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跑車呼嘯而過,無視交通規則在路口來個大甩尾,大搖大擺停在古董店門口。



  駕駛拿下墨鏡,是個擁有電眼的妖媚美人,她踩著高跟鞋下車,長腿豐乳,酒紅色小禮服完美展現這位小姐傲人的身材。



  「喲,有誰在嗎?」她推開新整修的琉璃門板,嬌聲嬌氣地喊了聲,沒開燈的古董店沒人理她。女子笑了笑,逕自觀賞這塊寧靜的小天地,目光不禁定在正對門口的青花茶具組上。



  她伸手去碰,原以為會有玻璃櫃阻擋她的纖指,沒想到竟然櫃門大敞,讓她如願以償拎起那口最美麗的瓷杯。女子雙手將冰冷的青瓷捧在手心,懷念她所懷念的人。



  「大小姐,摸夠了沒?」連海聲從店後走出來,指頭殘留水滴,明顯剛從廁所出來。他穿著剪裁合宜的西裝,長髮束在頸後,平坦的胸膛顯示他是貨真價實的男性,但還是非常漂亮。



  「海聲哥!」女子放妥瓷杯,然後小跑步撲進一米八美男子的懷中,嬌嗔搥打幾下,然後開始上下其手。



  「嘖,不是叫妳轉過來摸我。」連海聲硬是把送上門來的美女一把推到安全距離。「妳來幹嘛?」



  「我就不能來看看我的專任律師嗎?」女子單手轉著人家的領帶,笑容有些心虛。「海聲哥,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連海聲笑了,就算天上打旱雷也不能抑止他的笑容,狠狠把領帶從女子手上搶過來。



  「我就在想,為什麼林家沒事會過來個大少爺。延世妍,繼上次國貿稅單整堆被外國人騙走,妳又給我惹了什麼麻煩!」



  「我只是在國務會議上表揚你對國家的功勞啊!」延大小姐撐起理直氣壯的腰板,然後被店長用力揪耳朵。「好嘛,因為他追我追得我很煩,就把你拱出來當擋箭牌。因為我目前最想壓倒在床上的人,就是海聲你喔!」



  「是哦,給我滾出去。」店長大人對眼前的美色無動於衷,沒掐死她已經很客氣了。



  「我是真的喜歡你,不論是名聲、財富還是男人最喜歡的權勢,你都不放在眼裡,連海聲。」延世妍俯身向前,露出男性都會陶醉的嫵媚笑容。



  連海聲卻掏出卸妝棉,從延世妍臉上抹下去,終於擊退白面女妖。



  「妳想幹什麼,不要拐彎抹角。」連海聲的聲音一點溫度也沒有。



  「不要怪我嘛,誰叫我求你好幾遍你都不理我。」延世妍哽咽說著,撤下所有偽裝天真。「你和我哥同樣是從那個地方出來,我相信,這個世上只有你有能耐能找得到他。」



  「小妍,我由衷勸妳,別浪費生命去找一個燒成灰的人渣。」



  延世妍被連海聲這句話勾起兄長各種混蛋事蹟──真正白手起家的天才,憑一己之力勾搭上政界林家又吃下商界大老白家,沒有男人能像他那麼卑鄙無良又帥氣十足,尤其他又真心疼愛著她這個小妹。



  「我總覺得他還活著……他走了也才五年,我不想世人忘了他,把他的名字當作禁忌。」



  「為了妳的一廂情願,就拖我下水?」連海聲拔高音質問。



  「沒錯!」嗆聲完,延世妍趕緊小跑步後退,閃過連海聲暴怒拳頭。



  等連律師稍微消氣,延世妍從防揍用的名牌包露出俏皮笑臉。



  「對了對了,你家那個可愛的小朋友呢?大家都好奇無血無淚、口中只談權和利的你竟然養著一個男孩子。」



  「關你們屁事。」連海聲完全銅牆鐵壁,絕不洩露半點私情。



  「可以讓我玩玩嗎?」



  「十億。」以上是店長量化小店員的價格,不含稅。



  「好貴!」



  正當連老闆和延小姐打情罵俏,銅鈴清響,店員正好提著書包放學歸來。



  「以文?」延世妍不住驚艷,前年才在她胸口的小孩子,轉眼間已經有男人的雛形了,從骨瘦如柴長成胸是胸、屁股是屁股,可見店長嘴上嫌棄得半死還是有下工夫在養小孩。



  吳以文點點頭,非常含蓄地向大姊姊問好。



  延世妍猛地一把抱住店員,好似餓虎撲羊。



  「好,十億就十億,我要了!」



  「妳怎麼不去死?」連海聲把有點嚇到的吳以文拉出惡女的懷抱,沒用的東西。「回來得正好,妳的案子就由他接下了。」



  延世妍盡量不讓臉上露出失禮的表情,但一個單薄的男孩子怎麼查得出連國家機器也束手無策的懸案?



