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你睡了嗎?」

 

  他搖著友伴的小胳膊,許久都沒有回應,那張豐潤的小臉睡夢正酣。喪門無法,用力掐起陸祈安的臉頰肉,再問一次他醒了沒有。

 

  「醒了、醒了!」陸祈安捂著包子臉蛋,眼角含著吃痛的淚光。

 

  「我叫了你好久。」他覺得有點委屈。

 

  「喪門,打個商量,下次繼續動口別動手。」陸祈安半爬起身,琉璃眸子湊到喪門面前,這樣在夜半的小床榻才能看清彼此。「怎麼啦?不開心?」

 

  「我夢到你不見了。」他悶悶說道。

 

  年幼的友伴不住失笑,才幾歲大,輕垂的眉眼就帶著成人的嫵媚。

 

  「傻瓜,我不是在這?」

 

  「可是閉上眼睛就看不見了,我光是想就害怕得睡不著。今天我看阿爸幫死者入斂,把它生前的寶貝放進棺中,一起埋進土裡。我想了很久,要是我有萬一,我想帶你一起走。祈安,你會陪我下去嗎?」

 

  「會的,只要我對你還有一絲卑微的用處,我就會在你身邊。」

 

  喪門非常矛盾,他聽見期盼的答案竟不覺得高興。

 

  「可是我怎麼也捨不得奪去你性命,卻也捨不得和你分開。」

 

  「喪門,等你長大,我不再是你惟一的玩伴,你將擁有許多寶物,到時不需要死亡,只要一些齷齪就會形成隔閡。心既然離了,恨不得不見,也就不用再為此煩惱。」

 

  「祈安,我聽不懂。」

 

  「沒關係,待那時,你就權作,緣分盡了。」

 

 

 

 

  早上,喪門隨鬧鈴聲恍惚起床,直接從上鋪跳下,又迷迷糊糊攀上左邊的床梯,對那床空被子拍了又拍。

 

  「祈安,起來了,不然把你折成兩半……」喪門使勁敲打兩下,就倒頭睡在無人的竹枕上。

 

  三分鐘後,上官榆看不過去,爬過床界把大帥哥室友搖醒。

 

  上學期期末考也有類似的情況,只是當時陸同學還在,一跳起來就把喪門活活撞下床去。那一早晨,室友們就看著大帥哥把寶貴的考前複習時間拿來追殺他一臉無辜的好哥們。

 

  「阿喪,你後來幾點睡呀?」上官榆經驗昨晚的刺激和亦心的討厭,一回房就憂鬱地上床見周公,畢竟保養美貌的基礎就是美容覺了。

 

  「四點半,把進度讀完。」喪門在衣櫃前脫脫穿穿,不停把衣襬紮進四角褲裡。

 

  「現在是什麼時候?」林然然從被窩裡鑽出一顆清秀腦袋,細睫要睜不開,喪門告訴他「七點十分」,他又縮回被子裡。「喪,你會英年早逝的。」

 

  喪門只是拎起貓咪圖樣的環保袋,疲倦地晃了下:「要吃什麼?」

 

  「招牌土司/三寶饅頭,大杯柳橙紅茶/綠奶!」室友齊聲大喊。

 

  雖然對不起親愛的保母哥哥,但一日之計在於晨間早點,不可不享用。

 

  「你們有時也統一一下。」喪門提不起勁地抱怨著,抓起背袋的錢包往門口走去。「祈安,還不快點?不等你了……」

 

  寢室安靜一陣,上官榆都不忍心去看他們大帥哥的表情,林然然高危險性地從床杆探出半個身子,拍拍喪門的頭。

 

  「這樣吧?還是讓上官去。喪你再休息一下,沒關係的,上官不餓。」

 

  「然然,好啊你。」

 

  

 

 


  最終,還是喪門去買早飯。

 

  宿舍門口總是有等待男友的痴情女子A類,偶爾也會出現給他等門他卻不認識對方的痴情女子B類,最近不知道是誰傳出他和陸祈安分手的假消息,B類族群有增加趨勢。

 

