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睡到中午才起床,頂著散亂的頭髮,半閉著眼吃著林然然買來的便當,還是很愛睏的樣子。沒有打算振作起來去上課,也不像在等待生意上門。



  林然然把眼前的大帥哥從頭髮從腳趾打量過一遍,很不尋常,像是被某道士換魂一樣。



  「喪,你還好嗎?是不是被吸光陽氣?」



  喪門只是慵懶地瞇著眼笑,電力十足,好在這裡沒有少女只有偽裝成十八歲少男的大叔。



  「小然,你又開我們玩笑。祈安怕我被下咒,把我魂魄抽出來洗過一遍。他生來就是被捧在手心的大少爺,幾乎不做家事,真是為難他了。」喪門揶揄說著陸祈安,林然然不難發現喪門很高興被特別對待。



  「喪,抽魂這種事,恐怕有些危險……」



  「祈安很厲害,沒關係。」



  林然然努力再勸說一句:「就是他太厲害才危險。」



  喪門抱歉一笑,修正語句:「祈安沒關係。」



  大概才剛甜蜜過,他家星子滿腦子都是一個男人。



  「小然,我只是沒事做發懶而已。你不用擔心,有祈安在。」



  「喪,有時平衡太過,也是一種失衡。」



  林然然研究陸家甚深,他認為「一個人」身上會重覆無數的悲劇,除了天註定的命,還有當事者的個性使然。



  明明有著辯才無礙的好口才,每每遇上難題,卻什麼也不肯說明白,留給他們英姿颯然的背影,把責任一肩扛下。



  「我知道,這樣不太對,但他有時候就是特別固執,笑著哄我:『喪門,你相信我,相信我嘛!』我也只能由著他。」



  林然然以為喪門說的是白裙教的問題,但似乎又不盡然。



  「要是祈安選錯了,人志的結果只有末日,我會把這條命抵給蒼天。」



  福兮禍所倚,美好背後總伴隨著禍事,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有好結果──陸祈安反覆說著,喪門再怎麼不願意,也得接受下來。



  既然兩人不能永遠相守,他要把最後那個苦果,一個人全部帶走。






  上官榆在系上組織一個免費輔導課,把上學期差點二一的同學找來上課。上課地點是系上位在地下室的學生自習室,原本的輔導小老師是喪門,但喪門先前因為白裙教請假,輔導課不得不中斷。



  而喪門既然從白裙小姐的魔爪中回來了,上官榆繞去地下室看看情況。他在樓梯口處,隱約聽見教課的聲音,以為是夏天大帥哥榮耀歸來。



  上官榆走進自習室,台上的人不是喪門,而是陸祈安同學。恐怖的是,他不僅能說地球話,還把課講得很好。



  上官榆趕緊坐下來,打開手機攝影功能,跟著同學一起仰頭上課。



  一直到午間休息結束,大家回去上自己的課,連聲謝謝也沒有。上官榆對眾人平淡的反應有些失望,好像陸祈安本來就該站在那裡教課,理所當然。



  「祈安弟弟。」



  陸祈安像個師長招呼一聲:「小魚,這是你的講義。」



  上官榆收到一份鬼畫符的手寫稿,再看看陸祈安的笑臉,確認是同一個人沒錯。難怪同學們會無視講義,筆記抄得那麼勤快。



  上官榆按捺內心一些亂七八糟的疑問,只是想著系上白髮蒼蒼的老教授和為了理想勤學不已的喪門,接班人什麼的傳聞他也聽過幾分。



  「你真的不想當老師嗎?」



  上官榆以為陸祈安不會回答,他對自己的事總是三緘其口。但可能現在他要扮演喪門好老人的角色,破例應了他的話。



  「我和喪門從小在一塊,做什麼都在一起。喪門以後會有很多學生,他會為了學生不停地煩惱和憂愁,我才能淡出他的生活。」



  「所以你不當老師,是因為喪門想當老師?」



  陸祈安朝上官榆眨眨眼,這讓上官榆很懷疑,這個不停在算計別人未來的傢伙,該不會對自己的人生什麼也沒想?



  這時,外頭有同學喊道:「小安,有人找你!」



  「喔!」陸祈安應了聲,收拾東西就要上樓。



  上官榆抬頭望去,模糊瞥見一抹白裙子。



  來了來了,終於來了,這回不是要來投降,就是要來開戰吧?







