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會召開大會,幾乎所有與水相關的道門、法師都收到通知。場地從有沙發椅、中央空調的大演講廳改成室外的壇場,讓與會的道長體認到旱熱有多折磨人。

 

  「請諸位前來,是想集思廣益,商討如何解決島上近來的旱象。」張會長起身,語重心長地發言。

 

  「會長,要是氣候問題能靠我們開開幾場祈福法壇解決,你現在不是會長,而是這個國家的總統了。」茅家的大弟子率先發言,被在場中老年人瞪了瞪,現在年輕人真是不懂規矩。

 

  張會長只是無奈笑道:「就是古時皇帝也只能向上蒼請罪降雨,雖然時代不同了,最常和『天』打交道不就是我們嗎?瑞真,試試看吧!」

 

  會場安靜一陣,張會長點了公會中最資深的資紀課課長,想請他發表一下想法。

 

  彭課長正在偷吃新上市的芒果冰淇淋,被屬下踹了腳才急忙起立。

 

  「是、是,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前,公會不是有個打鐵鋪小子,不是道士卻能招水?」

 

  「彭爺,人都化成白骨了,拜託你更新一下資訊!」年輕人對公會的最年長的人瑞群起吐嘈。

 

  「你們少年人的電腦,我又不會用……」彭課長委屈地說,那張三十來歲的懦弱臉龐不具半分威嚴,就是引得人想欺壓他。

 

  好在調查課少徒課長起身發言,適時替彭課長解圍。

 

  「根據調查,陶家後裔已移居海外。」少徒明赫叫出沙漠滿片仙人掌開花的立體投影,這是海島氣候幾不可見的風景。

 

  「為什麼他會跑去給沙漠下雨,還不快點回來幫忙!」

 

  「你們是要怎樣?把人捉回來當人柱?等鬧水災再埋了他?」

 

  「小藍,你說話不要那麼衝……」彭課長端茶給快蒸發掉的屬下,不難發現他對冷熱格外敏感,卻被一把推開。

 

  「你們這些得道高人以及被家族保護著的千金公子,曾有被凡人發現異能而抓去獻祭的經驗嗎?公會如果以人術祈雨成功,末流的術士會如何效仿,你們可知道?」

 

  「你在說什麼……」

 

  他只吐出一個詞:「鬼子事件。」喧鬧的會場立刻安靜無聲。

 

  「諸位,燦藍說的也不無道理。」張會長出面緩和氣氛,這時發現鄰座的人竟然醒了,天要下紅雨了嗎?「祈安,你有什麼看法?」

 

  陸祈安在一群法師前抹抹口水,將唾沫往外甩去,隨即下起綿綿細雨,沖散幾分暑氣。

 

  大伙看得很不滿,為什麼這人隨手一個法術就這麼逆天?

 

  「殺條龍吧?」

 

  張會長不為所動,像是沒聽見,請陸祈安再說一次 

 

  「我也試圖把過大水神女,但她已經名花有主,陸某實在不好用強的。」

 

  「請不要隨意調戲神靈。」

 

  陸祈安凌空比手畫腳一番,有人試圖翻譯陸家道士的手語,被少徒明赫阻止,少徒課長確信他只是亂比一通來耍人。

 

  「有一艘大船,行駛在大海上。」陸祈安開口說了話,他的聲音輕柔而不失磁性,道行再深的法師也很難不被牽進他的故事裡。「鳥來了,樹來了,人和獸也走過海峽來了。大船載著它的乘客,慢慢地行。春去秋來,大船的存在廣為人知,許多無法在故鄉生活的人尋找它而登板。這群後到的難民自稱『文明』,把船據為己有。有一天,船老了,在海中晃了兩下,難民抱著船杆說:『我們只是樸實生活的小民,天見可憐啊!』樹聽了也會笑。」

 

  「這跟今天開會的主題有什麼關係?」馮家的長孫質疑道,他覺得這話說得中肯,卻遭到同年的道門子弟投以看白痴的目光。

 

  「好吧。」陸祈安放棄講道,改以直白的白話文。「見過中原的大旱麼?寸草不生,鳥獸絕跡,人易子而食,求一瓢清水苟活而不可得。待蓬萊迎來那光景,再向天哭吧!」

 

  「現代社會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我們有水庫和自來水管線。」科技部的嬌小主任斗膽舉手發言。

 

  陸祈安輕聲道:「人們,已經劫走太多眾生的水。」

 

  「可是你也知道,旱與澇,總是弱勢的民眾受苦。你是陸家千年相承的風水師,你一定有辦法……」

 

  不等張會長委婉勸說,底下的有人大喊道:「陸家老三不是風仙嗎?叫他吹兩口氣不就得了?」

 

  「這事沒得商量,不要打擾我三哥。」陸祈安回以笑顏。

 

  「公會照顧陸家這麼多年,要他貢獻一下心力也無可厚非。」

 

  「不要打擾我三哥。」陸祈安複述一遍,頓時,在場人士感到一股罩頂的無形壓力,他只是一甩手:「張恆,你們忙吧!」

 

  張會長想再勸,奈何卻開不了口,底下的法師也是。傳聞陸祈安因病退隱後就衰弱下來,但這番壓倒性的力量卻讓人在大熱天從腳底發寒,他根本就不是人!

 

  「祈安。」

 

  溫和的男聲一喚道,如天降甘霖,高壓立刻解除,眾人紛紛看向從外走進壇場的一米八大帥哥,數日不見,閃亮度又更勝以往,這個也一樣不是人。

 

  「各位前輩,不好意思,我們有些私事,請恕我先帶祈安離席。」喪門亮了下手錶,向各位前輩表示會議已經超出時間。

 

  公會前輩群情悲憤:還不都是你相好在嘴炮的關係!

 

  喪門牽過陸祈安的手,眾目睽睽往停車場走去。喪門雖然平時臉皮薄,但趕時間的時候會自動略去外界目光。

 

  陸祈安坐上小貨車專屬的副駕駛座,喪門替他繫好安全帶,也順了下他睡亂的頭髮。

 

  「喪門,阿福姑娘在麼?」

 

  「你不是才把她欺負哭?叫她滾得遠遠的不要打擾我們美好的兩人世界?需要她的時候又想到她的好了?」

 

  喪門覺得這話訓有些奇怪,好像在幫李福德教訓她不成材的男朋友,但她男人明明是他自己。

 

  「就是想跟她討句吉利話嘛。」理虧的時候就示弱撒嬌,僅限陸家兄長與喪門專用的道法。

 

  「什麼吉利話?」

 

  陸祈安垂著眼道:「風調雨順。」

 

  喪門在外場聽友人說不管了,結果卻還是忍不住插手,大力揉著陸祈安的頭。

 

  「真不老實。」

 

  「哎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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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超想耍廢,但還是要趕在夏季熱乾腦前多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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