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而灶神的例子告訴我們，跟老婆賭個豆子也會弄到家破人亡。人可以窮，但不能賭品不好。

　　許多宗教教義禁賭，包括我家小兒子修習那派。但我問他師兄哥哥們會不會背著師父爹爹打麻將，他說會，就像我家一樣。

　　從我懂事以來，我老爸就被禁止上牌桌，總是落寞地抱著我坐在角落，看老媽伯姑小叔在四方桌上廝殺。我坐在他修長的大腿上，他拿出兩粒骰子，玩起父女間的小遊戲，我說幾點，他就能擲出相同的數字，神乎其技。他空有絕技卻不能用，因為老爸在阿奶床前發過誓，再賭就剁手剁腳。

　　有多少賭徒能為了父母而戒賭？可見我爸真是個孝子。

　　今天我們闔家聚在電視機前收看晚間新聞，有個正義的高中生，帶警方破獲賭博遊戲場，站在鏡頭前被訪問有何感想。

　　「希、希望諸位能潔身自好！」那個眸色相異的男孩子這麼向賭客呼籲。

　　看到小兒子緊張的小模樣，我滿足地讚嘆起來。

　　「我家小七好可愛！」

　　「那邊有陰氣，我去巡了下，不小心就把場地全砸了。」小七不感到自豪，只是反省自己驚人的破壞能力。

　　阿夕坐在一旁撫摸趴睡的小熊，低低哼著搖籃曲，我們一人顧一隻小的，場面十分溫馨。

　　「朱逸也是被賭害慘，我最後一次見到他，他兩手的小指都沒了。他那時如果能悔改，像他所咒誓那般一起重新生活，我……」

　　「說過多少次，不准懷念人渣！」我和阿夕再次斥責，兔子就是心軟才會被壞人吃夠夠。

　　「我棄事那時，求嘸明牌的賭客就放火燒王爺公。王爺公一生磊落，從未贊許投機，他們都不明白。」

　　沒關係的，從小七身上就看得出他義父是正直的英魂，否則養不出這麼好的兔子。

　　「不過小七，你都沒有賭博過嗎？」媽媽很好奇。

　　小七睜大圓溜溜的眼沉思，一會才說：「上輩子四師兄帶我去過賭場，他贏了幾場，人家就不給他賭，反指著我下注，贏了可以帶走錢，輸了把我賣去南洋為奴。我不太懂規矩，只知道比大小就是讓骰子點數最大。莊家有養小鬼，我連續甩出三個六點，不知道怎麼了，莊家吐血出來，小鬼也消失了。」

　　這已經不叫賭技，而是賭神了。

　　「後來我長大，天妃誕有擲爻活動，就是最多聖杯可以得到廟方獎品那種求神明聖恩的比賽。本來只是跟師兄們去湊熱鬧，到後來卻演變成我和陸家道士對決，張大哥負責主持，我看他都快哭了。」

　　宮廟圍得水泄不通，就是為了看兩名少年道士，誰會在最後勝出。

　　「第十七輪！」

　　一群白袍男子在白髮少年身後搖旗吶喊。

　　「小師弟，想想把這些白米贏回去，師父高興的樣子！」

　　這話對七仙特別受用，恭敬放手擲去，聖杯！

　　對方陸家只有叔姪兩人，相較起來白派人多勢眾單薄了點，但陸家道士無所畏懼，挽起星藍寬袖，蓄勢待發。但當他作勢要搏，又退回來，回望為他撐傘的清秀少年。

　　「寂，你要不要也對我說些什麼？」

　　對方姪子對那張款款笑顏頓了下，才湊上去耳語。陸家再次就定位，擲，又是聖杯！

　　「你們和好了？」七仙問，人家小姪子別過眼。「和好很好，別再吵架了。」

　　「我們家小七真是善良。」白派眾人忍不住感嘆，多麼好的菜頭啊！

　　「第十八輪！」

　　白派七仙望向堂上，陸家道士也早就注意到，那位溫柔而莊嚴的女性。

　　「娘娘，您開心嗎？」

　　祂溫婉笑笑。

　　聖杯！

　　陸家道士默唸一句話，也由衷笑了笑。

　　聖杯！

　　「第十九輪！」

　　「啊，嘸啦，沒您說得那麼好。」聖杯！

　　「這真是陸某的榮幸。」聖杯！

　　眾人看他們和神明通起神識，不像人對神，而是有種晚輩的嬌憨在。

　　老實說，站在他們中間的張天師覺得很可怕。日頭都垂到西邊，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拈香向神壇祝禱。

　　「娘娘，如果您兩個都喜歡，禮品我給他們平分可否？」

　　聖杯。

　　白派與陸家之爭，最終以和局收尾。

　　「我師兄回程還很不平，直說怎麼看都是小七這供品可口，天妃娘娘怎麼會分不出來。這其實不算賭博，只是向神明表達心意。」

　　「我知道，小七很可愛。」

　　「大姊，為什麼我不管說什麼，妳結論都是那一句？不要被小男生蒙蔽雙眼好嗎？」

　　我只是能僭越揣摩人家護海娘娘的心情，比滿天炮聲和可以薰雞的香火還要喜歡，他們每一聲清脆，都是為了搏君一笑。

　　「夕夕，你呢？」

　　「真正重視錢的人，不會當它是兒戲。」阿夕翻開算爛的家計簿。

　　雖是如此，葉子透露過，他們哥們私下也會玩一把。

　　阿夕高中團練，太晚就會在社辦過夜。今夕嚴重認床，在外頭幾乎不睡覺。他不睡，葉子他們也不敢睡，於是一群小伙子就決定玩撲克牌到天亮。

　　到最後一輪，天已濛濛亮，這局決定了誰是以後掃社辦的輸家。林今夕雖然沒有強運，但憑著聰穎的腦袋，將局面掌控在手中，擲出他的王牌。

　　「黑桃二。」

　　正當阿夕要下最後一手，格致突然大喊：「釘，鐵支！」

　　葉子和香菇沉默下來。

　　「哈哈哈，林今夕，你沒料到我有這麼一招吧！」鴿子哥哥樂不可支。「掃社辦、掃社辦！」

　　「夏格致，你輸了。」

　　「啊，為什麼？」

　　「我說你輸，就是你輸。」

　　格致終於從阿夕黑沉的臉色明白自己死期已至。

　　「對不起陛下，小的混蛋小的該死，我不該壓您牌啊──！」

　　然後，年輕的小熊生父叔叔就被年輕的小熊養父小爹給折成兩半。

　　今夕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呢，大賭傷身，小賭也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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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久違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