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古董店店長從來不信邪，鐵齒得很，有任何宗教人士來勸捐一律叫他們去死，全然不怕天地報應；相反地，古董店店員床頭放著一本手繪的貓咪黃曆，虔誠照著上頭日子拜神祭鬼，而當地方廟寺教堂為弱勢籌募物資，他也會用心煮出美味的素菜、點心送過去。

　　農曆七月十五，是拜拜的大日子。吳以文一早起來準備三牲素果，在店門口為好兄弟們擺桌敬酒，線香從半開的琉璃大門飄散入室。連海聲在櫃台冷眼看店員忙進忙出，覺得他很蠢，但也沒阻止他的信仰。

　　「大家，慢慢來，都吃得飽。」吳以文對無人的空地唸唸有詞。「小隻的過來，這裡有牛奶。」

　　連海聲常常沒在理小店員，放牛吃草，今天觀察下來終於興起一個疑問：他到底在拜什麼東西？

　　這就算了，他只是略略走神一會，供桌旁突然冒出青袍道士，開始為靈界的弟兄們唱經，店員跟著喵叫應和。

　　「大家吃飽過來，跟貓咪仙使走，他會帶你們到另一個美好的世界。」

　　「呵呵，吾乃貓咪仙使。」

　　門口的都是什麼智障？連海聲嘴角抽了抽。

　　吳以文低身招呼著，集合完畢後，朝青衣道士恭敬行禮。

　　「祈安哥，麻煩你了。」

　　道士低眸揉著男孩的腦袋瓜，店員男孩筆直展開雙臂，環抱住救苦救難的神仙大哥哥撒嬌，讓人家溫柔地哎哎叫著。

　　「眾生，隨吾來吧！」

　　青衣道士踏步離開前，朝店內回眸一笑，連海聲回敬他一根中指。比起那些送車送名錶、瞎了狗眼的政商人士，這個死大學生更常給他一種追求者的錯覺。

　　吳以文收拾好供品，把貓食帶到公園分發以後，回到店裡寫功課，數學依然都不會。

　　店長嘲笑道，有時間拜鬼神，還不如好好學習。

　　「老闆，我發願要救天下受苦的貓，這是貓魂人身的我才做得來的功德。」吳以文眼神炯然地說。

　　「聽話，去換顆腦袋。」

　　「沒有辦法，老闆。」小店員一派純良回應。

　　「先不管貓什麼的，這世上根本沒有鬼。」

　　吳以文橄欖圓眼珠瞥向一邊，連海聲想起吳韜光說過，以前晚上帶這孩子出門，他都會默默望著樹下或路口轉角，說那裡很多人。

　　如果華杏林知道了，一定會更加引起她解剖男孩的興趣。

　　「真的有嗎？」店長堅定的無神信仰受到店員間接的挑戰。

　　「老闆，放心，人比鬼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