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拿住犯人,再來便是想法子救治被下藥的來賓。

 

  大伙看向陸副社長,只見陸祈安喃喃幾聲口訣,幾十條性命就這麼挽救回來。喪門詢問他施了什麼法術,陸祈安說是拉稀大法。

 

  「小陸,你的才能真是太可怕了。」林然然忍不住讚嘆。

 

  等天一亮,上流社會的老人家夾著屁股向他們道謝,做為主辦單位的園方也派主管來致歉,先前還誤以為他們是來找碴的大學生。

 

  那些被盜用的屍體也聯絡上殯儀館處理,館長屬意它們留給喪門作業績。

 

  壞人被消滅,好人有好報,可喜可賀,但凡事收尾前總有蒼蠅搗亂,例如大明星海倫就盛氣凌人過來,特地找上喪門撂話。

 

  「你不要太囂張,我記住你了!」他認為就是喪門害得那些貴人對他意興闌珊,大家都在談論那個年輕俊朗的素人,他反而變成「相貌平平」的藝人。

 

  喪門一改原先避事的態度,請他沒事找碴後記得道歉,不然後果自負。

 

  海倫不聽,推了喪門一把就走,料他不敢動他。小人得意沒多久,他突然覺得頭皮奇癢,伸手一抓竟抓下大把頭髮,嚇得奔向最近的洗手間,鏡中他那顆拍過無數洗髮精廣告的腦袋幾乎全禿光了。

 

  男性洗手間頓時響起淒厲的慘叫。

 

  喪門回頭看向一直默默目睹海倫行徑的好友。就像有人敢對陸祈安說長道短他會揍回去,惹上他的傢伙也會被陸祈安整得連夜惡夢。

 

  「祈安,別太過頭,要是遭天譴怎麼辦?」

 

  「天譴?呵,這世上,我只怕你不開心。」換回一身便服的陸祈安從身後撈出一頂黑色鴨舌帽,喪門欣喜非常,成功讓大帥哥把禿頭的海倫拋在腦後。

 

  「這是我們一起去買的帽子,好在有找回來。」喪門想再戴起來遮臉,陸祈安卻抽回手,讓帽子在他指尖轉了圈。

 

  「別遮,你生得好看,我喜歡。」

 

  這麼一句話,就讓喪門長年對外貌的心結煙消雲散。

 

  兩人好上一陣,社團眾人看他們說一說又鬧起來,好像喪門在質問好友這些日子又跑去何處惹是生非,陸祈安只是一股腦傻笑含糊過去。

 

  「抱歉,說好要護著你,卻又讓你受了這場虛驚。」

 

  喪門知道自己沒道理生那麼久悶氣,卻還是佯怒說道:「是你答應我一定會趕來,我才跟你計較,你怎麼補償我?」

 

  「喏。」陸祈安張開雙臂,喪門沒多想就跳著抱上去,全身重量壓在友人身上,緊擁著轉來轉去。

 

  唉,閃爆了,眼睛好痛。

 

  「真是可喜可賀!」福德社長鼓掌說道,此案查結,她在人世的豐功偉業又添上一筆。「哎呀,眾愛妃,你們幹嘛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寡人?好像朕是團炮灰似的。」

 

  實不相瞞,妳就是他們相親相愛好哥們的大炮灰。

 

 

 

 


  回程時,喪門為了大家檢查有無遺失物而墊後。等他放妥行囊上車,卻看到福德社長和陸祈安聊得咯咯笑。李福德聊到腿痠,看陸祈安那身懶骨頭坐姿,心裡喜歡,直接往他腿上靠,粗壯的神經都沒有發現瀕臨爆發的男朋友。

 

  「我還以為有什麼了不起的陰謀,竟然只是長生不老!」福德還在跟陸祈安吱喳轉述他們處境有多兇險,雖然她都在睡覺。

 

