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時代。


  國三大考那年,從補習班回家的路上。別人三五成群走著,獨自一人的我,顯得特別突兀。班上同學輕鬆聊著的話題,半個字也插不進去。對資訊產品一竅不通,不過小學書法和珠算倒是拿過冠軍和八段檢定…一點實用性也沒有。


  想著想著,經過一家灰撲撲的中藥店。平時就到處抄小路回家,還真對這家破店沒有印象。店裡一個糟老頭子,扳著石頭臉,站在櫃台把石缽裡的黑粒磨成灰粉。


  因為對老東西(除了人)有某種難以言喻的愛好,我看了很久,天色都黑了。那個老頭才抬起臉,用他和年紀不符的銳利眸子打量我整整一番。感覺真有點像被蛇盯上的青蛙。


  「老先生,你沒有請人幫你做事嗎?」我問。平常絕對不會隨便向陌生人開口,到現在我還是覺得那時候一定中邪了。


  「滾。」那個死老頭說話就是這麼欠人打。


  「有沒有缺人?」再接再厲。就說當時的本人已經瘋了。


  老頭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我不死心,提著褪色的黑書包走進去,更清楚望見店內的擺設和那種上了年歲的味道。不忘亮出書包上的校徽,好歹也是我拼死拼活考上的明星國中。


  「我不要半調子的。」老頭還是跩個七八百萬,但態度隱約顯露出他真的欠人手幹活。


  「那我應全職。」眼也不眨。我做出讓這輩子翻盤的決定。


  老頭哼了幾聲。說真的,正常人才不會輕易接受毛頭小子的臨時起意。

 

  「會寫墨字和打算盤才行。」


  我微笑。難得老天爺願意眷顧這麼一個庸碌的人。









  沒有申報任何一所高中,我拿著國中畢業證書來了。老頭看了兩眼就扔進竹簍子裡,叫我脫了礙眼的白底制服,趕緊著裝上工。


  雖然薪水薄得驚人,但好歹包吃包住。回家打包一下,任憑兩個家長吵翻天花板,但木已成舟,我感謝他們十五年來的照顧。


  「你一定會後悔的!」爸爸媽媽嘶啞吼著,直到我走出高級大廈還是餘音裊裊。對,就算後悔也是我的抉擇。到死也不會把選擇後的悔恨怪到他們頭上。


  好在家裡還有一對天資優異的雙胞胎弟妹,他們很快把對我這個不肖子的憤怒轉移成對他們栽培的心力,忘了我的存在。


  不過,我還是認為我是對的。十七歲那年,父親母親雙雙過勞而死,遺產還完房貸就空空如也。葬禮擠滿不知道哪來的親友,可能他們都不曉得死者投資失敗好幾次,拼命鼓吹那兩個目光呆滯的小鬼和他們一起住。


  我出現,大家的目光好像都認為這個人應該早化成灰了。一手一個拉著大概也不記得我的弟弟妹妹,說:「別擔心,哥哥養你們。」


  如此不顧我單薄月薪的結果,只好跟老頭簽下往後三十年的賣身契。雖然律法不承認這種契約,但我覺得它有效,它就能綁住我三十年的人生。


  如此這般,總算弄到讓兩個小鬼研究所畢業也不用去外頭乞討的數目。會這麼做純粹因為我是他們血緣關係上的大哥,但絕對不是個好兄長。即使父母死後,我回去的頻率依然少得可憐,他們也未必想見到當初讓他們爹娘氣得跳腳的孽子。


  今個我快滿二十了,心裡早就四十好幾,在這間還是灰撲撲的中藥店,把黑色的砂磨成細粉。


  雖然嘴上抱怨死老頭連燈油錢都要省。但我喜歡這兒,整天做著一成不變的雜務,沒有電,沒有外頭的紛擾,然後一生就在這裡和木樑一起腐朽殆盡。直到今天。


  「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蓄髮辮的老生生。」外頭走進像是政商名流的男人,彬彬有禮地問著。