  「親愛的!」

 

  福德社長一身休閒服,穿著運動熱褲跨在純白的捷安特上向他招手,長馬尾隨之晃動。喪門想把她歸類到B,又有些微妙。

 

  喪門過去禮貌性打聲招呼:「妳怎麼在這?不是叫妳去死了嗎?」

 

  「喲呵呵,想謝謝你昨晚送我回家,請你吃早餐。」

 

  「四份。」

 

  「成交!」

 

  於是從不會和錢過不去的商家之子側坐上後車座,一手環住福德腰身。

 

  福德抓抓耳朵,回頭看著眼皮半合的喪門。

 

  「我看腳踏車都是這麼載人,怎麼了?」

 

  「沒事沒事,很好很好。」

 

  福德就這樣眾目睽睽把大帥哥擄走,取得追求者超群的領先地位。喪門會自動調整重心,所以駕駛員不會太吃力。

 

  「祈安昨天有找妳嗎?」

 

  「嗯嗯,他在夢中修正我的計劃,縮短不少時程。」

 

  「我討厭妳。」

 

  「為什麼?」福德大受打擊。

 

  「妳不可以趁我們吵架去追他,這樣不正派。他會誤以為一個人怕寂寞,不想自己去買早餐才要妳陪……」

 

  「咦,那不是你嗎?」

 

  咚地一聲,喪門腦袋撞在福德背上,就這麼睡著了。福德挪出一隻手扶他,又要保持雙載平衡,展開有生以來最高難度的單車駕駛。

 

  「所以,我這算趁虛而入是吧?」福德有感而發,她忙著拯救世界的同時,也踏出了橫刀奪愛第一步。

 

 

 

 


  是夜,福德社長笑咪咪展開第一次靈異研究大會。昨晚不算,大家光是掃社辦就耗盡體力,還沒體會到社團美妙的真諦。

 

  「阿福,妳笑得好欠揍。」流丹看不下去,提醒一句。

 

  位於舊大樓的地下室社辦還殘有滯悶的泥水味,流丹特地帶了代言的玫瑰精油來袪臭。在社長新訂製的傢俱送來以前,大家分成兩排坐在借用的教室課桌椅上,戴著裝飾用黑邊鏡框的社長則在台上扮演講師。

 

  喪門獨坐在地下室入口的階梯,自成一國捧著厚殼書,沒有人說他做作什麼的,他就是誠實地擺明對社團活動毫無興趣,亦心還讚嘆學長很有文藝美,雖然他唸得是理科課本。

 

  「這是上一期的校刊,小心心和小魚兒合看一本吶,請大家翻到鬼影追追追專欄,對,就是小然子寫的報導──本校七大靈異景點,整理得十分詳細。」

 

  「小然很優秀,不是一般學校量產出來的學子,是真正能靠筆吃飯的才子。」喪門想把林然然帶來推薦給大家,只可惜小室友足不出戶。

 

  「而且個頭小小一隻,想到什麼餿主意,那雙大眼睛會整個瞇起,奸詐得很可愛。」福德跟著讚美一番,著重在美色層面。

 

  「妳也知道?」喪門再次對福德改觀。他交好的兩人在校內評價普遍低落,福德卻清楚他們的優點。

 

  流丹在旁邊用力咳嗽兩聲,請社長進入正題。

 

  「孩子們,靈研社開天闢地第一場活動就是實地走訪校內不可思議,我將文中所列七個地點做成紙籤,大家各抽一張定點,下次開會前完成訪查並交出五百字心得。可以結伴同行。還有其它問題嗎?」

 

  「人數不夠。」喪門指出顯而易見的缺失。

 

  福德抵著下頜沉思,流丹早八百年前告訴她,她還是腦袋有洞漏掉。

 

  「這樣好了,反正最後大伙會回到不可思議之一的社辦入陣,我就先剔除留守的人員,加減過後六個人就夠了……咦,六個配六個,不是剛剛好?」

 

  「妳少算那個萬年缺席的副社長。」流丹咬牙點破癥結。

 

