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因為人為的過度開發,使得北風帶來讓地板得一直掃個不停的風吹沙,在那個小不啦嘰的破店裡,每天都得掃三次地。我拉起寬鬆的衣袖,無力地倚在拖把頭上。


  「阿生,你有沒有好一些?」國老一路踩髒我剛清潔完的廊道跑過來,冷空氣絲毫不減他無知的熱情。「我給你帶了外衣。」


  我那套惟一的家當落入無底深淵,現在穿著深具質量的新衣服,保暖是保暖,但不適合當做清潔衣,捨不得弄髒。

 

  「去跟小咩玩。」


  國老不分由說,直接把和他頭髮同色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你身體還很虛弱,別累著自己。」


  「你閉嘴!」我用力拖過地上一片不規則髒汙。不要一直提醒我泡溫泉泡到昏倒的蠢事!…一絲不掛地被人抬回房間…光溜溜地被人扔上床…睜開眼,那女人一手勾著我脖子,一手戳我嚇傻的臉頰,我戰戰兢兢拉開不是我的棉被…沒有,裡頭什麼都沒有,接著一個大男人叫響整座王宮。


  「阿生,別難過,阿歸在,耆姬殿下不敢對你做什麼。」國老跟著我蹲下來,拍拍我快崩潰的腦袋。他的意思不就是如果不是那名碎碎念的少年,我早被那女人拿去做整套了?


  不遠的地板又出現神祕汙垢,我得提起精神,掃完這區,就可以去煮飯泡茶了!一隻小灰羊就在這時滾過來,撞了撞我小腿似乎想討份點心。看了看小咩對原定計畫破壞的程度──半個大殿充斥牠的羊蹄泥腳印和羊毛球,我當下把羊抓起來打屁股。


  拆下四支沾滿泥巴的羊腳套,我拿國老的下擺狠狠抹淨小咩掙扎的笨羊頭,接下來又要重覆忙了整個上午的工作。


  國老抓著含淚的羊,被吼去邊邊看風景。

 

  「阿生,我第一次見識到天生勞碌命耶。」


  「啊?」總覺得那張溫和笑臉底下是在諷刺本人。我本來就是被賣來給人欺負,又不是享福。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雜役倒是常常脅迫一國之宰並且施以暴力。


  小咩朝我後面親暱咩了幾聲,又一個來干擾掃除工作的閒人。少年提著粽子狀的包袱過來,羊掙脫沒用的國老,奔向據說是史官的少年繞圈子。


  「小草,耆丫頭叫你過去。」少年依然扳著臉孔,好像提到那女人他就頭大。「別什麼事都依著她,你偶爾也要勸勸她才行。」


  「好。」國老低頭應聲,以致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多虛偽。他蹦蹦跳跳走了,留下我、少年和一隻羊。


  少年抬頭看看我,我只好到比較偏僻的地方打擊汙垢,沒想到他搶了拖把,叫羊叼走…小咩你這隻忘恩負義的羊!…現在偏廳剩下的人口是我和皺眉的少年,他叫我好好坐在詭異的平台上。


  「我聽說你的事了。」少年從寬袖露出細瘦的手,神情肅穆把我外套那些中國結扣扣好。「你就在這裡安心養病,不會有事的。」


  那女人到底把我說成什麼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很好,只是欠她一點錢而已。」


  少年若有所思,看來不太相信我這種外地人。


  「耆姬精神好很多了,她和你一樣,性子都十分好強。」


  誰跟那女人一樣?

 

  「我每次見到她都很有精神。」千萬別被她的外表騙了,那只是皮膚白。


  少年這下毫不客氣盯著我看。很抱歉,這張臉和它的所有者同樣平庸,你不會發現什麼暗號的。


  「她真的那麼在意你?」


  為什麼他會得到這種結論?誰來跟我解釋一下?外頭很吵,好像小咩正和牠咬著的拖把跳舞,不行,我不能放任牠破壞下去。


  「聽我說!」少年死都不讓我回到工作岡位上。「那丫頭雖然以前就不正常,但沒像現在這麼飢渴。」


  你真的在替她說話嗎?為什麼要特地抓著我的雙手當面噴口水給我聽?一想到羊把我亮晶晶的地板滾成灰的,愈滾愈髒,我就有種莫名的焦躁。


  「自從先王陛下死後,她就自暴自棄起來,把宮裡的人一個個遣走,流放本來和她齊位的苓,把草拔升做宰相!」最後一項真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連我這個新來的也明白。「她總能弄出千奇百怪的藉口,可我知道,她只是想靜一靜。」


  我…完全體會不到她哪裡想「靜一靜」了,她好吵啊。


  「你就讓她好好照顧著吧!」少年猛然握住我閃避不及的雙手,他難道不覺得把話裡的主詞說反了嗎?我的後半生真的全掌握在那女人的手中了嗎?


