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早醒來,冷得哆嗦,當鬼當久了,總不太習慣這種活人的生理反應。
他走出房間,來到廳堂,看見名義兄長坐在玄關穿鞋,腳邊放著一只沉重的背包。
通常住宿生在收假前一晚就會回到大學城,但陸家大哥捨不得弟弟們,多留了一夜,才得在天未亮的凌晨時分下山趕早車。
「小盼,這麼早?怎麼不多睡一會?」陸青枝回過頭來,那雙碧色的眼和棕色的長髮逐漸化做常人的純黑色。
「我去弄飯,你等一等。」
「我趕著上課,今天實驗一定要到,不吃了。」陸大哥起身,長辮滑到胸前,才十八歲就比成年男子高挑許多。
陸判沒有回話,只是站在三尺外的距離等著送行。
「小晴昨天折了一件爸爸的大衣給我……啊,在這裡。」陸青枝做什麼總在嘴邊唸著,鉅細靡遺告知大家他的行動。
陸判還不太清醒,一時沒意會名義兄長的意思,直到他走來把外套披到自己身上。
「你在地獄沒人燒衣給你,導致人身冷了也不知道加衣服。大哥不在,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少囉嗦。」
陸青枝看著倔強的二弟,雖然被他從小欺壓到大,但分別時還是會捨不得,只能伸手摸摸他的頭。
「小盼,不要太勉強喔。」
陸判低著頭,若有似無「嗯」了聲。
等陸晴空穿好制服出來,陸判已經煮好麵湯上桌,腰間繫著一個囝囝睡的四弟。
「阿官,大哥走了嗎?」
「老三,幫我記著,陸青枝下次回來,我一定要揍扁他。」
「咦咦?」
陸判明知他記性不好,早上說什麼中午就忘了,所以陸晴空覺得二哥不是認真的,只是在鬧彆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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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三個兒子,攻略的難度不一。
一隻是熊,我只要蹲下來摸摸他柔軟的腦袋瓜,小熊就會伸長爪子要媽咪抱抱。
自投羅網,一顆星。
一隻是兔子。要抓小七首先要設局把他招來或是連叫他名字三次,他就會不耐煩地來到老母面前,然後我藉身高差按住他的軟頭毛,盡全力順毛下去,耐心等候他軟化,軟化之後就能抱了。
用雙臂活捉住兔子,打鐵趁熱,我挨在他耳邊說些好聽話,像是「寶貝愛你」、「媽媽好喜歡小七」,小七想要反駁什麼又掙不開這甜蜜的網,就在我懷裡安然睡著。
難度兩顆星;美食評價,五星級。
最後輪到英明的大兒子。阿夕看我放倒完兔子燦爛走向他,他二話不說快步走開,早料到我要做什麼。
「夕夕,給媽媽摸摸頭,寵愛一下你嘛!」我們為此在小公寓追逐起來,可嘆四十歲的中年婦女不敵十九歲的年輕肉體,到頭來我只能累得直喘氣。
「媽,妳以為我還是小孩子?」阿夕挺著那雙可恨的長腿,細框眼鏡冷傲地瞥來一眼。
該怎麼說?不管時光流轉,不再是依偎我的小男生了,但他永遠都是我心中的小王子。
好在我有的是痴母的耐力,我在沙發上揉小七的時候,阿夕忙著拖地洗衣服整理舊書,約莫傍晚時分,他就趴在餐桌睡著了。
我抱著熊寶貝輕步走去,提起熊爪子,摸摸他的頭,成功達陣。
「今夕,辛苦你了。」
他不想理我,卻被熊爪揉得受不了,只能按著睡亂的髮起身,拋下帝王的尊嚴,朝我仰起頭、摘下眼鏡。
「媽,不要摸頭,親親。」
五萬顆星,不是代表難度,而是令民婦心頭萬馬奔騰的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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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戰鬥是撐不久的。
要有治癒才能不停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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