去。

 

  「曬在外面,收晚了,被群野狗叼走。裴姑娘,妳那些內衣給個價,語舫再賠給妳就是。」

 

  「我沒說是內衣。」女子眼中閃過冷光。

 

  說時遲,那時快,外頭含淚奔進只繫著一件鳳凰肚兜的絕色男子,散著如瀑的烏黑髮絲,桃花眸子淚眼汪汪。

 

  「語舫,這兜兜好難綁,快來幫我穿上!」男子喊完,定定看向在場的女子,也就是肚兜原主人。「哎呀,沁泠妳回來啦,夫君我好想妳呢!」

 

  「韓清河,去死吧!」女子按劍而起,就要替天行道。

 

  「裴姑娘,少爺他娘死得早,他只是想要一些母親的味道,請妳原諒他!」語舫以身護主,就算罪證確鑿少爺是個敗類也捨不得他被碎屍萬段。

 

  「再放任他下去,他總有一天禍國殃民!」女俠揮了兩劍,把園中的招財榕盆斬成兩半,一旁響起韓老爺子的驚呼。

 

  「那報官吧,就報官,別殺他!」

 

  「他就是他媽的狗官,知法犯法,罪加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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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國等級的斯文敗類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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