  「沒有。」眼也不抬,我繼續磨我的黑砂子。


  「叫黃老馬上給我出來!」尖銳的女聲響起,男人後面蹦出全身貼金的千金小姐。


  「他不在。」死老頭有很多奇怪的客人,最奇怪的地方就是他老叫我去過濾他們,害我常常莫名奇妙當上出氣筒。


  很不幸地,和大多數的澳客一樣,他們聽了我的逐客令沒打算離開,而那個千金還把注意轉到我身上,興味盎然地走向長木櫃台。


  「黃老怎麼會選了這個東西當僕役?」千金小姐露出她自傲的笑臉,還有尖銳的小虎牙。


  是店員。我在心裡反駁著。但長年在那個老頭牙尖嘴利的調教下,已經不太有力氣跟別人頂嘴。


  「莢兒,別這樣。」男人低聲阻止千金不停往我身上靠過來。這位小姐散著某種香味,剛好是讓我想吐的那種。「不好意思,我們是真的有急事要求助於黃老先生。」


  不好意思,每個該死的客人都這麼說。我擺出和老頭子一樣欠扁的臉色,看他們修養不算太差,應該不會真的出手揍我。


  千金小姐對我拌了淘氣的鬼臉,我回了一雙白眼。男人皺起眉,從懷中抽出泛黃的紙條,唸起上面的字句。

 

  「款冬夏枯雖有盡。」


  我不甘願地放下石杵,要死不活地向他們屈身行禮。

 

  「兩位貴客,這邊請。」


  一直送到老頭打瞌睡專用的裡室,兩位客人還是不停對我天上白雲和地下爛泥巴之別的待客態度竊竊私語,真沒禮貌。雖然敝人完全沒有資格批評人家。


  回到從來沒拿來招待客人的櫃台。裡頭馬上傳來老頭中氣十足的怒罵聲,表示小店的主人已經醒了。以前吼個二三分鐘,客人就會摸著鼻子灰頭土臉走出來。但這次很不一樣,老頭抓狂叫了半個時辰有餘。我都得注意外面行人會不會拿出手機報警。


  聲音好不容易停了。然後,那兩個不速之客像風一樣,從裡面衝出店外,消失在我2.0的視線中。不一會,我明白他們逃命的原因──死老頭拿著手腕粗的藤條追出來。


  老頭咬著牙,轉頭看向無辜的我,整張猙獰的臉頓時升級成十殿閻王。


  「你這死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老頭拿起會死人的藤條,一肚子滿滿的火氣直接往我身上發。


  「是你自己說有上聯的就放人進來。」我理直氣壯應回去,一副事不關己。


  「他們是來找替死鬼的!蠢才!」老頭暴跳如雷。我做了快五年,真難得是他自己氣成這樣,而不是他讓別人鼻孔噴火。


  「我怎麼會知道?」托起下頜,我幽幽地嘆口氣。因為五年深受老頭的「照顧」,深深覺得不火上加油讓他暴血管真是對不起我自己。


  老頭閉上嘴,拿他充血的老眼瞪了我一會。

 

  「這是你自找的。」


  不妙,我趕緊收起幸災樂禍的嘴臉,身心進入警備狀態。

 

  「老頭…不對,老板,既然人都被你趕跑了,你就回去歇息吧!」


  別看死老頭那張皺巴巴的死人臉,他動起來簡直年輕不只一甲子。舉起大藤條,就往我身上掃來。我立馬跳上櫃台,狼狽閃過一棍又一棍。他一路把我打向右邊經櫃,到牆邊,無路了,老頭陰惻惻笑著。我鹹魚翻身,落地,正想往自由的門口逃去,藤條如電一閃,又把我困回灰抹抹店裡。


  「死老頭,連我爸媽都沒打過我!」摀著發疼的尾錐,我發出垂死的抗議。


  「臭小子,剛好我今天就一口氣把你打得做狗爬!」老頭晃了晃手中的兇器,我發現那上頭竟然有刺,該死!


