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門聞見消毒水的氣味,昏昏沉沉,像是被冰凍的屍身。

 

  他無法動彈,連眼皮也睜不開,母親的哭喊聲在耳邊響起。

 

  「哎喲,收到的酬勞全得拿來付醫藥費,賠本生意!」喪母嚎啕大哭。

 

  「阿門,你若是醒來,留下來掃病院廁所好嘸?」喪父貼在他耳邊商量一聲。

 

  雖然喪門覺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但聽到父母沒良心的渾話,還是很生氣。

 

  陌生的男人忍不住插話:「兩位家屬,請你們有點分寸。」

 

  「醫生,你都說沒有救了,一輩子植物人,還要跟我們可憐的夫妻倆收錢,是不是太沒有良心了?這可是我們唯一的獨子啊!」

 

  醫生大概是被喪家兩老的無恥磨怕了,認栽寫下放行的文件,同意他們把孩子帶回家照護。

 

  喪門感覺自己被抱起,帶入母親溫暖的懷中。每次他被抱抱,都習慣環住母親的肉脖子,以防丟三落四的阿母把他甩下地,只是他現在怎麼努力都舉不起手。

 

  醫生可能不忍心一個孩子這麼小就沒了人生,又向夫妻倆表示:「我這麼說或許不妥,但如果你們家裡有宗教信仰,可以去求求看。」

 

  喪家兩老道了謝,驅車離開城市,要回到屬於他們的山村。

 

  「水某,這該如何是好?」喪父沮喪無比,「本來希望沈夫人死了兒子可以領養阿門作子,這樣他就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沒想到阿門被撞成白痴。」

 

  喪母嘖了聲:「既然變成白痴,那也只能給咱兩個艱苦人養下去了。」

 

  喪門靠在母親身上,悶悶地,無法認同他們的想法,但也無法怪罪他們連骨肉都能割捨,對他的無盡疼惜。

 

  喪門睡了一會,再有「感覺」的時候,已經被放上熟悉的小床,蓋上睡慣的薄被。

 

  「阿門,爸爸媽媽已經為你求來大神,你不要怕。」

 

  喪門意識越來越是迷離,想不通他們山上有什麼神,也快想不起來他死也不願離開世間的原因。

 

  兩老走後,身旁靜了好一會,才響起一聲嘆息。

 

  喪門睜開眼──他當時不知怎麼能醒來,只是反射性想要去看清這聲嗓子的主人。

 

  喪門看見頭頂用紅珠線綁著髮束的漂亮小童,小童身上戴的玉佩和金鎖,隨他的動作叮咚作響,好似廟宇起經的清鈴聲。

 

  「唉,怎麼一離了我眼皮底下,你就躺下了呢?」

 

  「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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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瓜的故事趕一點,說不定年末能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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