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夜半，連海聲坐在床緣看公司簡報，把企劃批得一無是處之後，房門響起一聲咿呀，吳以文四腳伏地爬入。

　　他養了這笨蛋破了五個年頭，怎會看不出男孩在模仿什麼貓科動物？立刻叫他把自己淹進馬桶謝罪。

　　吳以文踩在店長容忍的底線上，還算識時務沒有喵喵叫挑斷連海聲的青筋，只是溫順地伏在他白皙修長的雙足旁，就地休憩。

　　連海聲忙了些會，實在看不下去，赤腳用力踩下那顆笨頭，吳以文也任由大美人蹂躪，乖到有剩。

　　「到底怎麼了？」

　　「謝謝老闆養我，給老闆發洩。」

　　連海聲聽得無力，一會嫌棄店員不可愛，一會又說他笨，最後順由小朋友心意，用腳趾順著那頭軟毛。

　　「你以為今天是父親節嗎？」連海聲帶了絲憐愛數落。

　　「老闆，今天是母親節。」

　　然後店員就被踹了。

　　「小七，在這個家你不用太客氣，拿出一點你當年給你師父膝下承歡的本事。」自從養了兔子，我習慣吃飯的時候配小七。小熊也很可愛，不過棉花的口感總不如肉排。

　　「妳在做什麼夢啦，沒那種東西！」小七鼓著被食物填滿的雙頰，氣呼呼反駁。

　　「媽媽想得口水直流，你千萬不要藏私。」

　　小七直接轉頭：「今夕哥！」

　　「今天父親節，她大概以為自己能撈過邊，趁機佔你便宜。」阿夕優雅地挾起牛蒡絲，碰了碰嘴脣。這是他嚐菜的習慣，以前有一半機率會再遞向我碗中，現在全都給了他弟。

　　「天啊，我兒子好了解他老母！」

　　「大姊，認識妳之後，我終於明白人為什麼需要廉恥。」

　　「什麼嘛，小七不孝順媽媽，還能孝順誰？肉當然都是我的！」

　　正當我理所當然地要獨佔兔肉，程咬金大魔王卻冒出頭來，林今夕邪佞一笑，我顫抖指著他，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兔子他爹！

　　「小七，你沒有準備禮物給我嗎？」

　　小七慌張起來，飯吃到一半也顧不得，阿夕明知他畫了清晨的景色送給鄭王爺，還故意說這番話，想學我想從他身上擠出額外的油水。

　　睡覺前，小七趕不出另一張畫，就算小熊仔幫忙也來不及，只好等阿夕刷完牙出來，頭低低跟在他身後。

　　阿夕回過頭，發現黏著他的兔子弟弟，眼中有一絲難言的情感。

　　「沒辦法，也只能這樣抵下了。」他低身把嬌小的小七整隻抱進房裡，關上門。

　　我覺得，現在似乎不是為他們手足相親感到溫馨的時候……「啊啊阿夕，把兔子還給媽媽！」

　　「包子，你把哥哥們孝敬爸爸的包子藏到哪裡去了？」

　　陸爹沉聲質問，小老四睜大無辜的眼，搖首以對。

　　「你讓給他吃是會死嗎？」就算被老三拉著，老二還是嚷著偏袒幼弟的話，就算今天父親節也一樣。

　　「小盼，事關包子，這事我不能輕放。」陸廷君難得嚴肅，如果平時對家計也這麼執著就好了。

　　「爹爹不是放話要勝過我麼？就來小試一場吧！」小老四燦爛一笑，隨即消失無蹤。

　　陸廷君看著淨空的懷抱，嘆口長息。

　　「乾爹，弟弟呢？」

　　「他孩子性起，想玩，咱們去找包子吧！」

　　全家為了一個小調皮天翻地覆，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尋得稚齡的幼弟，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住緊張起來，怕是發生什麼意外。

　　「找到了！」

　　父親高呼一聲，三個兄長急急趕到主臥房，他們乾爹從床底抽出一袋肉包，喜出望外。

　　「誰管包子，你兒子咧！」

　　陸爹只是慈祥笑道：「包子們累了吧？一起用包子吧？」

　　他們別無他法，只好先嗑了美味的肉包再從長計議。不過等他們吃完，身為肉包狂熱份子的義父卻還是捧著心愛的包子，一口也沒碰，像是想以此釣出某隻胡鬧的大魚。

　　這時，房門外探出小老四半個身子。

　　「爹爹……」

　　「你那顆已經吃掉了，這顆是爸爸的。」

　　「爹爹……」

　　「現在知道跟你哥哥哭鬧不能解決所有事了？他們再疼你，也不可能吐出新的肉包給你。」陸廷君想藉此機會教育，不然幼子都不太聽人話。

　　陸大哥率先發難，撲過去抱緊他可憐的孩子：「廷君，你這樣對得起娟姊嗎？這是她懷胎十月的孩子啊！」

　　「大哥……」小老四抓緊長兄的衣袍，順勢窩進哥哥懷裡，肩膀微微顫抖，好似受盡天地委屈。

　　「我說，把你手中的肉包給他！」陸老二爆氣了，不容質疑地把包子所有權判給幼弟。

　　「乾爹，拜託你了……不然弟弟好可憐……」陸老三紅著眼眶請求。

　　陸爹很為難，不能以賢人的遠見告訴孩子們像這樣無道理維護那孽子，以後都會報應在他們自己身上。

　　「包子，過來。」一家之主拿著食物晃晃，幼子立刻蹦過去搶肉包，被父親一手揉著腦袋瓜。「頑皮。」

　　「祈安，我覺得你哥有部分因為你小時候太可愛才鬼遮眼地疼你，但你爸看穿你表皮下的混蛋還是愛你，可見父愛的偉大。」

　　「那時候應該留一口給我爹爹才是。」陸祈安凝視漆黑的海峽，無盡遺憾。

　　「你真的有在檢討自己嗎？」

　　以滿天星斗定位，喪門再次確定煙火的位置，在海潮聲來往三回後，往上蒼發射附在火藥筒中的符籙。

　　煙花燦亮如星，一連三綻，喪門不曉得陸祈安寫了什麼修道者才懂的暗號，向海一端的父親傳達思念。

　　「喪門。」

　　「嗯。」他給病弱的友人拉好外套。

　　「公會旁邊的包子攤收了，唉，我爹爹知道了不知會多難過？」

　　「……你在父親節告訴他這個是什麼意思？」

　　「沒有呀，就是想惹他生氣，反正他現在電不到我。」陸祈安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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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