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不見了。
店員星期六下午去什麼鬼話劇公演回來後,一臉像是死了父母,告訴店長這個天大的壞消息。
吳以文今天出門前,就說他有不好的預感,於是回房間把長手長腳的粉紅貓布偶抱出來,仔細載上花布帽才走。
連海聲看在眼裡,雖然很想說些什麼,但還是忍著也沒講。畢竟腦子有病這種事不是旁人說個兩句就會好轉。
結果,店員的壞預感成真。他們表演正熱烈的時候,冷不防颳起大風,廣場旁的房地產大看板被吹飛,直往觀眾席砸來。沒想到同時間,鄰近道路的水泥車煞車失靈,一頭撞進開放的廣場,水泥車恰好擋住看板。兩個嚴重的意外就這麼相互抵銷。
他們中止演出,趕緊跳下台以握手和抱抱給粉絲們壓驚。
本以為有驚無險,收拾完團員們就要一起去吃飯,卻發現放在後台曬太陽的咪咪不見了。
所以吳以文拖到天黑才回到古董店,不知道去草叢還是哪裡尋物,整個人變得灰撲撲的。
「大家,幫我找,可是都,找不到……」
「不見就不見,不准為了一個娃娃哭!」
「咪咪是……老闆送我的貓!」吳以文用力閉緊雙眼,傷心欲絕。
「誰教你要帶出門!」連海聲沒笑他活該已經很仁慈了。
當晚,吳以文煮好晚飯就窩在房間裡畫懸賞海報,似乎打算一直找下去。
連海聲過去店員狹窄的小房間拿了一張海報來看,不得不說,畫得可真好。
「另外兩隻貓是什麼?」
「我和老闆。」吳以文仰起頭來,認真地說明:「我是灰色的,老闆是純白毛。」
連海聲用力揉住店員的腦袋瓜:「不要加入這種多餘的資訊,笨蛋。」
連海聲對於尋回咪咪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但隔天星期日,還是放任吳以文請假去回收場找布偶。
銅鈴清響,連海聲往店門看去,是個穿著樸素的少婦,牽著三四歲的小女孩,手上拿著一只大提袋。
連海聲看見提袋露出的貓耳朵,不由得正坐起身。
「歡迎光臨。」連海聲不動聲色招呼一聲。
「小姐妳好,請問這個是不是妳們店裡的東西?」少婦從提袋拿出粉紅貓布偶,身旁的小女孩輕聲叫著「貓貓、貓貓」。
「我是男的。」
「啊,抱歉,我沒想到這麼漂亮的人會是……」
小女孩跟著喊道:「美女、美女。」
「沒錯,那是小店的失物,請問妳怎麼找到它的?」
少婦說明,昨日她和女兒散步的時候,女兒發現水溝有布偶。
「我本以為它是人家不要的,帶回家洗乾淨,才發現耳朵縫線處被人細細補過好幾次,應該是失物才對,很抱歉。」
連海聲擺擺手:「謝謝妳們把布偶還來。這店裡有什麼喜歡的,挑一件帶回去。」
少婦想要回絕,可小女孩卻目不轉睛盯著與她等身高水晶櫃的白玉葫蘆。
連海聲起身打開水晶櫃,把玉葫蘆裝進錦袋中,遞給小女孩。
「謝謝美女姊姊!」
「是叔叔。」
少婦有些受寵若驚:「真的可以拿嗎?」
「只是小東西。」
少婦連聲道謝,和小女孩一起向古董店店長道別,就要帶著禮物回家。
連海聲想到什麼,喊住她們。
「對了,妳們怎麼找來這裡?」
「有一個相當帥氣的警察,拿著一張畫到我們社區,挨家挨戶找有小孩的人家。他說只有孩子的父母,才會撿走這麼大的娃娃。」
連海聲心想,這種事也只有吳韜光幹得出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吳韜光把吳以文真心當成自己孩子,可是他表達感情的方式實在太笨拙,說話總是不中聽,又愛動手動腳,不能怪吳以文見了他就想逃。
這世上,沒有人不想被溫柔對待。
連海聲自嘲一笑,吳韜光一個蠢人就算了,而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不過,但就是做不到。
中午,吳以文垂頭喪氣回來煮飯,驚見店長大人手上的貓布偶。
「咪咪!」
「都是垃圾味,臭死了,去洗澡!」
吳以文退了兩步,和連海聲保持距離。
「老闆,咪咪怎麼回來了?」
連海聲故意不告訴他實情,不想吳以文跑去找吳韜光道謝。
「我怎麼知道?自己走回家的吧?」
吳以文聽了完全沒有懷疑,感動地點著頭。
「老闆,咪咪真的有,神奇的力量!」
「笨蛋,給我換掉腦袋。」
吳以文慎重地把咪咪從頭到腳洗了一遍,晾在後院。連海聲經過每看見一次,就想扭住店員的頭一次。
當晚,就寢前,連海聲看著鋪床的店員,忍不住唸他幾句。
「不過是個布偶。」
「咪咪是,老闆第一隻,買給我的貓。」吳以文認真地說了又說。
「你就在人家店外盯著它不肯走,我也只能花錢了事。」
吳以文略略頓下動作,沒想到連海聲會記得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連海聲披散青絲,垂眸說道:「不過一個布偶,看你開心得要命,整天都抱在身上。外人看在眼裡,不知道有多可憐?」
「因為,老闆買下咪咪,代表,會把我養下來。」
吳以文一直記得那一天,店長大人為了他買了貓布偶,還牽著他的手回家。他不安的心終於可以放下,抱著幸運貓咪咪安穩入睡。
連海聲以為吳以文什麼都不懂,卻對他的心思清楚得可以。
「笨蛋,留在我這種人身邊有什麼好?」
「最喜歡老闆了。」能留在喜歡的人身邊,一起生活著,幸運不過。
連海聲受不了地睨著店員,都這麼大了,還是像小時候那麼地傻。
「過來。」
連海聲掀起被單一角,吳以文立刻像隻貓鑽進去。暖呼呼的,主僕倆一整夜都是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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