  「你要走了?」我看向少年肩上鼓鼓的包袱,試著提醒他一下,然後放開我。


  「對,我想等你醒了再走,不然會不安心。」少年用他溫暖的指尖梳齊我的瀏海,我覺得比起外表的模樣,他更像個慈藹的老者。「…怎麼著?」


  「你等我一會,馬上回來!」我衝向廚房,踹開被國老堆得一團亂的雜物,提起鍋蓋,飛快舀了熱湯,然後包好藏在櫃子上防羊偷食的糕點,打出好提好拿好拆的布結,一切都很完美。


  少年摸著小咩的頭,端正坐在原地。我把不怎麼樣的點心交給他,好歹路上餓了有東西可以充飢。他看了看有點喘的我,有些愕然,隨後那張嚴肅的臉笑了,收下食物。


  「你真的是個好孩子。」他像摸羊那樣,踮腳輕輕搔著我的頭髮。轉眼間,淡黃的身影和之前幾位仙子一樣,消失無影。


  








  我不認為我很開心,國老連續在旁邊問了好幾次發生什麼好事,為什麼我心情那麼好?羊也一起應和,咩咩叫個不停。直到茶點端出來,他們才安靜下來。


  「原來如此。」宰相和一隻羊道貌岸然地對話中。「說的也是,阿生喜歡老人家可是遠近馳名的。」


  「沒有,你不要給我造謠。」茶水被我用力砸在國老面前,他立刻抱起頭,羊英勇地橫擋在宰相哥哥前面,我嗤了聲,回去擀麵糰。


  「不然就黃將軍那種脾性,怎麼有活物敢待在他身邊?」國老見危機解除,亮出他偷拿下來的辮子草人,逗小咩為樂。我實在很佩服他能用牲畜無害的笑容對死老頭做出人身攻擊。


  你跟那女人不也是兩隻妖孽?還有臉說人家閒話。我該敬佩的應該是開始習慣他們還要帶羊散步的自己。


  「阿生,其實我也一大把年紀了。」國老滿懷希望說道。


  「哦。」我把小麵團揉成羊的形狀,讓小咩以後對甜點有心理障礙,減點肥。


  「殿下千恩。」宰相心虛起身,向不速之客行禮。那女人橫了他一眼,似乎怪罪他破壞原本偷襲的計劃。我終於覺得國老有些用處了。


  「哎,我可愛的好孩子。」那女人狼爪一把往我頭上伸來。


  「不要碰我,色胚。」我直接扔出擀麵棍,她閃得好快,不小心砸去羊和宰相那裡。沒關係,反正我想處決他們這兩個貪吃鬼已經不是今天的事。


  那女人扶著散開半邊的髮髻,眼神幽怨而虛假。

 

  「為什麼你對我總是如此苛刻?」很好,妳那根對著我鼻子的手指繼續抖,再鬧下去,晚餐一起餓。


  「因為妳是變態。」不知道這樣夠不夠簡潔明瞭?


  她一手撐起上額,另一手把羊和宰相揮出去,回到平時囂張的模樣,得意揚揚。

 

  「其實我已經二千多歲了。」


  「果然是妖孽呀……」我決定回去弄完今天蒸籠裡的點心。


  「嘖!」那女人一屁股坐下來,在小板凳上抖腳。自討沒趣就滾回去忙妳的公務,本人還有餵飽三張嘴的任務。「嗯,咳咳、咳咳咳!」


  停!我知道了!隨便盛杯茶塞到她手中,看她還想耍什麼花樣。


  「呸呸!」結果,她喝個茶喝到散落的髮絲,不甚珍惜地撥開額前銀亮的絲線。我蹲下來,剛好和她視線平高,懶得洗手,把她半片銀絲攬過來。


  「麻花辮,可以嗎?」以前安撫小妹都是叫她坐好,哥哥給妳綁頭髮。小妹上國中之前都成效斐然。


  那女人彎起嘴角,靜下來,偶爾拈起我的瀏海,偶爾拉著她送的紅色髮帶,任我交織出銀亮的絲帶。不太對勁,她太安分了,那些銀絲摸起來參差不齊,有的滑順,有的像我自己的……


