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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週末不用集訓,童明夜才開開心心回到借住的中醫診所,電話就來了。還不是響他手機而是診所的櫃台電話,害得伊生哥哥緊張兮兮內八字跑來。

 

  「小夜,不好了,警察局的電話!」

 

  「哈哈哈,一定是詐騙,不用理他啦!」

 

  「他說,找闇的兒子、天海的少主。」

 

  「我馬上去!」童明夜拋下行李和換洗衣物,立刻奪門而出。

 

  童明夜以為他爸被抓了,一路狂奔到市分局前的街角,才想起他爸在住院。

 

  這時,一台炫炮的紅色重機停在警局門口,駕駛拿下全罩安全帽,露出那張冷得快要結霜的俊容。

 

  童明夜不管自己被條子盯上、大好人生好像快要完蛋的窘境,笑咪咪過去攬住對方的肩頭。看到熟人不去聊幾句,他會死掉。

 

  「嗨,清哥,又見面了!」

 

  沈自清毫不客氣用肩頭用力頂開童明夜的鹹豬手。

 

  「我跟你很熟嗎?」

 

  「這就要從我十四歲,你十五歲那年開始說起──」

 

  當年童明夜還在垃圾慶中混,跟著垃圾幫主去西幫談判。西幫派了個小堂口老大過來,身邊跟著一個出挑的男孩子,也就是當年的沈自清。

 

  童明夜眼睛一亮,不管人家是敵方陣營的人,跑過去跟小帥哥聊天。雖然沈自清一開始白眼以對,但還是會不耐煩地回話,不管多廢的問題他都會認真回應,童明夜覺得他這點特別可愛──二中的同學也這麼認為。頭髮去哪邊染的?喜歡的妹?喜歡什麼歌──這句剛好問到點上,沈自清最後拜託住在城市的童明夜幫他買林洛平的CD,鄉下唱片行不好找。

 

  「所以說,你有買來給我嗎?」沈自清想來就生氣,言而無信就是該死。

 

  「原來你一直記得我們的初會啊!」童明夜燦爛笑道,「我有去找啦,但那時候林洛平被封殺,他第一張唱片市面絕版找不到。後來就忘記了,抱歉吶!」

 

  沈自清聽了,火氣消散大半。他不發火的時候,反倒看起來有些無力和疲倦。

 

  「你真的有去找……謝謝你。」

 

  「等我獎學金下來,我再補給你吧!」

 

  「不用,我買到了,還有簽名。」本人一邊簽一邊認真在嘴邊喃喃「給阿清的」,還要加碼畫大企鵝給他,被沈自清阻止。

 

  「好好喔!」

 

  沈自清看著同是黑社會打滾出來的童明夜,直覺他們碰上同一樁麻煩。

 

  本來小阿姨特別空下週末的行程,煮了一桌好菜,當她接到警局的電話,臉上的笑容瞬間退去,顫聲把他叫來。沈自清不想給她添麻煩,只想一個人把這件事解決掉,小阿姨卻不肯放開他,堅持要他坦誠以對。

 

  沈自清不由自主吼出八點檔孽子的台詞──妳又不是我媽!就叫妳不要管我!

 

  他逃出小阿姨家之後,在路上不停思考,等炸完警局,晚上要去哪裡睡?

 

  「清哥,你還好吧?」

 

  沈自清呼了口氣,盡量壓下火爆的脾氣,低聲啐道:「憑什麼干涉我的生活?」

 

  「清清,遇到就遇到了,我們就進去喝杯茶,不用緊張。」

 

  突然碰地一聲,警局大門被用力推開,門板碎裂的聲響以及「門又壞了」、「又來了」此起彼落,像是歡迎的奏樂。

 

  吳韜光現身,高大的陰影籠罩住兩名少年。

 

  「吳警官,有何貴幹……」

 

  童明夜還沒打完招呼,吳韜光冷不防抽出槍,即使童明夜跟著迅速掏槍,仍是晚了一步,被槍口抵住腦門。

 

  聲音完全安靜下來,目睹這幕的路人尖叫跑開。

 

  童明夜心頭直跳,還是不改笑容:「吳警官,我只是一個善良的小老百姓。」

 

  「你會隨身帶槍,表示你並不信任社會。」

 

  童明夜款款笑道:「沒辦法,我踩著鮮血長大,你要我能光明到哪裡去?」

 

  吳韜光說:「你看,我比你強。」

 

  雖然是事實,但童明夜不懂吳警官的意思,要他說「你好棒棒」嗎?

