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有陣子，蓄養童僕的風氣又在上流社會興盛起來。

　　林和家雖然已經離家好些年，但聽聞這種負面的消息，無法坐視不管，人心總是變態，派人去清查源頭。

　　結果他卻收到一張古董店主僕的合照──連海聲穿著時尚的大衣昂首走在前頭，後面則是跟著提了十來個紙袋的少年。

　　人家看古董店店長養了個聽話的男孩子，說什麼就做什麼，心裡羨慕，總想跟風試一試，不過都不盡人意。現在連三歲小孩都見錢眼開，怎麼找都比不過古董店店員的忠心。

　　林和家傷腦筋想了想，這種事不好隔著電話說，於是等著連海聲出差到南洋。

　　半月後，終於讓他盼來大美人。

　　「海聲啊。」

　　「吵死了。」連海聲咬著人體必需的營養錠，他吃不慣南洋菜就乾脆不吃飯，專心看他的報表。

　　「聽說你會叫小文給你揉腳……」

　　連海聲用力咬斷藥錠，冰冷看向干涉他私事的林和家。

　　「你有什麼意見？」

　　「因為有不好的風聲傳出來，我覺得動不動使喚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子，還滿變態的……」

　　「他可是我一手養大，吃我的穿我的！當然要讓我為所欲為！」

　　連海聲激動大吼，林和家含淚心想：踩到他痛腳了。

　　「你說他心理有問題，可以送他到醫療機構接受治療，而不是讓他這麼早接觸社會染缸。我們林家以前也有收容智能不足的小奴，那些孩子……下場都不太好。」

　　「別把我跟你愚蠢的家族類比，明明什麼都不懂，還想擺出聖人的嘴臉，看了就噁心！」

　　林和家神色黯然：「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

　　連海聲正要摔資料翻臉，這時，電話響起，來電顯示「古董店」。

　　連海聲飛快接起電話：「以文，怎麼了？」

　　手機傳來男孩微抖的聲音：「老闆……文文說……想你……」

　　然後是店寵虎斑貓不甘不願地幫腔：「喵。」

　　「笨蛋。」連海聲不自覺抓緊電話，「我很快就會回去，你把店裡整理好，知道嗎？」

　　「……好。」

　　連海聲可以想見，吳以文從他出門後，沒有一個晚上能合眼入睡。

　　他也不想帶著一個拖油瓶礙手礙腳，他還有血海深仇等著完報，但這個孩子沒有他，只能去死了。

　　「以文。」

　　「老闆，什、麼、事？」店員用力咬字回應。

　　「我想吃魚，回去煮飯給我吃。」

　　「好，會煮、很多。」

　　連海聲從吳以文回答的速度感受到店員回魂的生氣，這才安心掛了電話。

　　林和家從頭到尾在一旁看著，明白了一些貓膩。

　　「海聲，小文喜歡什麼？」

　　連海聲還沒完全從那間店回過神來，隨口回道：「貓、烹飪、可愛的小東西……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就像他的叔叔，想買禮物給他。」

　　「你這心懷不軌的老處男，給我離他遠點。」

　　「嗚嗚！」

　　連海聲瞇起眼，認真回答林和家先前沒營養的問題。

　　「那種還要抱著貓蹭床的小孩子，垃圾才會下手。我會要求他和上門的客戶保持距離，但也不能讓他與世隔絕。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夠回到社群，像個有血肉的常人生活。」

　　「海聲，你從來沒跟我解釋過任何事，你怎麼了？」

　　「廢話，我從來不跟蠢人多嘴。」

　　「所以小文對你來說是特別的吧？你不想我以為他可以被人輕賤。」

　　林和家收起無謂的擔心，因為大美人看起來很在乎那個孩子。

　　連海聲想到店員就頭痛：「閉嘴，再說一句，我就讓你沉進海底。」

　　「我再講一件事就好，拜託。」林和家雙手合十，連海聲皺起漂亮的眉頭，「小孩子再聽話，也不會想跟恐懼的對象同床。他會帶著貓偷爬床跟你睡，表示他很信任你、打從心底愛著你。」

　　連海聲定定望著林和家好一會，林和家微笑以對。

　　「我會相信你這個沒生過孩子的老男人，我就是白痴。」

　　「海聲，別這樣嘛！」

　　「閉嘴。」連海聲重新埋頭於工作。

　　林和家端起紅茶，兩人合作這些年來，這是第一次他感覺真正碰觸到這人的內心。不是冰冷的商事天才，而是血肉之軀。

　　「海聲，我手邊有些保平安的小東西，你帶給小文好嗎？」

　　「隨便你。」

　　「有人等著你回家，我好羨慕你喔。」

　　「羨慕個頭，麻煩死了。」

--

古董店開篇之前的事，店長大人因為養小男生被流言黑了一陣子。

後來大家發現，他就真的在養小孩才閉嘴。

小店員：最喜歡老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