  「啊哈!」福德豁然開朗。

 

  「我替祈安跑。」喪門不知道事到如今算不算多此一舉,只是習慣幫忙扛下友人的工作。

 

  像這種可以隨興發言和大笑的團體活動,應該很適合陸祈安才對,等他回來,可以再一起打鬧。

 

  「那麼,請抽牌!」福德興沖沖捧去兔子籤筒,喪門抽起兩枚。

 

  上官榆和亦心從社長宣布活動內容後便呈現僵化狀態,因為喪門一個人擔兩份差事,太勇敢了使得他們不敢懦弱拒絕,當籤筒來到面前,他們也只能閉上眼往下一掏。

 

  流丹也拈起籤,打開來,臉色大變。

 

  「你們兩個男的,其中一個跟我交換!」

 

  不難猜到流丹抽中七大不可思議的哪個,上官榆內心自有主意,而喪門認為相較於其他定點,那裡比較不會發生危險,帶著騎士精神回絕。

 

  「丹兒,妳對人總是趾高氣昂,終於嘗到苦頭了吧?」福德嘻笑以對。

 

  「我都是為了誰!妳還敢說風涼話!」流丹用力揉擰社長的腦袋,福德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哭著求饒。

 

  打過疼過,福德又恢復精神奕奕的笑臉,伸手探進白襯衫前襟,拉出一串紅線,分發給大家。紅線末端綁著符紙折成的紙器,拉展開來,成了鈴蘭形狀的小燈籠。

 

  喪門一眼就認出這是誰的手筆。

 

  「小安安友情相贈護身符,從他宣告休養之後,首度為靈研社開筆。丹兒,這下妳可別說他沒用處。」

 

  福德小跳步一一發下,最後一個遞到喪門面前,只有他的小符燈多一點硃砂紅,代表的意義是「特別」。大家也知道,能得陸大師親筆真跡,都是沾了大帥哥的光。

 

  喪門卻把護身符狠狠拋擲在地,地下室因而寂靜無聲。

 

  陸祈安,這算什麼?

 

  「抱歉。」他抱著書,轉身就走。

 

  「阿喪,等我,我不要一個人回宿舍啊!」上官榆追了上去,走前急忙拋給亦心一句:「小心,我們搭檔。」故意沒聽到亦心回應便跑得老遠。

 

  亦心捧著小巧的符燈,不安地望向瞞著祕密的學姊們。

 

  「是不是會發生什麼?我感到害怕了。」

 

 

 

 

 

  翌日,喪門給室友們準備好早點,便動身前往第一個定點。

 

  早晨的植物園十分涼爽,晨光從樹冠灑下,形成深淺不一的光點。喪門踩上土地積累的枯葉,驚動棲息的生物,連帶林下衰減的日光也順著搖曳的枝葉避開這個年輕的男子,留給他適合私談的陰暗。

 

  植物園中央有個石板搭成的仙祠,形狀像是板凳。石祠不深,卻因為自然採光的關係,從外頭看不見祠底,外邊放著一只破碗充作香爐。

 

  這裡和其它六個定點不同,雖然怪事頻傳卻不會讓人發毛,石祠類似土地神的存在,可以來傾訴煩憂,心誠則可獲得庇佑。

 

  他還記得林然然實地採訪前,特別跟他借錢買香火零食要去拜拜,這對錙銖必較的小室友實在非常難得。

 

  其實早在喪門第一次到學校面試,陸祈安就帶他過來打了招呼。他雖然看不見,但透過陸祈安的笑語,認知到祠內真實存有可愛的小仙祇。

 

  喪門不知道仙靈的作息,希望早上來訪不會唐突。

 

  「界君,你好。」

 

  整個石祠突然抖了好大一下,似乎嚇著對方了。從昏暗不見底處的內室中,挾著嗡鳴回聲、響起類似孩童的輕軟嗓音,分不出男女。

 

  「誠惶誠恐,大人大駕光臨,小仙有失遠迎,望請恕罪!」

 

  喪門有時候會碰上這種「吾皇駕到」情況,尤其是民間受香火的神明。陸祈安說祂們終日眷顧著人們,比天界大神更能看穿人與非人者本質的不同,請喪門站在一旁,他要狐假虎威盡情仗勢剝削。喪門還是聽不明白,陸祈安又說道,祂們無法庇護比自己高階的對象,但當身為人的對象來到地盤上,祂們仍認為有義務守著,何況入凡者大多良善可親,就像混在人群中的小羊,喜歡卻沒法援助,就只能拜託他這個大道士來保護小星星了。來吧,看在我星子的份上,把家中的寶物交出來!