  「還發什麼怔,現成的人證,還不快問?」連店長巴了下店員腦袋,吳以文望著大姊姊,欲言又止。



  延世妍主動介紹:「我是延世相的妹妹,給你們添麻煩了,真對不起。」



  吳以文點頭,不知道是鼓勵她說下去,還是認同添麻煩這件事。



  「我跟世相哥同父異母,我們家族就是這樣。他年少就從南洋來這裡重新生活,家裡只有我和他比較親。」



  連海聲代啞巴似的店員問道:「他為什麼會死?」



  延世妍神情黯然:「我不知道,我是接到他死訊才來這國家。他從不掩飾自身的鋒芒,招來不少忌恨。」



  「親友呢?」



  延世妍不好啟齒,他兄長做為一代傳奇人物,意外亡故卻沒幾個人為他掉淚,開心大笑的卻不少。



  「在這世上,他只相信他的祕書,而他的祕書在婚宴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結論:妳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連海聲尖酸數落派不上用場的「死者家屬」。「文文,送客。」



  延世妍頓了下,忍不住定睛瞧著吳以文的死人臉蛋。



  「我哥的祕書也叫這名字,這孩子有點像她,如果他們私下有孩子……」



  吳以文搖頭:「上個月文文過世,文文是貓。」所以他是跟貓同名而不是那個失蹤人口的祕書。



  延世妍就算心裡難過,仍摸摸小店員的腦袋安撫。



  「貓咪去天堂當天使了,店裡就剩你了,你要好好陪著壞脾氣的海聲哥喔!」



  吳以文鄭重點頭,延世妍心裡也好過許多,果然有孩子在的生活就是不同。



  「海聲哥,等我哥的事查完,我想結婚了。」



  連海聲口氣稍稍軟化:「除了林家,哪個男的都好。」



  延世妍睜大明眸,殷殷期待:「那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會對以文好的。」



  「死心吧,我跟妳絕對不可能。」



  「討厭啦!」



  延世妍妖嬈走後,連海聲一屁股坐回櫃台大位翹腳,而吳以文還佇在他面前不動。



  「怎麼?」



  「老闆說,老闆不認識延世相。」



  「對呀!」連海聲露出奸詐的小虎牙。



  「老闆和世妍很熟?」



  「算是。」連海聲瞇起微勾的鳳眼,慶幸店員笨雖笨,還是有在動腦筋。



  「老闆和世妍很熟,和延世相同樣出身南洋世家,可是不認識延世相?」



  「你對我的事倒是記得很牢嘛!」連海聲愉悅地晃著長腿,哈哈大笑。



  吳以文無語盯著連海聲三分鐘。在他的認知裡,店長是世界最偉大的人,至高無上,所以明知連海聲故意隱瞞,也不能把他打到吐、嚴刑逼供。



  「老闆,你在說謊。」吳以文偏著頭,似乎正在連結一些顯而易見的東西,連海聲發出一記褒賞的笑聲。「老闆對不爽的人都不會說真話,而老闆,非常討厭林和堂。」



  「唉,我都掩飾得這麼好了(根本沒掩飾過)。」店長蹺著長腿,得意地抖了兩下。「勉強算你及格,接下來,你要怎麼做?」



  吳以文扯開束頸的制服領帶,帶著喜怒難分的表情,步步朝連海聲逼近。



  「想幹嘛?」大事不妙,連海聲這才後悔沒在櫃台旁邊設一個逃生門。



  「師父說,如果不能打殘,那就脫光。」吳以文一本正經,伸出雙手,就要一把扒開連海聲的襯衫。「說實話、找到人、留下來養我!」



  所謂「養虎為患」、「小孩大了就不可愛」、「撿了個笨蛋後悔一輩子」大概說明了店長目前的窘境。



  「吳韜光你個混蛋!臭小子,師父比較大還是老闆?」



  「老闆。」吳以文毫不猶豫應道,手上動作卻沒停。因為大腦以上是店長教的,他超群的武打身手卻他師父魔鬼訓練出來的。



  連海聲吼了三次「扣薪水」、「睡客廳」還有「把你的咪咪丟掉」,吳以文才停止動作。如果這個時候造訪古董店,可以看到一個衣衫不整,臉頰泛紅的大美人靠在櫃台直喘氣。



  店員被店長用文件夾打頭,打到店長手痠,吳以文才帶著一絲絲委屈出聲:「老闆明明知道延世相是誰。」



  連海聲揚起一絲莫測的微笑。



  「我不能找,不能說,所以才要你去想辦法。」







林氏家族會議廳──



  「我不覺得那個男人有辦法找到,畢竟,我們都花了五年多的時間在延世相的身上──我們林家。」



  一名平頭男人在主位朗聲說道,以嚴峻的目光環視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林和堂臉上。



