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天界和冥界三次大戰，三戰三勝，沒參與過戰爭卻是主戰派的新世紀小神，不時鼓吹天帝拿出魄力，打爆整天在幽暗下界全力詛咒天帝去死一死的鬼之王，一統三界。



　　天帝上朝，基本上，祂老人家就是在發呆，沒在聽臣下說話。打過仗還倖存在祂身邊的幾位上古大神，眼神就像看白痴看著祂們的後輩。雖然蠢是很蠢，但竟然能在一灘死水似的天上界保有活力也是難能可貴。



　　有天，興許是被鬧煩了，天帝聖上幽幽開了金口。



　　「我只想，好好地種桃子。」



　　神農氏頓時笑燦如花，有這句話，農業繼續被保佑三千年。



　　「我討厭桃子！聖上，不要再逃避現實，別說三界，咱們天上問題不比破爛的下界來得小。」戰神站出來諍諫，都不知道最早出頭的人最早死。



　　「不可以討厭桃子。」天帝露出肅容，打到點上了。



　　「誰在跟你說桃子！我是在說你的繼承人，四旗的問題你不動手，我就要出手了！」



　　「小翊是我親手栽的桃種。」



　　天帝輕聲提起的名字，幾乎已經湮沒在時光，如今代替其名的是妖鬼人聞風喪膽的黑旗令主。但在天上眾神眼中還是一個整天闖禍的小混蛋，可是這話不能說破，不然會被居心叵測的四旗反過來要挾。



　　「聖上，那白仙之於您又是如何？」九天玄女臉上在笑，眼神卻陰沉得像鬼。億萬年來，三界第一美人終於尋得良人把自己嫁出去，結果大家都在欺負她親親老公。



　　天帝低首沉吟：「他是顆好桃子。」



　　白仙做為一位神祇、一位將要擔起天地的王儲，已然成熟，比起千年來百世歷劫還是長不大、只會哭著找哥哥的黑旗小白痴，客觀條件實在好上太多。



　　可是，那個小白痴卻是眾神從小看大的獨苗，要割捨掉他，談何容易？







　　「小可，醒醒。」



　　我睜開眼，從桃花林回到昏暗的小房間，加加半托著我的臉，好不擔心。我忍不住多看她幾眼，才裝作剛清醒的樣子應話。



　　「幹嘛……」



　　「你在說夢話。」



　　「沒什麼，就是夢見一群老頭子說我壞話。」我抓抓頭，如果這夢是這真的，我哪天真遇見那什麼白桃子，一定要告訴他九姑姑的真實年紀，吃嫰草還敢那麼囂張？開玩笑，我怎麼可能不如白仙可愛？