 

  「所以遇到危險只要報警就好,不要一個人蠻幹,記住這點。」

 

  吳韜光收回槍,童明夜怔怔過了好一會,才「哦」了聲,好像有點明白警察大人的意思。

 

  「你爸怎樣?」

 

  「醫生說有在復原。」

 

  「那就好。」

 

  童明夜有點感動,不忘年輕時相殺的死對頭,真是有情有義的條子。

 

  沈自清戳了童明夜一下,叫他不要因為人家關心他爸就犯傻。道上都知道夜的死穴就是他那個殺手父親。

 

  「還有你。」

 

  吳韜光視線轉到沈自清身上,沈自清冷眼以對。

 

  「你認識施奈嗎?」

 

  「不認識。」沈自清擺明說謊,混過黑幫的人都知道毒王施奈這個名號。「就算認識又如何?買賣做生意,你情我願,有什麼不對?他是有像你拿著槍,逼白痴吸毒嗎?」

 

  童明夜拉住沈自清,不能在吳警官面前逞口舌之快,尤其提販毒的事。

 

  「清哥,這位大哥的爸媽就死在毒販手上!」

 

  沈自清這才收住憤世嫉俗的滿腔不平,孤子不會去戳孤子的傷口。

 

  吳韜光沒有生氣,只是睨著他眼中的小孩子。他親身追查過毒王,很清楚刑事局為什麼會叫來這兩個少年。

 

  「施奈有一個和你們一樣大的孩子。」

 

  沈自清不住動搖,他發誓再也不去追愚蠢的身世,卻還是問出口:「你想說什麼?我沒有爸爸……」

 

  「跟你無關,除非你姓林。施奈當年誘騙林家小姐,我哥要我看在孩子的分上,別再查下去。」

 

  本來童明夜還能笑著、沈自清勉強維持住理智,一聽見關鍵字,立刻天搖地動;他們恰恰各認識一個同年的林家小少爺。

 

  「你們兩個,是不是知道什麼?」吳韜光從他們臉色嗅出不尋常。

 

  「不知道!」童明夜和沈自清異口同聲否認。

 

  轉瞬之間,沈自清已經做好頂替的覺悟,反正他也沒老爸,母親像死了一樣。

 

  那個人和下賤的他不一樣,是天生的金枝玉葉,一點苦都吃不得。

 

  如果世間失去那人的歌聲,他也不願再苟活下去。

 

 

 

  童明夜也曾作夢娶千金小姐,飛上枝頭當鳳凰。可惜他只認識有公主病的林家公子,每次出門約會總因為林律人的龜毛和潔癖吵架。

 

  可是他再氣,只要林律人眼眶一紅,他立刻低頭道歉。不過兩人僵持不下,吵到吳以文那邊的時候,吳以文多半會幫他說話(律人,明夜比較小,要疼他),也就沒那麼吃虧。

 

  認識久了,童明夜知道,林律人受了委屈都不肯說出口,孤身在林家過得很辛苦。他雖然沒什麼用,但會盡全力保護他,不讓他對著黑夜流淚。

 

 

 

  童明夜搶先發話:「就是我,我就是那個人的親骨肉!」

 

  「你什麼?你化成灰都是闇他兒子。」吳韜光毫不客氣戳破童明夜白爛的謊言。

 

  「嗚嗚!」

 

  因為童明夜先講去,害沈自清接不了話。

 

  「你這個白痴!」

 

  「清哥,其實我也一直在找同年失散的兄弟,既然你沒爸爸,有空要不要跟我去驗個DNA?」

 

  「不要!」在學校一直被說成雙生子就夠煩了,沈自清受夠「兄弟」這個爛詞。

 

  「只要你是我爸的兒子,你就能捐肝和腎給我們爸爸了!」童明夜拿出隨身攜帶的移植同意書,四處勸募活體器官給他殺人如麻的老爸。

 

  沈自清說不出話,他以為世上只有父母會無條件愛著孩子,原來小孩也會盲目愛著從來沒養過自己的老爸。

 

  吳韜光抽過童明夜手中的同意書,看了兩眼,在上頭簽字。

 

  「拿去。」

 

  童明夜委婉提醒一聲:這個是要捐肝給殺手喔,警察先生。

 

  「我有肝啊。恩柔要快點好起來,才能入獄償還他的罪孽。」

 

  童明夜這才知道,為什麼他爸提起吳警官,總是親暱喊著「親親」,比起各幫幫主偶爾送來的水果禮盒(南丁的大哥天天送),這才是真心&誠意。

 

  「恩公啊!」童明夜伏地跪了下去。

 

  吳以文送飯過來,就是目睹這一幕,還以為養的貓貓被大狗欺負了。

 

  「明夜!」

 

  童明夜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吳以文拉起身,拚了命把高大的童明夜藏到他稍嫌嬌小的背後。

 

  「你這什麼態度?我又不會吃了他!」

 

  吳韜光抓住吳以文的腦袋,吳以文抵死不退。雖然那頭毛摸起來很軟,頭殼倒是很硬。

 

  吳以文瞇緊眼說:「師父,明夜雖然看起來很大隻,但他還是一隻幼貓!」

 

  童明夜:「咪嗚!」

 

  沈自清心想:什麼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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