  「和簷,死馬當活馬醫,有許多人向我提過連海聲的豐功偉業,姑且相信一次。」林和堂似笑非笑地回望平頭男子,兩人血緣上是堂兄弟,有著極為相似的臉孔。



  「許多人?是世妍美眉吧!和堂哥哥,這樣不行呀,被女人牽著鼻子走,不是件明智的事,更何況,她還是那個人的妹妹。」



  發言的人是名儀容不整的年輕人,襯衫鈕扣只扣上三顆、漂亮的右耳露出長輩不予苟同的紅色耳釘,擁有一張比在場機要人士年輕許多的俊美容顏。沒有人敢出聲指責他出言不遜,因為這是林家呼聲最高的接班人之一。



  「律品,你想太多了。」看著輕挑的大姪子,林和堂溫和回應道。



  「是喔,世妍小姐和連海聲走得很近也是不爭的事實。」林律品一邊說,一邊口齒不清嚼著三明治,吸了口早餐店的招牌奶茶。「我們並不想增加了解那件事的人員,天曉得你是不是只想藉機毀了某個情敵。」



  「和堂,這是真的嗎?」掌管林家紀律的林和簷冷聲詢問。



  「我不會把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你們知道的。」林和堂微微一笑。



  「什麼公事私事?有什麼八卦我漏聽了?」



  突然,會議室大門被一隻腳踢開,闖進一枚穿著背心的高中生。他個子不高,兩顆眼睛倒是很大,對所有人眨呀眨地,不自覺流露出世家少爺少見的純真。



  「阿行,你遲到了。」林律品笑出一雙酒窩,輕鬆地拍拍身邊的位子,和下面那堆「老人家」凝重的臉色形成相當的對比。



  「只怪我當初抽籤留在這裡讀書,哪像你那麼閒?」林家接班人之一的林律行白了自家堂哥幾眼,書包朝會議長桌一扔,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哇靠,律人他還直接蹺班耶!」



  林律行的視線望向對面的空椅,悔恨不已。



  「你們兩個別鬧了。」林和簷出聲教訓不正經的後輩們。



  「是,和顏悅色大哥。」林律品一副慚愧樣,低下頭,林律行在一旁竊笑不止。



  「和簷,別跟小孩子計較。」林和堂勸著快抓狂的同輩。



  「越來越不像樣!」林和簷咬著牙,狠狠瞪向林家三個活寶之二,另外一個還給他缺席!



  「總之,就以這個月底為限,交給連海聲去做了。」林律品嚥下最後一口火腿蛋,沉聲宣布散會。



  「什麼,連海聲!」林律行猛地站起身,看樣子會議又得延遲了。



  「阿行,你認識他?」林律品饒富興味地接續,眨眨眼對二堂弟放秋波。



  「我就是被他那個小男僕打到下半輩子差點坐輪椅!」林律行還沒忘記躺在病床個把月的日子,至今屁股還隱隱作痛。



  「你跑去打架?」林和簷臉色不怎麼好看,林律行的傷對外宣稱都是出車禍導致。



  「才不是這樣!重點是那個連海聲千萬不能動!延世妍就是他的後盾之一。」林律行激動得把平時的青少年痞樣都放在一邊。



  「沒關係,以我們林家的力量,區區小財政部長沒什麼好怕的──只要和堂哥哥不要偏袒他的女朋友。」林律品的笑容滿是不懷好意。



  「我又沒說只有延世妍挺他,連海聲的人脈是你們想像不到的廣,根本不像那個年紀可以認識的多,你們到底因為哪件事惹到他啊?」林律行和主持會議兩名叔叔不同,完全反對林家去動那間精品店。



  「可是他的資料十分平凡,看不出什麼特別。」林和堂心中盤算著千萬思緒。



  「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和堂哥,你真的被愛情沖昏頭了,連海聲根本是查無資料嘛!」林律行忘了還有一堆人在現場,大聲吼出林和堂暗戀延世相妹妹的祕辛。



  「要不是你老是蹺班,我就不必重新擬定計畫了。」林律品踹了林律行的後膝蓋,讓他痛得坐下來。「這件事,我再回去評估該怎麼對連海聲下手。」



  「律品,這次的主題是『延世相』。」林和簷蹙眉提醒道,「無論如何,林家的敵人絕不能讓他存在下去。」



  「只怕這次弄出更不得了的敵人。」林律行碎碎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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