  傅沖盈無謂昨日陸家道士的警示,依然一襲連身白裳,娉婷來到陸祈安面前。秀美的臉蛋特別畫了淡妝,女為悅己者容,只有這人值得她如此對待。



  她纖指一揮,一陣大風,將彼此帶到無人的頂樓。當他那雙淡色眸子往她望來,她便情不自禁撲抱上去。上次在禮堂就該如此,可恨被喪門佔了先機。



  「公子,我找得你好苦!」



  她心知肚明,風要是主動,勢必損耗大量的靈能,水歧要她千萬不可著了那人的道,傅沖盈忍了又忍,但親眼見到那人,她實在忍受不住。



  因為陸祈安看上去是那麼幸福,就像把她忘得一乾二淨。



  陸祈安彎著眼笑:「妳還有臉來見我?」



  「我們姊妹苦等你多久的歲月?滄海又桑田,你怎麼可以說出如此無情的話?」



  「停止妳的愚行,我實在有些累了,顧不得妳們胡來。」



  傅沖盈被噎住哭腔,她鬧出這麼大風波,在這人眼中卻只是芝麻小事。



  「你知不知道,我們姊妹為了你做了多少事?」



  「我怎麼會不知道?」陸祈安輕輕撫了撫傅沖盈的額髮,就在傅沖盈欣喜獨佔這人寵愛的時候,陸祈安又笑說:「妳們聯手把晨陽推入地獄的時候,是不是很幸福呢?」



  傅沖盈臉色大變,嚇得從他懷抱退開來。



  仙宮存有千年,大多時候獨立於世,直至三百年前仙人大舉干涉三界事務,因為原有那位溫柔良善的大宮主已經遭謀反除去。



  「不、不是我,那是水歧和巧巧的主意!還有阿灼,都是阿灼嫉恨晨陽姊姊跟你親近!是她們幹的!」



  傅沖盈口中的阿灼,也就是四柱原本的煉華仙子,已經與陸家先代傳人同歸於盡,死無對證。



  「真可悲。」陸祈安輕地一嘆,沒有責罵,傅沖盈卻像被搧過耳光,雙頰羞憤發紅。



  「公子,你不明白,晨陽姊姊太過軟弱,根本不適任宮主,但就因為你當初指名,她才能佔著宮主的位子,不公平!」



  「所以,妳們看不起晨陽,就因為她是柔弱的女子?」



  傅沖盈在仙境長年大權在握,許久沒有人敢質疑她的權威,不由得把心裡幽暗的念頭脫口而出。



  「晨陽姊姊已經被男子玷污過了,她沒有資格當仙境的主人!」



  「她那時只是一名凡女,為了保全妳們犧牲自己。但即便如此,也不值得妳們去愛麼?」



  傅沖盈很不服,大宮主的付出已經舊得發黃,不需要被一提再提。



  「晨陽姊姊就是愛裝可憐,公子才會對她特別憐愛!你看著她,是不是想起自己可憐的小妻子了?受盡賊人欺辱,苟且偷生,只為了把你的孩子生下來……」



  「夠了。」陸祈安沉聲喝止。



  傅沖盈渾然不覺那可能是一個埋藏千年也無法痊癒的傷,只覺得自己好委屈,公子都不為她心疼。



  「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只在乎你的孩子和愚蠢無知的人們!」



  「為什麼不可以?」



  陸祈安漠然反問,傅沖盈被噎住話。



  「因為我們比誰都愛你啊!」傅沖盈重新找回說話的底氣,因為她們愛他,所以他必須對她們毫無保留付出,這樣才公平。



  「妳可否想過,這會不會只是妳一廂情願的錯覺?」



  「不可能,琉璃仙境就是證明,你當初一手打造仙宮,不就是為了要讓我們姊妹幸福嗎?」



  當她們不幸被暴戾的太子看上,身在朝堂的他不惜觸怒日後的君王,耗盡元氣把她們送去另一個天地。臨走前不停囑咐她們,從今以後要過得好,比誰都好。她們又不是眼盲耳聾的無感人偶,怎麼可能看不出這人對她們有沒有心?



  「公子,可你不回到我們身邊,我們又如何幸福呢?」傅沖盈像是唱戲一般,吟哦著千年的思念。



  「我也教過妳們,外物變化無常,不可依靠。」陸祈安柔聲勸道。

 

  傅沖盈亮起雙眼,以為他被她深情的表白說動,她一定要喚回公子過去對她的疼愛。



  「沖盈不懂,您再說仔細好嗎?」傅沖盈仰首問道,好似又回到千年前無知的少女,謙卑請求先生教誨。



  「既然妳們的幸福是我給的,我也可以全盤收回,不是麼?」



  陸祈安親手理了理傅沖盈白裙上的皺折,再碰上傅沖盈的眼角,傅沖盈感到有什麼不對,變出水鏡一看,只見到一個滿臉皺紋的猙獰老太婆,年輕美貌不再。



  傅沖盈驚恐尖叫,化做一縷風,飛地似逃開這人摧殘歲月的魔爪。



  那人的詛咒卻像風,纏繞在她耳畔,如影隨形。



  「準備好,承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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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線想寫,有些打結(敲頭)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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