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清冷眼以對:「你說了和沒說一樣。」

 

  「大王,且聽妾身娓娓道來。」江流湍突然斂起帶著小花邊的衣領,朝沈自清鄭重一拜。

 

  「不要演戲,正常說話。」

 

  「王上與何氏寶貝曾有一段露水姻緣,校門前的公主抱忘否?」

 

  「我知道那個姓何的傢伙,拜託你正常說話。」

 

  江流湍笑場破功,結束他即興的段子。不管他說什麼,沈自清總能跟上他的想法,讓他忍不住想多玩一會。

 

  「好啦,不鬧你了。也就是說,我們如果能成立一個專為何寶貝同學而設的社團,無論他身體狀況如何,他都不用強迫自己去配合團體活動,因為他就是社團存在的目的,也就能順理成章讓寶貝同學參加社團活動了。」

 

  江流湍合手笑道,背後隱隱散發出聖母光芒。

 

  「我們?」沈自清想通一件事,凌晨時分為何會出現上百條熱鬧的群組討論。「原來你們這些傢伙半夜不睡是在搞這個。」

 

  「自清,沒捎上你,請別見怪。」

 

  「免了,我才不想跟你們扯上關係。」

 

  江流湍給了合理的說明,不過沈自清還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古怪,盯著對方笑容滿面的臉龐。

 

  「這是你的主意?」

 

  「是大家的想法。」江流湍微笑以對,有些佩服沈自清的直覺。

 

  昨天江流湍陪著林艾書參觀學校社團,林艾書提起生病的何同學──阿湍,學校這麼有趣,寶貝卻不能來玩,太可憐了,有沒有什麼辦法?

 

  總是如此,林艾書對於弱勢和孤苦的人記得特別清楚,所以才會一直被騙、被有心人傷害到底。

 

  所以,江流湍為了避免悲劇重演,要親自摸透沈自清這個人的底細,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沈自清迎向江流湍帶著笑的深沉目光,導出他的結論:「所以你要我在連署書上簽名,達成你們自我滿足的慈善?」

 

  「才不是自我滿足。」江流湍噘起嘴,似乎對沈自清批判大家徹夜所作的努力有些不高興。「自清,我不否定你獨善其身的原則,但我認為呀,真正的幸福無法獨自擁有。」

 

  「我不需要幸福,只要不被白痴打擾的生活。」沈自清聽見「幸福」、「夢想」和「愛」等字詞,很難不露出嫌棄的臉色。對他而言,這些事的共通點就是需要「錢」來支持。

 

  「是嗎?那好吧。」江流湍笑了下,拿出另一張陽春的社團傳單,只有白底黑字,簡單寫著「社會實踐社」。

 

  「這又是什麼?」

 

  「社會實踐,又名打工社,專門開給需要打工的同學。艾書因為某種原因無法參加社團,我也是。狂狷和嘉仁也有私事要忙,加上你,五人可以成立新社團。」

 

  「連署書呢?這種少數人利益的社團,你要怎麼尋得支持?」

 

  江流湍拿出寫滿二十個名字的表格,連署達成。

 

  沈自清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從江流湍手中抽過「寶貝社」和「社會實踐社」兩份名單,檢視傳單所附的連署書,每個人簽名的順序一模一樣。

 

  沈自清明白了,江流湍以成立「寶貝社」的名義,要同學簽下兩份連署書。根據班上同學的腦袋,不會想到江流湍這個笑容可掬的好班長,其實是要拿另一份連署書去申辦另一間社團。

 

  也就是說,江流湍興辦「寶貝社」的目的,說到底只是為了拿到「實踐社」的連署。

 

  「班長,你真是個人才。」沈自清由衷佩服,不只鑽法律漏洞,還把人心玩弄在股掌之中。

 

  「好說。」江流湍笑了笑。

 

  沈自清正想著該怎麼扒下這人的面具,林艾書帶著清靈的笑聲突襲而來,一把撲抱住江流湍的後腰。

 

  以江大班長的身手,把笨蛋瞬間踩踹下地再簡單不過,但他只是任由林艾書抱著他轉圈圈。

 

  一樣都是笑著,沈自清看江流湍的笑容似乎脫去一層薄膜。

 

  「艾書,怎麼啦?這麼開心?」

 

  「阿湍、阿湍,放學我可不可以跟大家去打籃球?」林艾書拿出以籃框為設計圖案的社團傳單,不是校隊,而是另外設立的三對三籃球社。

 

  沈自清抽過林艾書手上的傳單,翻開背面,又是一份連署書。

 

  沈自清真心替江流湍感到遺憾,班長如此機關算盡,沒想到班上的笨蛋們只要看到格子就簽了,根本不需要雙重社團的計謀。而眼前這個笨蛋也無感班長替他擋掉麻煩的心意,自顧自跑去參加別的社團活動。

 

  「可是,艾書少爺──」江流湍特別提了林艾書「少爺」的身分,也就是要端出家規的時候。「夫人禁止你在沒有可信賴的人陪伴的狀況下外出。」

 

  林艾書聽見江流湍提起「夫人」,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可是成叔在忙宣傳的事……」

 

  江流湍循循善誘:「重點是,身邊的人可否信賴?不是一味的信任和喜歡,你已經用心去了解對方了嗎?」

 

  林艾書恍然大悟,對著江流湍點點頭。

 

  「阿湍,我保證,大家都是好人。」

 

  江流湍微笑:「是的,我已經調查過了,在座的同學都是笨……好人。」

 

  「所以說,我可以去嗎?」

 

  「當然了,我會替少爺保密的。」江流湍將食指抵上雙脣。

 

  林艾書喜出望外:「阿湍,最喜歡你了!」

 

  「呵呵。」

 

  林艾書轉向他一直很在意的沈自清:「阿清,你要一起打球嗎?」

 

  「我討厭所有的球類運動,還有我要打工。」

 

  林艾書又問:「阿清,你不會打籃球嗎?」

 

  「……」沈自清沉默以對。

 

  他國中的時候,每次體育課分組,大家都躲得遠遠的,有點自尊的人,絕不會低聲下氣去求:「讓我加入吧?」

 

  所以沈自清討厭需要伙伴的球類運動。

 

  「阿清,我教你打球好不好?我在家裡都一個人玩球,假裝有朋友跟我攻防。如果你能跟我一起打球,我會很高興的。」

 

  「你高不高興,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阿清!」林艾書拉著沈自清的手搖。

 

  「好啦。」沈自清受不了地別過臉。

 

  林艾書漾起大大的笑容,衝回去教室中央,告訴社員們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愚民們,聽好了,我跟阿清決定加入『三加三等於七』籃球社,感激我吧!」

 

  七班同學表示亢奮:「哦哦哦,雙子成為了戰力!」

 

  「全國第一!」

 

  「吉。」

 

  沈自清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反駁,林艾書的發言太多莫名其妙的點,只能從第一句開始碎念。

 

  「他是去哪裡學來這種智障的說話方式?」

 

  江流湍大笑不止。林艾書在家裡總是抓著他問個不停:「阿湍,怎麼才能變得跟阿清一樣受歡迎?」把沈自清當作學習的典範。

 

  只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大家只把林艾書當成可愛的吉祥物。

 

  「還不是因為你太帥了?」江流湍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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