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隔天，是沈家阿公預定要去醫院回診的日子。先前腳軟無力摔倒，還因此撞到頭。小阿姨接到消息當天，整夜睡不著覺，一度曾想過拋夫棄子辭工作回到老家，被沈自清擋下。



　　已經夠了，從小被父母忽視，從高職畢業就得放棄升學工作填補家中的缺口，而那個生下他的女人捲走家中所有財產、扔下拖油瓶，在外頭逍遙度日。明明是同胞所生的姊妹，未免太不公平。



　　沈自清放棄寒假預定計畫，回到他深惡痛絕的老家，就是為了不讓小阿姨哭。



　　本來兩老都是走到山下等著兩個小時一班從未準時過的公車，但當沈自清揹著外公出門，已經有台白色轎車等在門口。



　　兩老立刻異口同聲斥責沈自清浪費錢，沈自清早有準備，和司機口徑一致說是醫院派來的老人就醫專車。聽到是免費的，老人家臉色才好看一些，但還是很不願意麻煩他人。



　　林艾書幫忙開車門，把後座留給沈家三人，自動坐上副駕駛座。



　　司機先生確認好乘客和門鎖，出發上路，態度很好，但不免俗開啟話匣子。



　　「弟弟很孝順，啊你們是兄弟吼，長得真像。」



　　沈自清坐在兩老之間，痛苦忍耐著這個千篇一律的誤會。林艾書從後照鏡看著不應話的沈自清，以為自己抓到一個好機會。



　　「嗯，我是哥、哥！」林艾書等這一天好久了。



　　沈自清對笨蛋的智商有了新的體悟，阿公阿婆還笑出聲來。



　　不好笑，不要真以為憑空多一個可愛的孫子，有種就拿出證據，不管要對簿公堂還是來陰的，他都會把人蠻搶回來。



　　林艾書又笑說：「雖然我比較大，但都是阿清在照顧我，我們班老師和同學都很喜歡他喔！」



　　沈自清不知道該怎麼阻止林艾書說下去，林艾書認為值得感動的好事別人聽來就像耍笨的笑話，而且他外祖父母還聽得那麼專注。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車程，終於來到市區醫院。沈自清指示司機在定點等候，再帶著公婆下車，一手還得抓著不停張望的林艾書。



　　「阿清，好多人，我以為醫院都很安靜。」



　　「你哥住的是私人病院。就叫你別跟過來，快把口罩戴上。」



　　沈自清事前算準時間，他去櫃台掛完號，也差不多預約到號，穿過人龍進入診間。醫生和護理師又重複一次問句：「你們是兄弟嗎？感情真好，長得好像那個唱歌的小歌手喔！」



　　醫生說沈阿公腦部沒有大礙，只是摔傷腿，接下來一整個月都得來醫院復健。



　　兩老聽了，面露難色，再三和醫生小姐道謝後，沉默退出診間。



　　沈自清雲淡風輕提起：「我有跟醫院申請鄰近住屋就診，公、婆，你們要去住嗎？」



　　沈家阿婆在丈夫拒絕前，先開口應道：「多少錢？」



　　「一千五左右，我已經墊了。你們不要也可以退錢。」



　　「不用……」



　　「好，那我休學。」



　　林艾書不由得抓緊沈自清，沈自清要是不去學校，他們就不能見面了。



　　阿婆低聲吼著丈夫：「在附近我可以照顧你，你真要耽誤他前途？」



　　僵持好一會，沈家阿公才願意退一步，答應去看房子。



　　沈自清領著阿婆和行動不便的阿公，來到鄰近不過一百公尺遠的公寓大廈。和兩老預想的收容所不同，大樓有穿西裝的管理員，又是奉茶又是幫他們提包包，按電梯上二樓。



　　沈自清拿出鑰匙打開嶄新的大門，兩老看著窗明几淨的大房子，家具、電器一應俱全，有些看傻了眼。



　　「這間隔音很好，離醫院近也不用怕被救護車吵到。」



　　「阿清，你說這間一千五？」阿婆難以置信，就算她沒在山下租過房子，也知道不可能這麼便宜。



　　「嗯。」沈自清殺價殺成的一千五百萬。「住不慣，還可以換。」



　　俗話說，錢買不到親情，但錢可以給親人最需要的幫助。



　　眼見他阿公還想說些什麼，沈自清又說：「你們住這裡，我從學校騎車半小時就能趕到，我跟惠姨比較放心。等傷好了，隨時都可以再搬回山上。」



　　「阿清、阿清，我的房間在哪裡？」林艾書興沖沖地插話進來。



　　「又不是給你住的！」



　　「阿清，我喜歡這間！」



　　「又沒有叫你選！」



　　兩個男孩子在寬敞的廳堂又吼又叫，你追我跑，這種光景在狹小的老屋子看不見，兩老也就默認這個決定。








　　當天，他們就回山村整理好行李，搬進新屋。



　　阿公在柔軟的床鋪休息，阿婆在還用不慣的廚房燉雞湯。



　　林艾書終於可以洗著熱呼呼的熱水澡，聽話閉上眼，不讓洗髮精滴進眼睛。



　　「阿清，你早就計劃好帶公公婆婆下山？」



　　「閉上嘴，不然會喝到洗頭水。」兩人對坐在小板凳上，沈自清一手拿著蓮蓬頭，輕手洗著林艾書那頭柔順的軟髮。林艾書很想要用大浴缸泡澡，但被沈自清以浪費水為由拒絕。「如果沒有你，這事大概不會成功。」



　　阿公怕拖累阿婆受苦，多半不肯離家；而阿婆向來服從丈夫，要是阿公堅持回家不就醫，阿婆也無可奈何。但就是因為兩老怕麻煩人的個性，看林艾書這個世家少爺來做客卻沒熱水沒電燈，怎麼捨得讓他住破屋？



　　「所以說，我幫了大忙？」林艾書連著眨眨眼，好不開心。



　　「真是得人疼。」沈自清忍不住揪住林艾書臉皮洩恨。

　　「阿清，公公婆婆會疼我，就因為我長得像你啊。」



　　沈自清手一頓，他總說林艾書笨，自己卻想不通這個明顯不過的答案。



　　「為了回報我的大恩，今天你要跟我一起睡覺！」林艾書咧開白牙，每次想學沈自清耍狠都像個笑話。



　　「笨蛋。」沈自清受不了地露出一記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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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生真是調劑身心的良方！

好啦，親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