  當我正用盡腦細胞思索保全生命的方法,偽裝成藤條的狼牙棒活活甩向來不及防禦的小腿,痛到連牙根都在打顫。

 

  「媽的,沒人性!」


  「原來你這小子還有知覺啊?」老頭總是說不出人話。手腕往內一拐,把藤條當劍使,開始攻擊裸露的四肢。


  我就在沒幾坪大的空間東閃西躲,七分袖下的瘀青沒有二十也有十八九道。直到攀上老頭搆不到的懸空五斗櫃上,才有餘力對我十隻掛彩的手指吹氣止疼。


  角落的大鐘就在這時候響起。老頭一臉納悶為什麼他的老古董又會轉了。沒辦法,誰叫我太閒了,太多時間可以浪費。


  「別打了,我道歉行不行?」時間到,雙胞胎正要從學校宿舍散步回來。我跳下來,拉開櫃台底層,也就是本人藏錢包的地方,拿起乾癟的布包,往店門口走去。


  「去哪兒?」


  「回家看弟弟妹妹。」都說了好幾遍,老人痴呆也別這樣。「你就把中午的剩菜熱一熱,知道嗎?」


  老頭鼻頭哼了幾聲,他本來就是那種一天吃不到兩頓,火腿炒飯會把米全部挑出來的怪胎。他踏著木屐晃著藤條走回內室,而我拔腿就跑。


  「臭小子,我的酒呢!」


  「全扔了!」哎,我真是用心良苦。











  過了近五年與世隔絕的生活,唯一能讓我離開破店和人類交流的地方屈指可數。其中一個叫黃昏市場,這是不可抗力的結果,因為死老頭除了挖酒,天塌下來也不會踏進廚房半徑十公尺內。冀望他照顧青春期發育中的店員,還不如把嘴張大,喝西北風乾脆點。


  比起冷氣爆強的超級市場,傳統市場有幾個不大不小的好處,像是可以跟小販套交情以博得一點蔥和大蒜,而且他們已經習慣某個年輕人的奇裝異服,還會可憐他年少失母(我媽在世的時候其實連泡麵也不會),悄悄打點折扣給他。


  如果這些菜販大叔魚販大嬸不要老是摸我的頭就更完美了。


  提著荷葉包的鮮魚和抱著稻桿捆好的蔬果,知道菜市場的各位是為了響應環保,可是每次都讓我更加受到大樓警衛的關心。對不起,其實我是從二百年前來的到府貨運人員。每次被盤問都想這麼直接應回去,不過既然人家願意放行就算了。


  我對電梯始終抱持某種程度的猜疑,可能和小學三年級被眼前這台關了一整晚差點天人永隔有點關係。雖然說死人的壞話大不敬,不過哪有父母會把它當笑話跟親友到處宣傳耿耿於懷?要不是戶口名簿鐵證如山,我實在不相信我是他們生的。


  比起追打店裡奸詐無比的鼠輩,十二層樓的運動量不算什麼。正要打開比監獄還紮實的重重鐵門,裡頭剛好走出濃妝艷抹的婦人。她看我就像看到七月半會出現的超自然現象,低頭擦肩而過,急忙按下電梯鈕。


  「姑姑慢走。」我對當初電梯事件笑得最大聲的親戚還有一點印象。她如果沒慌慌張張關了電梯門,還可以留下來一道吃晚餐。


  拉開大門,玄關擺了兩雙學生皮鞋。二隻整齊停在角落,二隻各散南北,一正一反配成聖爻。低身放好所有鞋子,我踏上冰涼的原木地板,拐向右手邊,就是這個家寬闊的客廳。橫亙在中央的長型餐桌放二具棺材都綽綽有餘,現在則堆滿了各家百貨公司的紙袋和禮品。怎麼以前小姑姑沒這麼慷慨過?


