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強作鎮定,腦中把千萬年研究人間的古籍轉過一遍,這種時空意外,身為「神」的一方只要不理會,人絕無可能上通天聽。於是他擺出他所崇拜的太歲神君威儀,仰高小臉端架子。

 

  但他目光還是注視著明鏡,看著那人輕聲祈求,側臉摩蹭著星點,求他回應他,一字半句也好,雖然笑著,卻像快哭出來似地。

 

  「星星、星星……」

 

  喪門在心裡苦澀勸道:別這樣,放棄吧,會著涼的。

 

  那人突然抽搐起來,昏厥過去,整個人栽進池水中,只餘一片黑絲浮在水面。喪門嚇得低呼,瞬間池面大亮。

 

  「快醒醒!」

 

  喪門緊張不已,好在不一會,那人沿著亮光爬起身子,趴在池面嗆咳出水來。

 

  明明是個溺水之人,手腳可一點也不慌亂,從容地坐上池畔,十指挽髮扭乾,理了理濕透的青衫,然後對池中的星辰燦然一笑。

 

  「敝姓陸,是名道士,拜見星君大人。」

 

  喪門怔怔地眨著眼,等一等,現在是怎麼回事?

 

  道士又笑著說:「陸某仰慕星君大人許久,得以一見聖顏,甚是榮幸。」

 

  喪門才要回道「你太客氣了,星子和人都是獨立個體」,一想到天宮禁令,緊急閉上嘴巴。

 

  不行、不可以,他不能亂了規矩,就算那人笑起來再好看也不允許。喪門心裡抗拒著,卻忍不住更靠近鏡子一些。

 

  「哇啊!」

 

  道士冷不防大叫。喪門著實嚇得一跳,沒想到會有人對水中影惡作劇,這到底是怎麼一個人類啊?

 

  道士得逞大笑,好一陣子才收起動聽的笑聲,婉轉邀請道:「長夜漫漫,星君大人可否屈身陪陸某一宿?聽我說些心底話?」

 

  就像他所說的,他們彼此才剛遇見,連名字也不知道,要是太歲大人發現他未成體就擅自答應跟陌生男子過夜,喪門覺得自己應該會被爆掉。

 

  像是聽見他心音,道士緊接著問道:「冒昧請問芳名?」

 

  喪門靜下,連帶沉下那些噪動的心緒。人們看上的是閃耀的星輝,憧憬的是福德那般美麗祥瑞的星子;一旦知道他是代表家破人亡的喪門星君,不會喜歡他的。

 

  「真是害羞的小星子,我喚您『星星』可好?」

 

  「好。」

 

  道士得了回應,不住笑了開來。

 

  「就一夜,你繼續說。」喪門刻意壓低聲線,給人冷漠孤傲的意象,以為對方會知難而退,不再叨擾。凶星不需要人們崇拜,凶星只要承擔起悲苦就好,一點也不寂寞。

 

  道士娓娓道來:「當我以為被上蒼拋棄,您一直都在,陸某才得以活著,沒有墜入深淵。」

 

  「你迷路過?」

 

  「經常。」

 

  「這樣不會很辛苦嗎?」

 

  「不會的,每次迷途,我就在心底呼喚您,一步一步走出黑暗。只是除了感念、感激,總想著更接近您一些,晚上望著您,白晝想著您,快要得了瘋症了呢!」

 

  「你也太傻了。」身為人卻痴迷著永遠不可及的恆星。

 

  「今個我不就遇見了?」道士笑得好不得意,「陸某輾轉想過千百回,魂牽夢縈,可就沒預想到您是如此可愛。」

 

  「我才不可愛。」喪門脫口而出,深怕被誤會什麼,他只是顆乾癟小嫩星。

 

  這話一出口,道士再次大笑起來。喪門有些氣惱,有什麼好笑的?還笑得那麼討人歡心。

 

  「星星、我可愛的小星子,您要陸某怎麼不喜歡您?」

 

  喪門覺得這人的愛慕沒有道理,像是玩笑話又無比真誠,想要拒絕他卻又說不出口。

 

  被喜愛著,之於一顆獨立於銀河的星體,太過難得。如果他是吉星就能坦然受下,該有多好?

 

  喪門發了一會呆,決定把這個迷戀星子的男人轉介給福德。福德星君整天笑咪咪的,這人也笑個不停,雙方一定相見甚歡。

 

  「你叫什麼名字?」

 

  道士單手托頰,瞇著眼笑:「我出家時改了俗名,老和尚嫌我成天吱喳不休,給我起作『修靜』,可惜我就是閉不上嘴。」

 

  「你嗓子好聽,多說話也無妨。」喪門不時調整鏡面角度,就是為了能清晰收到訊號。

 

  「承蒙星君厚愛。」道士大大揚起漂亮的脣角,喪門才意識自己說溜了嘴,惱得往鏡中人瞪過一眼。

 

  可惡,不要再笑了,禁止你笑。

 

  「阿靜,當人快樂嗎?」

 

  道士一時靜默,連帶隱去靈動的笑容。

 

  喪門有些慌張,趕緊追問:「是我說錯什麼?我總是聽人們在哭,鮮少像你笑得那麼開心。」

 

  道士溫柔回話:「之於天下蒼生,陸某一言難盡。您沒說錯什麼,只是您呼喚了我,我便屬於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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