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阿純做了什麼,尤老單獨被關了好幾天。
尤老自認很冤枉,在這個案子裡,他只是搶了白事生意,人又不是他殺的,為什麼倒楣到他身上?
尤老沒什麼親人,也不相信底下人,當監所的人告知尤老他孫子來看他,尤老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債主,沒想到竟然是喪家兒子和那個姓陸的臭小子。
尤老看到他們兩個災星,寧願一頭撞死。
喪門和陸祈安穿著學校制服,顯然剛參加完暑期輔導。陸祈安偷偷拉著喪門衣角,說他熱、想吃冰,喪門則是用足以融化冰山的溫柔眼神凝視回去。
「等看完尤伯伯,我們再一起吃剉冰。」
「嗯!」
尤老心想,等他出去,他一定要找人蓋他們兩個布袋,扔進大排放水流。
陸祈安回尤老的心裡話:「阿貴,算了吧,你那群烏合之眾,打不過我和喪門的。」
「打不過你們兩個,還有義頭庄的老弱婦孺,還有你那個病懨懨的小弟。」
陸祈安定睛望了尤老一眼,尤老沒來由排斥他那雙透明色的眼睛,偏頭避開他的目光。
「來日方長,說不准你日後就敗在我家小老么手上,別自找死路。」
「哈,連你祖父都贏不了我,還真敢說。」
尤老這回特地來湊七棺案子的熱鬧,就是想當面挫挫陸家的銳氣。過去他與陸祈安爺爺交手,十次有九次輸到脫褲,唯獨七連死的事件,陸少縈不戰而敗。
「孩子生了,人也變得懦弱,陸家道士也不過如此。」尤老說起往事,好不容易找回一絲底氣。
陸祈安倒是清楚原由:「是啊,冬日天寒,寶寶受不得凍。」
愛子心切的陸老爺子就這麼放棄和小人糾纏,帶孩子回家睡覺。
「你說什麼?」尤老臉色猙獰,他得意一輩子的事,其實從未被對方放在心上。
尤老回想起,他和鎮長串通好之後,向陸少縈惡笑:喪事從今以後由他全包,陸少縈那悔恨的表情……沒有,他直接抱著孩子走了,對鄉親、對法事、對金錢沒有一絲留戀。
當時抱頭痛哭的是喪大頭才對。
──少縈老爺,棺材是我出的啊啊!
「我不相信,不然出山那時候,為什麼他又穿著破衣出來鬧?」
喪門代答:「我想,應該是我媽從娘家回來,有人顧小孩了。」
肉君寶貝得了人照顧,陸老爺子火力全開,把大家弄得人仰馬翻才心滿意足回家。
真相呢?事實呢?那重要嗎?
「啊啊!」
尤老百般算計,以為終於壓過陸祈安他爺爺一頭,但對方心裡只有家裡的小寶貝。
「不可能,陸少縈因為當年輸給我,心有不甘,這回他才會『現身』鬧這齣!」
「哦?」
「如果不是你祖父亡魂作祟,為什麼七具棺材的屍體會被對換?」
陸祈安和喪門互相看了一眼。
「尤老先生,我以為你知道。」
「知道什麼?」
「死者被調包,是阿純小姐委託人做的。」
「誰?」
「喪記棺材鋪。」喪門謙謙承認,能讓經歷豐富的撿骨師父看不出痕跡,也只有同業辦得到,「就像當初棺板是我父親半夜偷撬開的,子承父業,偷換七家屍骨的人就是我。」
尤老瞪大老眼,他以為只是一個局外人的喪門,結果竟是這案子的頭號兇手,滴水不漏。
尤老有了新的體悟,來日如果要滅陸家,一定要先把喪門宰了,才不會造成不可預見的變數。
「尤伯伯,這是我個人的猜想,請你不要見怪。阿純小姐質疑如果陸公子那麼厲害,為什麼會留你下來?或許是因為你也和鎮民一樣,由衷信仰著陸家,所以你也是陸家所庇護的信徒。」
尤老不想跟大善人喪門說話,喪門眼中的世界偏了半邊,不知道什麼叫壞人。
尤老和阿純不一樣,他不是偶然受到陸公子施恩的小姑娘,他從小就和那個可惡至極的陸公子鬥死冤。陸家人都換了三代,但尤老始終不認為陸祈安祖父已經死了,才會有所期待。
「我還以為他會撬開棺材,再爬出來鬧一回。」
因為那人死得太早,年輕不羈的模樣始終長留在活著的人心上。尤老看著陸祈安,就像看著他祖父──漫漫長夜,一身金紫長袍,在香火之間吟唱渡亡的經文。
「他把所有人都騙了,我知道,他正在仙境逍遙自在。」尤老一直這麼認為著。
陸祈安沒說,陸家人被老天爺往死裡咒,除了憾恨什麼也沒留;只是扮演人們眼中陸家公子的形象,笑得一派自若。
「當然了。」
<鬼撬棺.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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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很開心完結了,謝謝親親的閱讀~(提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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