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醫生來巡房。白袍大夫站在床尾好一會,喪門才驚醒過來。

 

  「點滴空了!」喪門急忙要去找人,被默默注視他行徑的年輕醫生喚住。

 

  「別擔心,我關了。」醫生不過三十來歲,卻絲毫不帶初出茅廬的生澀,低頭翻了翻病歷表,看了一疊廢紙似地把本子插回病床架上。「這裡是公會的特約醫院,診金有折扣,為什麼不早點過來?」

 

  喪門歉然回應:「就是和公會有關係,才會避開。」

 

  這間私立的區域醫院以地方古名為登記名稱,但人們通稱「司南醫院」,裡頭最好的專科醫生都姓「司南」,等同家族企業。行事十分低調,但醫術相當高明,不少病人不遠千里來投醫。

 

  除了從院長到小兒科都有「司南醫生」,醫院另一個特色就是「夜診」,專聘有靈異體質的醫護人員服務非人者,聞名異世。

 

  像司南院長的小兒子本身就是修道者,在公會領牌,又早早通過國考,要不是跟陸祈安他哥哥們年紀相仿,被跳級雙修中西醫的陸家大哥搶過鋒頭,就會是公會惟一掛牌的道士醫生。

 

  年輕大夫白袍口袋縫著「司南颯」的名牌,聽了喪門的話,不置可否,約莫知道陸家和公會的關係。

 

  「我會交代資管,隱藏他的就診紀錄。他的病情有關一般生理外的問題,很複雜,我就簡短說明:他被詛咒了,吃不了藥、打不了針。」

 

  「抱歉,我不明白……」

 

  「三百年前,島上流行過瘟疫,陸家拐來藥之君入世,被諸藥之國繼任的國主恨上心。據我所知,他這世又跑去人家地盤鬧事,害小晴擔心得要命。」司南醫生提起他有婦之夫的薄命美人兒,神情黯然,也不知道得知那人死訊後,為什麼自己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巡房?

 

  「醫生,那該怎麼辦?」喪門低頭求助。

 

  司南醫生把徹夜未眠的亂髮抓得更亂:「聽說他小時候非常健康。」

 

  「是的,少年時期也是,除了皮肉傷,沒有進過醫院。」

 

  「但這分明是自幼久病的皮囊,臟腑未發育完全,機能嚴重衰竭;他十八歲前沒有就診紀錄,我調出他的出生證明,包括血型,各種數據都不合。恕我才疏學淺,不知道修煉什麼祕法會讓人變成另一個人。」

 

  喪門心頭重重一跳,看向床上清醒的陸祈安。

 

  醫生嚴厲指控道:「病人蓄意隱瞞,我想救也無從下手。」

 

  陸祈安只是懶洋洋地回應:「司南大夫,喜事近矣。」

 

  應證他所說,老院長氣呼呼找來特別病房,身後跟著點頭哈腰的套裝女子,兩人爭執不休。

 

  「上官家又如何?憑什麼要我兒子娶一個帶著拖油瓶的寡婦!」老院長拉過不用值班卻颱風夜義務跑來站崗的寶貝小兒子,要帶他去跟上官財閥派來的人馬好好理論一番。

 

  司南醫生卻說:「爸爸,我願意結婚,麻煩您籌備了。」

 

  老院長怔怔看著立誓不娶的小兒子,不是說要一輩子守身等他前世的愛人?

 

  「好啊,真有眼光,咱家小楓小姐可是大美人,小佑小小姐也是惹人憐愛的好孩子,娶到賺到啊!」上官家的美女家管熱情鼓掌通過。

 

  「我答應他,要照顧他妻女。」

 

  「不愧是小晴的好哥們,不該懷疑你暗戀他啊!」上官管家繼續用誇張的說話方式讚嘆世間。「咱家說真的不欠司南醫院的助力,只是啊,真的不想小小姐這麼小……就沒有了父親……」

 

  司南醫生遞過手帕,上官管家再也撐不住假笑臉皮,放聲大哭:「陸啊晴空,我的大美人啊,你怎麼這麼早死啊!這樣以後誰來幫我受大少爺的鳥氣啊!混蛋啊!」

 

  「我還有病人,院長,您先帶這位女士到外面談吧?」

 

  司南醫生勸走兩人,再回頭面對一切恩怨情仇的始作俑者,陸祈安已經坐起身,笑得非常愉悅。

 

  「你沒有救他,是你眼睜睜看著他離世。」

 

  「天理循環,風仙上輩子死於陸家,這一世就該為陸家而活。」

 

  陸祈安右手展開,無窗口的病房揚起清風,原本陸家道士被限制使用的自然元素重新回到他手上,賭這一把,很划算。

 

  司南颯早在上輩子就看穿他是怎麼一個人,因他受害的傻子,就算死,也心甘情願為他犧牲,以為他有種種不得已,其實他所有算計都只為了在大道上多前進一步。

 

  「身為醫者,不應該說這種話,但我真心認為,你這個人死有餘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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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留著,等完結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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