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
湯主廚從廚房和吧台連結的小窗,小聲呼叫忙著結帳的沈自清。
店裡因為寒假到來,生意興隆,訂單和電話不停進來,所以即便沈自清耳力好,早就聽見了,還是讓湯主廚喊了三次才理他。
「你是沒看到我在忙嗎!」
沈自清一吼,全店跟著安靜三秒。領班金子趕緊過來陪笑,拉過沈自清的手又摟摟他的腰安撫,被沈自清一把推開,少給他趁機吃豆腐。
湯主廚縮在小洞,幾乎要對沈自清跪了下來。
「小清,過年可不可以放假?拜託……」
「你不是說你族裡不跟漢人放假?我在官網放了公告,還特別排時間出來站班,你現在是要反悔嗎?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可是我女兒要生了!」湯主廚真的雙膝跪下,就要以死謝罪。
金子特意按住沈自清的肩膀,像個奸妃說話:「頭家說的對,不過生個孩子嘛,像我家來財出生兩天,我就回店裡搬貨了──雖然後來因為小孩生病請假被開除。但做生意總是要言之有信,當天訂位的客人……啊,年節不開放訂位,也不接訂單,還有上班的員工也就是我,我放假OK啦,剛好老公從軍中回來,說要帶我跟來財去遊樂園呢!」
沈自清拍開金子的手,蹙起英眉。
金子暗地對湯主廚眨眨眼:就說家人是沈老闆的軟處了吧!
剛好這時候,沈自清手機來了訊息。
──清哥,新年快囉!
沈自清立刻刪除同學發來的廢物訊息,痛恨看見錯別字。
第二封則是小阿姨沈秀惠傳來的照片,沈秀惠編了兩條髮辮,化了俏皮的紅妝,左右兩邊抱著穿著小企鵝外套的小弟妹,一起拱手拜年。
──寶貝,過年還要打工嗎?多陪陪阿姨好嗎?
金子湊過來看:「頭家,你阿姨也太漂亮了吧?而且她叫你寶貝耶!」
沈自清心裡認同,除了他生母,小阿姨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沈自清權衡兩秒,鄭重下旨:「過年休息,初五開工。」
湯主廚和金子齊聲歡呼。
「二月獎金扣掉。」
「好的。」兩人乖巧應道。
沈自清趁空聯絡官網的管理人,請她更改營業時間,並幫他做一個道歉啟事,在網上提供年後一星期飲品招待券。
「姊,勞煩妳了。」
陰冥:「小事。」
沈自清看著簡短的訊息,真有她的風格。而且根據她回的速度,一定又蹺掉寒輔在家掛網,一等中是這麼好混的學校嗎?雖然二中沒寒假輔導,但平常學生遲到五分鐘,季老師就到處去找小孩了,除了某個遲到成性的大明星。
沈自清正想著,對方又來了訊息,大概是放寒假比較閒。
──別像夜那個半調子,脫幫脫成少主,加油。
沈自清握著手機回了句:「加什麼油,真不像妳。」
沈自清做生意許多資訊來自對方,她卻對賺錢不感興趣,會出手「多管閒事」,只是希望他往正路走去。
難怪晚哥會稱她黑社會的公主殿下,如果她嫁得不好,應該會有很多人把男方碎屍萬段。
除夕當天,沈自清留下來關店。
雖然把寄住在親戚家該置備的年禮全都準備妥當,沈自清還是徒勞拖著回阿姨家吃年夜飯的時間。平常還撐得住,過年時節,看到小阿姨的臉,很難不讓他想起生母。
再收拾一下,三分鐘就走……反覆拖延的結果,就是小阿姨來了電話。
「惠姨,我馬上回去!」逃得過一時,逃不了一世。
電話那頭卻傳來女人啜泣的聲音。
「惠姨?」
沈秀惠強忍住哭聲:「自清,抱歉,麻煩你回家看著方矩和周弦……我現在在醫院……你姨丈……嗚嗚嗚!」
「姨,哪間醫院?」
「沒事……你先回家看著孩子……我突然出門,他們一定嚇壞了……」
「哪間醫院!」
沈自清請來店裡常駐的大學生保母去家裡照顧表弟妹,風風火火殺到小阿姨所在的市立醫院。
他在加護病房外,發現低頭掩面的小阿姨,身上還穿著企鵝圍裙。如小弟妹的說詞,媽媽煮飯煮到一半,接到電話,衝出家門。
小阿姨不知道,她走之後,兩個不過七歲的孩子就接到姨丈任職的保全公司來電,告訴他們,他們爸爸因為追捕小偷被打成重傷。
孩子很平靜地告訴沈自清:大哥,我們會乖,你快去看媽媽。
「惠姨。」
沈自清這聲呼喚,驚動長椅上的沈秀惠,讓她垂著淚眼,毫無掩飾望著他。
這一幕,完全和他兒時的母親重合起來。就算被酒客粗暴對待的母親,從來沒有流過淚,某天夜裡,卻突然嚎啕大哭。
「自清,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沈自清不知道姨丈的狀況樂不樂觀,只是依記憶過去抱緊小阿姨。
「姨,別怕,有我在。」
──媽媽,不要怕,我在這裡。
沈自清想起年幼的他被母親一把推開,破口大罵:「你爸爸不要我們了!你已經沒有價值了!」
小阿姨卻深深抱緊他,讓沈自清回到充滿消毒水氣味的現實。
沈自清雙手撫著小阿姨的背,望著病房裡昏迷的姨丈,或許他生來就是沒那個命能過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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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寫二中的正篇來當應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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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新年快樂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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