  「妳給我變回來!」我到最後總結的時候,才發現綁在後頭的髮束混進這根辮子裡。她咯咯笑著,眼一眨,銀辮一半材料才回到黑色的樣子。


  「結髮夫妻。」她幸災樂禍看我激動拉扯你儂我儂的長辮,我第一次厭惡自己高超的技術。


  只好按部就班,她抓住下梢,我就從上面拆給她看。


  「你一定會好起來。」靠得很近,她的喃喃自語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已經好得不得了了。」我說實話,是真的。


  她沒應聲,指尖從我的蹙起的眉一路滑到垂下的死人嘴邊,像是對待易碎珍品,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和之前亂吃豆腐的色相不大一樣。


  「喂,你們不會突然告訴我在作夢吧?」我專心解開銀髮黑絲的糾纏,不敢看她的表情。「不要突然說這都是假的……」


  她攢住我的手,溫溫熱熱,我想掙開,她死也不放,或許我自己也沒出多大力氣抵抗。為什麼他們總是能毫不猶豫碰觸這雙病懨懨的十指?這只會讓我更加懷疑手中溫度的真實性。


  「以前,有個非常好的男人。」她說,將額頭靠在我僵硬的肩膀,不時撥弄彼此纏在一塊的髮尾。


  「從前?那現在呢?」她想我問,我就答腔下去。


  「不在了。」她搶過一人一半的辮子,似乎不想讓它有分開的那天。


  「是嗎?」我不會說安慰的話。


  「究竟遭受什麼樣的對待,如此重感情的人兒,將脆弱強裝成堅強;到底傷他有多重,那顆柔軟的心,才會把溫柔藏得那麼深?」

 

  她望著我的瞳,想要看見深處的東西那樣,一直望著。


  我感到指尖不停顫抖,使勁推開她,無法抑止腦海湧出的想法──她在笑我,她覺得被所有人扔下的我可憐得好笑!即使她的目光只有悲哀,我還是很怕她笑著說醒醒吧,然後,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唉呀,我的腰!」那女人鬼叫一聲,打斷我的思緒。


  我抹去掌上的白粉,想把這些日子指甲一點一滴拓出的黑汙一起拭去,這樣才有資格拉起她潔淨的手心。然而,她沒等我擦完,把我指尖拉近覆上那張容顏,輕輕地摩挲著。


  「無論如何,我不會騙你,真的。」
















  今天真是個發呆的好天氣,烏雲密布,寒風慘悽。羊穿著羊棉襖在後花園打滾吃草,不畏霜雪。國老穿著宰相棉襖,被我趕去跟羊作伴,沒幾下,他從花園捧著雪球過來獻寶,說他有點渴,想喝茶。


  我拿碗給他放冬雪,把白開水遞過去,繼續在砧板上瞭望灰濛濛的天空。國老說他想吃點心,我比了比外頭無底峻谷,叫他死一死比較乾脆。


  「阿生,你最近不太對勁。」宰相擠過來,學我撐下巴看風景,我連勒緊他咽喉的興致也沒有。「你似乎一直避著耆姬殿下。」


  我低頭咳了幾聲,許久都止不住,囉嗦的傢伙馬上安靜下來。看他擔憂的眼神,沉重的身體更是疲倦,想趕人走,聲音卻發不太出來。


  「你忍一忍,冬天很快就過去了。」國老堆出笑臉,有點像在哭,手忙腳亂地要把身上的大衣解下,我制止他無謂的舉動。


  很熱,像骨頭裡有把火在燒,站不穩了,只好拖著腳到柴堆床上坐著,國老跟著跑過來。他真不幸,被叫來看著什麼也做不好的病人。


  「鍋裡有粥,端給她。」我希望誰都別來煩我,尤其是那女人。


  「…耆姬殿下說她不餓。」國老鋪起皺巴巴的床單,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我瞥向他,他那雙棕眸不停閃動著,明顯是卯下心來違抗聖旨。「阿生,好好休息,明天你就會好過一點了。」


