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不到,福興城隍爺來「做客」的消息傳遍詔宛,前去請神的人馬連滾帶爬趕去吳南的豪宅,通知他這個天大的壞消息。
吳南聽了,哈哈大笑,叫那個早死的倒楣鬼儘管來找他。俗話說,邪不勝正,他這個神明的義子才不怕一個連廟都沒有的無名鬼。
吳南當晚,總聽見有鐵鍊聲在床榻旁拖行。醒來,只見熟睡的小女兒。
吳南這才開始害怕,本能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不再是以前宗教人士討要財物的口水話。清早天一亮,他就披衣去找詔宛最靈驗的道士一眼仙。一眼仙為吳南卜上一卦,說他最多活不過七天。
吳南咬牙喝道:「說吧,不管多少買命錢,我都出得起!」
「伊嘸是鬼差,是城隍大人,金銀無用。」
「仙仔,求你指點活路!」吳南深知奇人異士的心態,他們最喜歡被人懇求,嘴上說天機不可洩漏,實則見獵心喜。這一跪就跪得五體投地,哭得眼淚鼻涕齊流。
果不其然,一眼仙撫著下頜沉吟:「只要你禁酒色,門口放火爐不滅,落雷前不出家門,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吳南謝過,回去照做,待在家和小女兒玩耍。可不到三天,性喜漁色的他就膩了安分守己的日子,又叫來兄弟到家裡喝酒。
喝到半夜,吳南又嫌沒女人助興,無聊,從酒家叫來小姐。
小姐們包車來了,穿得五顏六色,紅橙黃綠都有,又是撒嬌又是挑逗,吳南看來看去,卻看上一個坐在角落的白衣女子,只幫忙倒酒,都不說話。
吳南的兄弟和小姐玩成一團,淫聲穢語不斷,那個白衣女子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起身要走,卻被吳南抓住手腕。
「妹妹,第一天出來賣?幾歲?」
女子仰起臉,吳南還以為看見那個被他掐死的女學生,嚇得放手,但仔細看去,女子更加白皙嫵媚。
「真是美人。」吳南忍不住讚嘆,強吻女子芳澤。
「不要……」
「不要什麼?」
女子大概自知逃不過吳南魔爪,垂著臉,顫聲請求:「不要在外面……」
吳南大笑,同意女子的請求,把她押進屋內。屋中都是金光燦亮的寶物,女子似乎被寶物吸引注意,不再啜泣。吳南得意向女子展示,就是有這些神佛加持的鎮邪法器,他夜半都睡得很好。
「你錯了,那些只是破銅爛鐵,安慰劑效應。」女子不再顫抖,悠悠直起身子,吳南才發現她竟然比自己還高。
「什麼?」
「Placebo effect,我聽留學回來的大夫說的,他說拜拜求神也是一種自我安慰的心理作用。」
女子客氣地向吳南說明,但吳南只覺得頭皮發麻。
「妳是誰!」
「可見你能如此肆無忌憚去傷害人,並非不信鬼神,相反地,而是深信鬼神會保佑你這個人。」女子低下頭,十指撕下血淋淋的臉皮,露出另一副猙獰的男人面容。
吳南驚恐質問同一句話:「你是誰!」
城隍廟前兩塊木板,「賞善」、「罰惡」。福興人只見「他」慈悲憫人的一面,不見「他」嫉惡如仇的凶厲,往往忽略了城隍廟之所以迄立三百年的原因其實是後者。
「吳南,天容你,我不容你。」
吳南想要呼救,外頭小姐的尖叫聲卻早一步響起:「死人啦──!」
吳南只聽見小姐們逃竄出去的腳步聲,沒有其他兄弟們的聲息。
詔宛人從沒想過,他們請福興城隍爺渡水來「做個客」,代價如此龐大。所謂請神容易,送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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