 

  喪門至今仍是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沒事,你放輕鬆,我今天主要來問祈安的下落。」社團活動完全被他扔在腦後,喪門就是為了找人。陸祈安天熱就會到園子裡午睡,從不怕蚊蟲咬傷。

 

  石祠道:「吾不見陸公子多日,小仙實不知。」

 

  喪門垂下清眸,難掩失望。

 

  「謝謝,聽祈安說界君喜歡薯條餅乾,這些薄禮請享用。」喪門放下零食要走,石祠卻連忙喊住他。

 

  「大人請留步!斗膽請聽小仙一言!」

 

  「你不用那麼緊張。」喪門自認長得並不可怕。

 

  「大人處境堪慮,請儘速離開大學城,回鄉避劫。」

 

  家中兩老也成天叫他休學回家,但他絕對不會屈服父母的淫威。

 

  「你是說流感嗎?我會注意。」

 

  「非也,不是流感,也非瀰漫於校內的瘴癘,區區惡息還影響不到大人。」

 

  這也是,成長環境所逼,喪門連中屍毒都能大無畏地挺過來。

 

  「待土地交接那夜,群魔傾巢而出,大人在此生活年餘,難保它們不會動旁的心思。」

 

  或許是從小被警告到大,喪門對危機的訊息有種麻痺過的坦然。

 

  「你放心,如果我真有危險,祈安不會離開。」

 

  石祠安靜一陣,然後澀然開口:「大人認為被保護著是理所當然?」

 

  喪門沒想過會受到質問,低眸凝視黑漆的祠洞。

 

  「誠惶誠恐,小仙無意冒犯大人,小仙只是一塊不起眼的界石,小仙真身有幾道裂痕,被雷劈中就完了……」

 

  「你說清楚,我不會生氣。」昨晚遷怒嚇到一群無辜的女孩子,喪門不住後悔,上官榆就算了。

 

  祠洞伸出一隻綿軟的布偶手臂,不足人的手指長,顫顫往外探了探。喪門蹲低身子,用食指和姆指去牽,對方像觸電一樣,填充的棉絮也僵直起來。

 

  喪門乾脆把石祠主人整個捧出來,是個不足巴掌大的中式小童,手工很好,出自陸家老么的手筆。陸祈安把小弟做給他的鑰匙圈吊飾拔下來給界君充當身軀,讓石頭化身的祂可以在園子裡走動。但絕不能出現在人類面前,尤其是女性,否則一定會因為太可愛而被劫走。

 

  小童以黑色圓點縫成的雙眼注視著喪門,看得目不轉睛。

 

  「大人生得真是好看,難怪那些人的妒恨會如此醜陋。」

 

  「讓他們說幾句,發洩解恨就好。」喪門與人來往,不是沒察覺過惡意,但比起陸祈安遭遇的人身攻擊根本不算什麼。

 

  布偶晃動腦袋,搖首嘆息。

 

  「大人初來的時候是那麼閃亮動人,俊朗、優秀而且快樂,連帶到處都能聽見陸公子的笑聲,一定是感染到您的喜悅,公子才會如此開懷。」

 

  喪門被撩動心弦,陸祈安笑聲十分動聽。聽說古時能與天通的大巫都有一口好嗓子,因為天人相隔太遠,看不清彼此,巫者必須藉由歌聲向上蒼傳達意念,唱得越好,通引的神明越是高階。

 

  只是他有多久沒聽過了?想都想不起來。

 

