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理從老宗婆千年前爭王的傳奇大致了解到,遴選是考驗候選人各方面能力,篩選出最突出的一個,淘汰不及格的廢渣,用生命當入場券體驗何謂物競天擇。

 

  而宗主沒叫胡理一定要贏,而是說:小理子,活下來。

 

  由此可知遴選的危險,宗主也無法完全控制妖魔縱橫的「比賽場地」。胡理一方面後悔著幼年沒答應做她的繼承人才落得野外求生的窘境;一方面又以為這樣也好,趁此機會,將三家的矛盾碰撞出花火。

 

  他導師說過,全民參與才能獲得最大共識。

 

  胡理在第一道關卡,靠著胡袖十字弓連射和箕子放火符燎原,他一隻實戰經驗極低的文弱狐狸精才不至於被分屍死去。他們檢視過滿遍雞屍,一半是野生的妖獸,一半帶著毛家的印記。

 

  看來毛嬙打定主意要他死,胡袖知情後顯得悶悶不樂,直說以後都不跟小毛親親了。

 

  「本來就不可以隨便和別人親親。」胡理為烤雞抹鹽的時候,不忘對交友泛濫的小妹諄諄教誨。

 

  箕子似乎有些受到打擊,沒想到他心目中清純的小袖妹妹會是周遊於狐人之間的交際花,而且就他沒有親過,為什麼──!

 

  胡袖偷偷覷了下箕子的神情,看他不是那麼在意,又繼續貼著大哥撒嬌。

 

  「肉都是我的喔!」

 

  「好好,箕子吃草去。」胡理雙手油膩,只用肘部按了按胡袖腦袋。「小袖,雖然妳雞哥地位遠不如妳,只是纏著我鞋襪的草屑,但妳要是傷了他的心,我還是會跟妳生氣。」

 

  「我不能跟別人搞大肚子,再叫他負責娶我嗎?」胡袖仰頭問道,一派天真。

 

  「不可以。」胡理嚴肅警告小妹,又看向一旁拔草的箕子。「你也別看她哭就心軟,你的人生已經夠可悲了,千萬別一輩子載綠帽而活。」

 

  「阿理,這話題好沉重啊,換一個行嗎?」

 

  「你跑來我這邊,你嬸婆怎麼說?」

 

  「她氣壞了,說我跟妖怪勾結,叫我永遠不要回去。」

 

  「你師父呢?」

 

  箕子垂著眼,沒有應聲。

 

  「師父就是老師和爸比的綜合體嗎?」胡袖沒有察覺到氣氛,只是很好奇箕子的家人,他說過以後要介紹她給他們認識。

 

  「不好意思,還是換個話題吧?」箕子勉強扯出笑容。他臨別時,只當師父他老人家在睡大覺,心電圖還跳動著。

 

  胡理又說:「箕子,你高中怎麼辦?能畢業嗎?這裡的時間和現世可是一比一,你回去不會被退學了吧?」

 

  「嗚嗚嗚!」

 

  胡理前來異世青丘競爭狐王宗主的寶座,前景忐忑,眼下最令人擔心的卻是箕子的未來。

 

 

 

 

 

 

 

 


──

 

  連海聲夜半醒來,發現店員在客廳偷看電視。

 

  吳以文捲著小毛毯半趴在地板上,只露出一顆頭,像貓一樣兩手伏在胸前,目不轉睛盯著國外重撥的綜藝節目。

 

  「節目最後,歡迎特別來賓林洛平,為我們演唱《孤願》。」

 

  鏡頭帶上一名和店員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臉上還帶著青澀的小雀斑,連海聲以為這又是一個包裝出來的國民偶像。但當少年展喉高歌,全世界的聲音都為之靜止。

 

  連海聲屏息聽了一會,又聽見一絲不同於電視的歌聲。吳以文藏在小毯子裡,小小聲地跟唱。

 

  曲終,連海聲才回過神,毛毯下已經沒了動靜,吳以文跟著少年的歌聲安然睡去。

 

  連海聲不得已,把笨蛋店員半拖半抱回房。

 

  

 

 

 

  吳以文的生活重心從來只有店長大人和他的小貓咪們,連海聲很容易發現多了其他東西。店員打掃煮飯洗衣,總是在嘴邊哼著同一首歌,要連海聲不記得也難。

 

  後來他偶然和某位女董事共事,恰巧她辦公室放著同樣的曲子,他隨口問起,女董事訝異他居然會注意流行音樂,然後向他侃侃而談那名隱息的小歌手──因為電影中一曲清唱爆紅,卻得罪國內演藝圈大老遭到封殺,就因為他出面作證那位大老性騷擾助理,結果他被弄得只能上境外的節目。

 

  「無聊。」連海聲想起年輕時老被林家下絆子的自己。

 

  「當權者總是無聊。」女董事笑笑,「不過權位總會更迭,實力才是真理。被封殺後,他就揹著一把吉他到外地唱歌,聲音還是那麼純粹。你等著看,他一定會紅。」

 

 

 

 

 

  連海聲從不相信音樂能救贖人心那套空話,只是由時空背景客觀條件判斷,這個小國家的流行歌壇被國際化打得疲乏不振,太久沒有出現「明星」,那個少年只是一個抒發鬱悶的出口。

 

  林洛平第二張創作專輯「黑夜白晝」,發行當日,萬人空巷。

 

  連海聲翻著報紙,只覺得這是唱片公司的行銷手法,現在什麼都電子化,還有誰會去買唱片?

 

  銅鈴清響,吳以文手上捧著某個方型物體,轉圈圈回到店裡。頭髮和制服都亂糟糟的,好像才去哪裡廝殺過回來。

 

  「老闆,你看!」

 

  「看什麼?」

 

  吳以文稍稍冷靜下來,這才把搶購到的CD藏到背後。

 

  「沒事。」

 

  連海聲不想管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你有隨身聽嗎?」

 

  「沒有。」

 

  「那你買心酸的嗎?」

 

  「明天再跟明夜借。」店員和小混混總會私下共用某些東西,交情不與一般,就算吳以文有黑卡也不會去買新的。

 

  連海聲撥了通電話,不到半小時,一台木製外殼的隨身聽送來古董店,因為特殊工法,要價上萬,市面也買不到。

 

  「老闆,我不用用太好,明夜看了會哭。」

 

  「就是要別人家小孩羨慕死!」

 

  店長整天說要把店員丟掉,有時候又表現得像全世界獨寵你一人,使得吳以文身上許多配件都是稀世之寶,他也平常心戴著市值上百萬的手錶打球。

 

  「謝謝老闆。」吳以文躬身九十度行禮,連海聲擺擺手。

 

  店員就要到後頭上工,連海聲又把他叫住。

 

  「文文,你會想唱歌嗎?」

 

  連海聲本來以為那個小歌手沒多厲害,不管他哪一首歌,吳以文都能分毫不差複製唱出,後來才知道那是店員的神技之一,舞台表演也能唱成職業水準的音樂劇。

 

  人們總說:連老闆,你那個孩子真正才華洋溢。

 

  吳以文搖頭:「我想待在老闆身邊。」

 

  所以說,連海聲也只有一個感想:「笨蛋。」

 

 

 

 

 

 

 

 

 

──
一則是狐說,一則是側寫小歌神的古董店。

 

今年最後獻上這篇補償文,彌補我今年亂開的空頭支票。並祝福諸位新年快樂,我可愛的小親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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