  我是覺得好一點了,有精神把自己撐成好上很多,搶回被國老蹂躪的棉被,再放任下去,他一定會把自己捆成宰相春捲。


  「說點你們的事,我想聽。」


  國老趕忙摀起我的額,嘴上不停唸著「燒壞了、燒壞了」,急得不知所措。我用力擰起他臉頰以示懲戒。


  「算了。」我打算花三分鐘來養精蓄銳,三分鐘後就能去外面把貪玩的羊抓回屋子裡。


  國老清清喉嚨,把我打發時間的話當作皇詔看待,他露出一個開場的笑容,我耐心等著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胡謅,最後他卻晃點我。


  「對不起,我還沒有請示殿下。」


  「如果道歉能平息我的怒火,世上就不需要宰相了。」我掄起拳頭,把國老一點一滴逼向火紅的爐灶,咬牙告知他今天要給小咩補元氣,頭過來讓我壓進灶裡做炙甘草。


  他抱頭蹲在蒸籠旁,我涼涼地從鍋裡盛一碗粥。老頭戲稱想知道我精神好不好不用望聞問切,只要看端出什麼菜就行。廢話,每次本人心情欠佳都會故意打破他的酒發洩,然後被死老頭提劍追殺。反正今午的清粥小菜只是因為我累了。


  「幫我拿過去,就饒你不死。」我把午膳裝盤完畢,等著宰相過來磕頭謝罪。


  「耆姬殿下特別吩咐你要露臉,她才有胃口。」


  「你叫她別那麼無聊。」


  「阿生,殿下她很想念你。」國老接過盤子,雙手完全不協調,差點弄翻我的心血,我不得已打消要他跑腿的念頭。


  「為什麼?」我再試了口清鹹,還是吃不出味道。「我又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她老是口口聲聲說一些渾話,讓我很傷腦筋。」


  「你頭髮很漂亮,使人總想著替你梳頭!」國老的發言暴露他長日以來的妄想。我拂過眼前的髮,以前或許稱得上烏黑柔亮,現在已經沒有那種閃死人的光澤。雖然泡完天殺的溫泉,它一口氣長到腰間。


  「還有?」


  「你是小咩的好朋友。」


  這我不承認。


  「也是我的。」


  他真的很卑鄙,竟然拐彎抹角,還把羊放在他前面講。


  銀蝶翩翩飛來,薄翼直接欽點我的名字。繞過還在深思扳指頭的宰相,我送去就是。










  「嘿!小耆殿下,今天的您依然閃亮動人呀!」


  有雜技團撐著油紙傘從沒開蓋的屋頂躍下,翩翩落在雜亂的公文堆上,跘倒。跟屁蟲國老來不及上去接穩從天而降的女孩子,那個咬筆桿的公主漫不經心地扶了她一把。


  「殿下,香附我、我對您的愛慕又更上一層了呀!」事實證明,王宮出差回來的女官都很詭異。「對不起啊,西邊真的守不住了啦,薏薏呀、高兒呀,大家都照您的話鞏固南方,可是咱們還有東出之地嘛,百姓們都住那,怎麼辦呢?」