　　「不是惡夢？」



　　我搖搖頭，順手把李佳芬的頭往枕頭按去。



　　「我回去我家說夢話，妳明天還要工作，好好睡。」



　　「明天休假……不然我怎麼會叫你下樓……」



　　我聽了，立刻掀開被子。



　　「不早說，再來。」



　　「不要啦，很累了，不要弄了，你這個禽獸！」



　　她嘴上反抗著，光裸的雙腿卻把我挾得更緊，到底要還是不要，連神都看不透女人。



　　加加坐到我腿上，像隻無尾熊抱著我，把臉埋在我頸側，用嬌軟的聲音叫我名字。真可怕，要是這時她要我的心，我也只能挖出來捧給她。



　　「小可，我有點餓了……」



　　真遺憾，原來在她心中，食物＞男友。



　　「肥婆，難怪妳會胖。」



　　「算了！」



　　「不是說晚飯有吃？」



　　「要趕工作，便當只吃兩三口。」加加說得好不委屈，想在上司面前賣乖，以為我不知道？「我想說早一點做完，可以早一點回來見你。」



　　「怪我喔？」



　　「不然呢？」



　　「想吃什麼，快說！」



　　加加得逞笑了：「我要你上次做的炒碎花蛋，還有湯，還有海苔飯煎。用我家廚房，我昨天才煮過飯，有剩下的材料。」



　　「太可怕了。」



　　加加搥過我一拳，知道我在感嘆什麼。



　　我走出房間，打冰箱拿出食材，穿上圍裙，用神力給抽油煙機靜音，一邊哼著歌一邊給蕃茄雕愛心。加加最近氣色不好，要吃營養一點。



　　「可憶。」



　　「幹嘛？」



　　「給小芬煮宵夜？」



　　「對啦……嚇，伯父！」



　　開靜音是錯的，應該先給主臥房下咒才對。李伯父拿著一罐藥，默默看著裸體圍裙的我，我們兩個男的就這麼在廚房無聲對峙三分鐘。



　　「那個……我在夢遊……」



　　大廳燈亮起，是加加開的燈，她看看我，又看看她爸，再看看身上只套著我襯衫的自己。



　　「爸，是我請可憶過來修水管……」



　　李加分這個白痴！來不及套話的結果，就是整個穿梆。



　　我關掉爐火，端菜上湯，再給李伯父倒杯溫開水配藥。



　　加加走來，拉過我的手，到廁所說話。



　　「林可憶，事已至此，也只能這麼做了──你入贅吧？『李林可憶』，說不定我爸會放你一馬。」



　　「我才不要！妳知不知道我是何等身分？」



　　「我不想知道。」加加抓著我手指，眼神閃過一絲悽苦。「我只知道，你是我未來的伴侶，李林可憶。」



　　「妳就是要我入贅是不是！」



　　「你就跟我姓嘛，又不會少塊肉！」



　　「妳這女人真恐怖，不准我看別的女人就算了，連我媽都想壓過一頭！」



　　我們吵得正兇，廁所外響起敲門聲，李伯父溫聲催促著。



　　「可憶、小芬，飯菜要涼了。」



　　「喔！」



　　我們出來，加加先給她爸添了半碗飯煎，再舀半碗湯泡軟，自己卻盛了滿滿一碗飯。李伯父沒說什麼，只是一直吃，讓我深深懷疑李伯母是不是沒給丈夫飯吃。



　　我腳邊傳來毛茸的觸感，低頭看去，原來是林可憶最好的朋友醒了，奮鬥那雙眼亮晶晶看著我，就算我穿著裸體圍裙也沒另眼相待，我只能回應牠的熱情，蹲下餐桌玩狗狗。



　　「可憶。」李伯父突然喚了聲，我抱著狗抬頭看去。「你母親過世後，你生活還好嗎？」



　　「還、還好。」我大腦一片空白，李伯父沒有惡意，但我就是感到恐慌。「我現在有工作，同事大哥很照顧我。」



　　「要不要搬來這裡？」



　　加加噴出一口湯。



　　「我『工作』不方便。」



　　「辭掉吧。」



　　我以為李佳芬已經很囂張了，沒想到她爸更勝一籌，直接叫我反向給天上界炒魷魚，不愧是李氏王朝的太上皇，奮鬥還跟著「汪」了聲。



　　就在這時，垂簾聽政的太后大吼出聲：「怎麼又是你！你這是什麼樣子！佳芬，妳又是什麼樣子！不要臉！」



　　「媽，妳要不要來吃？」



　　「誰要吃這小子做的飯，我又不是沒煮飯給妳爸吃！」李伯母一屁股坐下來，大口吃飯挾菜，我看她應該餓很久。「只是會煮飯又如何？男人最重要的是錢！」



　　「媽，可憶嫁進來，天天有人煮超好吃的三餐給妳。」



　　請不要造謠，加加和伯父就算了，我才不要跟這個老女人有交集。



　　李伯母停住筷子，然後用力瞪向我。



　　「小白臉，誰稀罕！」



　　想我堂堂黑旗令主，竟然要在這裡被歐巴桑洗臉，這該不會是天界故意安排的劫數吧？太羞辱人了。



　　吃完飯，李伯母拍拍屁股去睡，某方面來說其實她根本不在乎我。李伯父在洗碗，而我跟加加到房間換好衣服，抵著房門親兩下才走。



　　走時，李伯父過來，給我一袋茶包，說是安神茶。



　　我對安神茶這種東西有點陰影，我上輩子被灌到神智不清，這樣他們才能靠近我，摸摸我的頭，說小翊好乖、好堅強。



　　「謝謝伯伯。」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過來，有我和佳芬在。」



　　我聽了，一時有些恍惚，好像流浪千年，終於尋得歸宿。











──


　　「嗚嗚！」



　　「大姊，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我哭了好一會還是停不下來，任由小七的十指捧著我的臉，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沒事……只是媽媽剛才在夢中吃到超好吃的兔麻糬……」



　　「那妳在哭啥小？」



　　「醒來一想到再也吃不到了，媽媽就好難過……那個口感，就像小七的肉頰吧？」



　　小七放開手，眼神死去。



　　「就一口。」



　　「嗯嗯。」我貼上兔兔的右頰，雖說要吃但我還真捨不得咬，只是用力啾上去。



　　等我享用完美味的兔麻糬，小七整張臉紅通發熱，紅豆餡溢出。



　　「大姊，妳碰到嘴脣了……」他囁嚅抗議著，像是抱怨又像是再次討要的撒嬌。



　　「嗚嗚，對不起，媽媽是故意的。」



　　「妳這個大變態！」

──
之前博客來活動，有讀者特別欽點天界的故事，這裡以兩位太子代表。

還有我答應編輯大大要好好宣傳古董店卷五（這話好耳熟），請親親不吝賞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