  他的女朋友和好朋友意氣相投,總是開心講著他聽不懂的話題,比他還要聊得開。這就算了,李福德不光動嘴,說著說著還會有意無意搭上陸祈安偏細的腰身。

 

  喪門忍無可忍,吼道:「李福德,從他的大腿,下去!」

 

  社長哭哭啼啼從前座回到後座,喪門沉著臉宣布出發。

 

  社團成員在後頭觀看小別重逢的小倆口,超出凡人規格的大帥哥與氣質絕塵的畫中仙,映著日光,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一向正襟危坐的喪門,身子明顯往右邊偏過去,而陸祈安也是軟綿綿地往左方歪了一邊,好比地磁和指北針,總是不自覺吸引靠近。

 

  「喪門,我餓了。」陸祈安對大帥哥司機眨眨眼。

 

  「車架上有吃的,你是沒有手嗎?」喪門數落一陣,不過等車子停紅燈,還是親手拆了顆粽子餵養陸祈安。先讓他吃幾口,他再把剩下的吃完。

 

  「我想吃包子。」陸祈安又說。

 

  「等下經過早餐店再買給你,不要吵。」

 

  「累了,可以靠在你身上睡麼?」

 

  「這種小事不要問我,多見外?」喪門把肩頭壓低,讓身形稍矮於他的對方方便休憩。

 

  車外景色飛逝,讓喪門聯想起被比喻成洪流的時間,也就是展會眾人汲汲營營的東西。

 

  「祈安,老死不是自然?為什麼人們要抗拒它們發生?」

 

  「喪門,你喜歡變化麼?」

 

  「我個性比較死板,新環境都要適應好一陣子,真說起來,應該是不喜歡。」

 

  「老化也是種變化呢,只能趨緩,不能逆向;死亡更是急劇的變動,只能暫延,無可避免。當心無法隨著身體改變,恐懼油然而生。求生是種本能,螻蟻也有,只不過蟲蟻不會把供品堆滿祭壇,向騙徒求取不老不死。人有智,卻昧於無知。」

 

  喪門沉吟著,想起紫微上師望著他年輕身軀,黃濁眼中流露出的渴望。

 

  察覺到他的同情心作祟,陸祈安低眸輕笑:「說起來,我沒道理嘲弄他的處境,我笑他只是因為他的方法太爛。」

 

  友人不到二十歲就仇家無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目中無人的態度,好像世間除了他陸家道士,其他法師都是大道上的龍套。喪門屢屢勸過陸祈安要改掉這個壞習慣,他都當飲料杯笑話嗤嗤笑過。

 

  對大道士來說,人生一回就是要放肆去活。

 

  他能笑著看開,喪門卻忍不住糾結起來。

 

  「祈安,我也沒好到哪去,只能接受老死這種漸進的自然。我看著你長大,也想看著你變老。你就當為了我,再怕死一點。」

 

  因為眼前笑得美好的傢伙曾經一病不起,把喪門過去從事殯葬業累積出的豁達全盤推翻,他才會像個老媽子說著扭捏話,撐不住男子該有的灑脫。

 

  「喪門,我無所畏懼,但只要你呼喚我,即使我已身處煉獄,烈焰囚禁我的魂魄,我也會掙脫枷鎖,從黃泉逆流而上,飛奔回來見你。」

 

  喪門一時忘了如何呼吸,勉強抓著方向盤,不去看他的笑容。

 

  「告訴你多少次,說話就說話,不要這麼煽情。」

 

  陸祈安輕輕笑著。

 

  再一個紅綠燈,他們不約而同偏頭對上眼,相互凝視十來秒。

 

  「祈安。」

 

  「嗯?」

 

  「就算老了病了,我們也要一直在一起喔。」大帥哥羞怯笑了笑。

 

  一車溫馨,良辰美景,社長炮灰,姦夫淫夫,流丹學姊忍不住暴起。

 

  「光天化日,你們兩個男的給我分開!」

 

 

 


  


<長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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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oodsgre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9)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