  紙傘女孩臉上笑嘻嘻的,眉頭卻蹙得死緊,跟旁邊淡笑的宰相一個樣。


  「我想到辦法了,別擔心。」那女人坐起身,很有一國之君的架勢。要是平常也那麼正經,我的負擔一定能大幅減輕。「任生公子~」


  誰?她在叫誰?我雙手端著盤子,無法抹平顫慄的毛細孔。紙傘女孩用力看過來,灰褐的眼睜得老大。拜託,別小跑步過來,別搶走別人的午餐,別抓著我兩隻手猛搖。


  「好久…久仰大名啊,人類!」她把我當珍奇異獸對待,小心翼翼從頭把我打量到腳,再把視線轉到陪笑的美男子身上。「國老哥哥~!」連人帶傘跳上目標物,我鬆口氣。


  「香兒還是這麼有朝氣呀!」宰相忙著他的社交活動,兩人世界瞬間建立。


  我好人做到底,吃的放上案桌,聽聽看那女人被打斷之前想說些什麼。


  「你盡忠報國的機會來了。」那女人氣定神閒把批完的奏章交到我手上,聽上去就不像什麼好事。「把這個送到東邊去。」


  大殿一時靜下,似乎她說了什麼嚴重的事態。


  「咦?沒關係,我來就行了呀!」紙傘女趕在我接過之前,把金黃的卷軸搶去。「姜兒不是說他身體有恙?不行啦,殿下,行不通啦!」


  那女人漠然笑著,她就算有些冷冰冰,還是好看。

 

  「我心意已決,即刻出發。」


  「公主殿下!」真不可思議,我轉頭確認吼聲來自痴呆的宰相大人。他雙脣微微顫動著,我知道,他一直對我很好,噓寒問暖外加解悶,但始終沒有辦法回報他什麼。「妳不能這麼做,我不允許!」


  「你有資格出聲嗎?會變成這般田地,你還敢開口?」那女人比平時柔媚三分,我在她不遠處,很明顯感受到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香兒,妳就留下來陪妳們的阿草哥哥吧!」


  紙傘女孩非常可憐,被捲進去當炮灰。看她對沉默的宰相紅了眼又不敢違背聖旨,這對君臣實在可惡。我從她手裡抽過閃亮亮的奏章。

 

  「別吵,我去那個什麼東邊,你們好自為之。」


  那女人這才正視我。賣身契都在妳手上了,妳要我摘星星月亮,我都得做造型月餅給妳,去跑個腿又如何?


  「小香兒,再見了。」她大筆一揮,嘴角揚得老高。紙傘女孩「咦」了長長一聲,被強制遣送出境。那女人接著拿起白米粥,十指晃呀晃著。「才幾天沒培養感情,你就這麼想我嗎?」


  才不是,妳的存在本身就是令我疲憊的來源。


  「吶,親我一口。」她嘟起小嘴,讓我有種把她五官打成扁的衝動。「一口就好,我很容易滿足的。」


  「我總是…拿妳沒輒。」從她這些天的態度,我大概比其他人早料到她打的如意算盤。所有閒雜人等都撤光了,我彎下腰,希望這一刻在此停留……


  「咩~」羊奔跑而來,表示點心時間到了,但我沒辦法理牠哀怨的咩咩叫,現在我跟這女人正展開關鍵的拉鋸戰。


  「不是通常男主角說了剛才那句經典台詞,就會深吻下去嗎?」她扳開我的拳頭,我摃起她的下頜。


  「做妳的春秋大夢吧!」機會那麼好,為什麼我不能揍她的臉?破壞美好的東西也是人類的本性,更何況那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阿生,殿下就那張皮能看,住手!」宰相抱住我的腰死命往後拖去,羊叨著他的衣角,都不站在我這邊。


  「我是幫你出氣,給我放開!離開之前、離開之前,我絕對要把她打得不成人形!」既然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麼反咬這一小小口根本不算什麼。


  「小咩,你要好好看著他喲。」不知不覺,那女人從暴風圈來到羊所處的颱風眼,羊一口應下,很有俠羊風範…去妳的,為什麼出門還得帶隻不事生產的寵物,給人家當年夜飯賀禮嗎?


  「生,我們走吧。」這才發現國老頸子掛著大包袱。枉費剛才直言犯上,只過了一下下,他連行李都幫我打包好了。


  








  行行重行行,彎了許多小路才走出王宮的勢力範圍,國老一路都在介紹風景,而我都忙著把好動的羊抓回來。


  「阿生,往東走。耆姬殿下不能出宮,你要保重。」國老笑得一派輕鬆,跟小咩轉了幾圈。


  不用擔心我,我比較煩惱你們接下來斷炊的日子。


  「這個,請你交給茯苓,他會明白的。」國老把信塞到我懷裡,把一綹銀髮也塞進來,這我不能當成沒看到。「殿下一定是為你好,我保證。」


  「好了,你回去吧。」我到最後還是想不出把小咩退貨的理由。


  國老笑了笑,他堅持要目送到河的一端。


  「阿生,你要回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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