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長久以來在眾星的評價不離「小笨星」、「衰尾小星」,和他心目中的帝君落差甚大,想都沒想過自己會雀屏中選。

 

  眾星跟著喧嘩起來,七嘴八舌聊著小星子以前糗事,這小不點最好能坐太歲屁股下的大位,還有星君因為太無聊,為反對而反對,趁機笑話喪門一番。

 

  說他什麼不好,他都會當真,特別好欺負。

 

  一直到散會,喪門還呆傻在原位,天宮主子曳著長袍過來,只有在獨處的時候,對喪門的神情才會柔和一些。

 

  「太歲大人,我以為……應有更適任的人選。」

 

  喪門試著舉任別的賢才,但想起任性妄為的同伴們,還真說不出個名單來。他所知的諸位星君大人,一遇見他就吼吼叫,聯手挾持他拋高高,似乎想把他扔到銀河迴遊一圈才甘心。遊戲胡鬧過後,又會記得把快沉下天池的他抱起來,大笑說著抱歉。

 

  他並不討厭被同伴調笑,他們不存有任何傷害他的惡意,只是被叫成掃把星的時候會有些難受。他存在即是映照著悲哀的現實,無法改變,即使他再努力也不可能變成福德那種吉星。

 

  太歲儼然開口:「你太小,不穩定,若非沒有合適的對象,你根本不夠資格。你搬來中宮,我親自嚴格教導你。」

 

  換作其他星子一定強烈反抗,被嫌棄得一無是處就算了,誰要跟個寡婦臉星君受罪?喪門卻不可置信望去,眼中閃動亮光。

 

  被他最尊敬的天宮主子指導,那他一定能茁長成強健的大君,盡其所能被澤世間萬物。

 

  「太歲大人。」

 

  喪門綿軟的聲音喚道,慢步走來,再次斗膽拉住太歲的衣袍。太歲昂著脖頸,冷傲睨著不足他胸前的小星點。

 

  「您既然選擇了我,這是我莫大的榮幸,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太歲再次無情甩開喪門的手,他不需要只想著撒嬌的儲君。可他邁開大步,回頭再來,喪門仍脈脈望著他。

 

  太小不是神君的難題,他可以再塑造、培育,給喪門最優沃的環境修煉成體;但一顆凶星生得太溫善,怎麼兇他也概括承受,太歲怕就怕他遇上一個花言巧語的騙子。

 

  

 

 


  喪門以前只是遠望著人間,從未想過去接觸,甚至統治它。那裡以前不叫人世,而是籠統稱之中界,神鬼妖物都能生活其間,耕出一分田地。後來兩界大戰,神巫叛變上蒼,天帝絕天通之後,原本最為柔順服從的人類方揭竿而起,戰勝本要替代鬼神統治中世的妖魔,萬物所化的妖精節節敗退,如今幾乎退居異世。

 

  太陰大人說,人類從戰爭取得優勢便註下錯誤,此後的人間界從未停過烽煙,汲汲營營勝者為王,用敗者的鮮血寫下輝煌的史紀。

 

  但人們之中又出了聖賢,想在混亂中建立秩序。為什麼他們相信秩序而不是瘋狂奔向亂度?因為遠在天頂的日月星辰告訴了先知答案:依循天道才是真理。

 

  雖然離得那麼遙遠,卻又如此依賴。

 

  喪門以為,這是一種奇蹟。

 

  喪門來到明鏡台前,橫豎看就像一口石井,從井口望下,是緩慢流動的斑斕銀河。他將雙手伸向光流,從中撈起一面樸拙銅鏡。銅鏡才十年沒有使用,鏡面就結出一層鏽污,喪門提袖擦拭。

 

  銅鏡初始模糊一片,漸漸清晰起來,喪門看見一池盛開的蓮,推判人間時值四季中的夏。喪門凝視著蓮池,雙脣微張,這夜半時分,竟然有人和他一樣在賞蓮。

 

  那人脫下鞋,赤足踩踏池水,隻身攬花起舞,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他不自覺從雲層中探出頭來,想要看仔細一些,水面因而映照出萬千星點。

 

  那人玩得更樂了,一手又一手掬起清水,想要撈起晶亮的小星子。喪門不自覺點了點鏡中那人的身影,幾乎忘了承負世界的重責。突然,那人頓了下,動也不動直盯著雙手捧著的光點,彷彿與他對上目光。

 

  「星星?」

 

  喪門嚇得失手按倒鏡台,銅鏡又化為天井的水中月,水波盪漾。

 

  等他平復心情,戰戰兢兢重新立起鏡面,蓮池已經沒了人影,只見荷枝搖曳。

 

  就在喪門以為自己看走了眼,那人冷不防從水下竄起,就像覓食的大魚,準確無誤攫起他那點閃爍的星澤。

 

  「找到你了,我的星星!」

 

  不可能,怎麼可能?如今人們連天都搆不著邊,何況九天之上的他?喪門卻有種被濕淋淋強摟在懷中的錯覺,整顆星搖搖欲墜,套一句歲破星君的口頭禪:他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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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訊遠距離戀愛古代版。

喪門:陸祈安,你要對我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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