  「有人喜歡大人,希望能與您多親近些,可也有不少人見不得您好。他們知道大人性子寬和容忍,又只是小商戶出身,以為您可以欺侮。」

 

  界君用布偶討喜的圓臉沉重向喪門轉述上學期末的事,小道士特別吩咐祂別說出去,但祂就是骨鯁在喉。

 

  期末將至,那群人書也不讀,在網路上串通一氣,合力出謀算計讓喪門身敗名裂的法子,派人把陸祈安約在植物園,以為這裡隱蔽,可以為惡。

 

 

 

 


  「尋我何事?」陸祈安微笑問道,上半身套著破爛毛衣,下半身只一件黃色四角褲,散發出一股讓人不想和他搭話的氣息。

 

  有六個人,其中四個是同屆的同學,推派裡頭最畏縮的傢伙把東西交到陸祈安手上,是喪門手跡的筆記。

 

  「你和他考試都坐附近,放到他抽屜裡。」

 

  陸祈安眼珠子睜得老大,那些人之前為了跟喪門借筆記,諂媚說了無數好話,原來是用來栽贓。

 

  「別裝了,你其實很討厭他吧?整天假惺惺,以為自己是正人君子。這事成了,我們當你哥們,介紹女人給你認識。」

 

  陸祈安那雙眼隔著劉海看系上同學,就像看著一群白痴。

 

  「你不同意,我們就傳你跟女人亂來,到副校長那邊告狀。我們有很多女性朋友可以作證。」

 

  「實不相瞞,陸某現在一大過兩小過,其來有自。小過一是,有個不滿喪門叫他排隊的兄台,到停車場想刮花他的車,隔天被倒吊在副校長辦公室;小過二是,有個抄喪門報告的同學,隔天被倒吊在副校長辦公室。至於那個大過,有個求歡不成在喪門杯水下藥的女子,再也沒有回來學校了。你們想告黑狀,可李副校長明鏡高懸,從來沒有冤枉過我呢!那些白痴,全是我幹掉的喔!」

 

  陸祈安明媚一笑,他們聽得不禁膽顫。

 

  「人之所以難能可貴,就是有犯蠢的機會,但從小學到大學手法卻沒有進步,真是太讓人遺憾了。你們既然撞到陸某手上,那我就不客氣動手啦!」

 

 

 

 

  布偶表示,懶散成性的陸公子竟然卯足全力去揍人,真是奇景。

 

  翌日,陸祈安再一支大過批下來,被喪門質問卻只是拉著他的手不說話,不想讓他知道他明明沒做錯什麼,卻被那麼多心胸狹窄的人討厭。

 

  布偶微微哽咽:「他說修道之人,榮辱不興,所以壞事給他扛就好。可是您卻叫陸公子離開,好像您的名望已經穩固,再也不需要他了。那些人說的沒錯,而公子才是傻的。」

 

  喪門呆怔聽著,好似對方話中不知好歹的傢伙和自己不是同一個人。

 

  不是這樣,無論距離,陸祈安都能感知他的意念,不可能不知道他有多心急如焚,卻狠心避不見面。

 

  但他心底隱隱明白出了什麼差錯。過去放學路上、鄉間小徑、日暮黃昏惟有彼此兩人,他緊跟在胡亂跑跳的陸祈安身後,為的能隨時扶他一把,嘴裡還不時反覆叮嚀:「祈安,小心點,你別離我太遠。」

 

  那份單純喜愛的心情什麼時候不見了?想都想不起來。

 

  「小仙也知道您身分高貴,公子這點付出不值一提。可陸公子還在養病,為了您強壓下這塊土地的邪魔,不曾休息過。上一世公子身子不好,早早病歿了,這輩子小仙又看著他耗盡健康,著實心疼。陸公子孤家寡人,一生註定寂苦,沒有人會替他難過……」

 

  喪門手一抖,布偶軟趴趴落在石祠上,安靜踱回祠中。

 

  石祠又傳來勸說:「您儘早離開,陸公子也就不用擔心您出事。」

 

  喪門卻冷然道:「我出不出事,也與他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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