  我站在入口處,右邊窩在沙發上和筆記電腦交流感情的陰沉女孩是國二的妹妹,左邊抓著手機吱喳不停的過動男孩是國二的弟弟。想要輕鬆自在打聲招呼,顏面神經卻跟我過不去。


  「等一下就能吃飯了。」我很快地放棄「溫柔兄長」的角色,要死不活走向客廳盡頭的烹飪設備。


  抽油煙機、切絲、爆香,現代廚具和店裡的爐灶相較之下,果然體貼人性許多,也不會有老頭子在外面呦喝「酒多放點!」。當我想著死老頭怎麼為他的陳年佳釀哀悼,冒出一個人影,害手裡的蛋花差點翻了。


  「靠,怎麼都是素的啊!我不是說過我最討厭吃魚了!」小弟抓著染得蠻失敗的刺蝟頭,充分表現出他對晚餐的不滿。


  「剛好,過來洗手。順便叫你妹妹關機。」現在小孩子平時吃太好,我必須肩負起他們排便順暢的責任。


  「老哥,我們去外面吃啦!」小弟是我生平見過最愛撒嬌的男孩子,好在他長得不是粗儣那型。


  「哦,等我把湯煮完。」他們都只挑結帳上萬的高級餐廳,想都別想。


  小弟嘟起嘴,又跟電話中的朋友囉嗦幾句才掛上。

 

  「你幹嘛那麼愛當賢妻良母!煮個空心菜都有怪味,難吃死了!」


  「那你就去死啊。」小妹突然幽幽地出聲。「喂,我要吃炸雞。」


  「不好意思,今天只有青菜蘿蔔豆腐加清蒸魚一條,以後也是。」本人貧乏的性格造就單調的菜單。「怎麼了?」小弟近距離投射過來詭異的眼神。


  「哥,打個商量。」突然變得很諂媚的林蒼築小弟弟雙手合十,我不得不防備起來。「你把頭髮放下來好不好?」


  「想幹嘛?」每個人心裡都有塊禁忌之地。話說小一隔壁的女同學說什麼我的頭髮有香香的味道,隨即拿起安全剪刀,手起刀落,髮絲在空中飛舞,然後我一拳揍斷她的鼻樑,從此毀了小學六年的聲譽(打女生,羞羞臉!)。


  好不容易挨到國中,髮禁,全校就我被抓去司令台當場理平頭,結果半個月後,變得更加飄逸的瀏海再度和訓導主任正面摃上。主任熱心當了半年的理髮師,最後終於承認有人頭皮毛囊就是特別發達。


  結束學校生涯就沒事了嗎?那也要看店長是什麼人。

 

  那個死老頭第一次說要義務幫我修剪愈來愈囂張的頭部角蛋白,他說他的技術全亞之冠。我說不用了,只要一口氣全部裁掉就好。於是老頭興致勃勃拿了剃刀過來,漫長的下午過去,睜開眼竟然只少了零點五公分,憑我頭髮堅韌的活力,睡一個晚上就長回來了!老頭手裡卻抱著滿滿一桶很像本人頭髮的殘屍,喜滋滋拿去泡酒。


  我就寧可被瀏海戳瞎眼睛也再也再也不去剪它。


  「大哥,別那麼小氣嘛~,只要把橡皮筋拆下來就好。」小弟還是不死心地勸說。「這比你穿襯衫牛仔褲還要簡單。」


  真抱歉,我一年四季都是打雜專用的中國服,去怪那個老頭。


  「少來,蒼蠅豬。」林白築小妹妹抱著筆電坐上餐桌。她對小弟說話的口氣一直十分苛刻。「到處吹噓自己有個唸大學的女朋友。」


  「什麼?」疑惑看著小弟不停對小妹比出噤聲的手勢。「那跟我有沒有綁頭髮有什麼關係……」


  「吼,白目豬,妳當妳的自閉症就好了!」小弟一整個的表現就是惱羞成怒。「大哥,我只要照一張背影就好,拜託~」


  「你去盛飯,妳去擺筷匙。」現在小朋友怎麼那麼無聊?成績卻沒道理地好?


  「你。」小妹突然走到我面前,臉色凝重,雖然她都是這張表情。「手是怎麼回事?」


  「跌倒。」我也非常正經地含糊過去。老板的暴行沒必要和小朋友分享。


  「太誇張了吧?你是從幾層樓滾下去啊?」小弟連忙衝過來扯住我重創的右手…讓我一時之間很想宰了他。「妳去拿藥啦!」


  妹妹皺起細秀的眉毛,看樣子她不知道。弟弟跟著蹙起濃一點但也很像的眉頭,很好,他們都不曉得醫務箱在哪。


  我脫下圍裙,重新給他們介紹一次家裡的滅火器、緊急照明手電筒、爸爸藏私房錢的地方。那對夫妻好死不死,把生活白癡這點遺傳給他們。這樣說親生父母有點不孝,但他們每次喝醉酒跑到隔壁敲門唱歌,都是我負責把人拖進屋子裡。


  總算可以坐下餐桌享用不怎麼豐盛的晚膳。小孩子嘴上嫌歸嫌,但飯還不是一直扒個不停。他們說學校的伙食實在無法遷就。看看兩隻小鬼怎麼也養不胖的體質,我對他們胃口大小的真實性始終保持懷疑的態度。


  「再來一碗!」雙胞胎同時把空碗遞到我面前。他們就這個時候感覺最可愛。


  「自己盛。」比醉眼惺忪叫我上去跳脫衣大腿舞的死老頭可愛多了。


  吃飽飯後,我洗著乾淨見底的碗盤。在這個家,不可以隨便差使晚輩幫忙家務。十歲的我墊著小板凳站在流理台,還沒把洗潔精擠上菜瓜布,四歲的弟妹就在下面砸完所有待洗餐具。我還一度懷疑他們是哪來的煞星轉世。


  「大哥。」小弟在背後呼喚著。


  「跟同學說你已經和女朋友分手了。」


  「不是啦!你今天會留下來過夜嗎?」他提到我最擔心的一點。


  「我要值夜班。」這是謊言。通常老頭一打呼,我就店門隨便關一關跟著跑去睡。「你們兩個小心點,不要跑出去玩。」


  「哦。」雙胞胎模糊地應了一聲。「零用錢!」


  他們一起揪住我脆弱的心臟。

 

  「上上個星期不是才給過?」花錢如流水,和他們可惡的爸媽一個樣。


  「那一點連燒冥紙都不夠!」是嗎?這就是親生弟弟對我全部薪水的感想。


  把碗盤晾好,打開擠不出油水的布包,閉上眼從裡頭抽出幾張大鈔。死老頭露出對待傻子的笑容,說這些血汗錢要慢慢用,因為是用我的命當出來的。


  「都給我?…什麼,我跟那女人一人一半!你這個窮酸的傢伙!」小弟憤怒大吼。對,你哥哥的人生就是不值錢。


  「小氣鬼,掉毛。」小妹走過來迅速從小弟手中抽走她的數目。「無恥之徒。」


  根據小時候親戚們分家產的觀察資料顯示,錢財可以輕易讓血親反目成仇。看兩個小鬼呲牙咧嘴瞪著我,這的確是真理。


  「好好。我走了。」









  「蠢才。」死老頭嗑著瓜子,突然對我有感而發。被他找到藏在浴室的酒甕是我今天最大的遺憾。「你該感謝我這些年對你愛護有加。」


  「噁。」我一邊切著牛蒡絲,一邊乾嘔。好像為了第一時間吃到新鮮的下酒菜,老頭愛用的品酒矮桌就擺在廚房旁邊。「你該慶幸那個笨蛋半夜會爬起來幫你做宵夜…不准空腹喝酒!」完全不聽人勸的老東西!


  老頭瞇起眼,直對著我笑,笑到我毛細孔全部豎起來。

 

  「小子,自投羅網,可怨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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