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我帶人回到家的那刻，隱約想起小七早上說了什麼關鍵字，不過一對上男孩眼中的笑意，我就什麼忘光了。



　　這樣是不是叫做愛江山更愛美人，還是野花總比家花香，亦或是色字頭上一把刀？



　　「坐坐，當自己家，不用客氣。」



　　我去泡茶，順便把買來的包子熱一熱裝盤，端出來就看見一人一熊玩得不亦樂乎，真不簡單，熊寶貝平時可是很怕生的。



　　「好可愛的寶寶。」算命男孩微笑說著，我發現他說的是「寶寶」，不是「娃娃」，和我兒子們一樣，有雙特別的眼睛。



　　我把包子放下，他那雙眼亮了亮，開心地伸手去拿，就被燙到了。



　　原來再厲害的算命師也看不出來包子是火熱的。



　　就算手指發紅，男孩仍舊不氣不餒，張大口咬下肉包，整個人洋溢著幸福的小花，我多買幾個果然是正確的抉擇。



　　「小安，你喜歡包子嗎？」要是他是我兒子，我一定朝他鼓起的臉頰捏下去。



　　「嗯，就算裡頭有肉，還是好好吃。」他燦爛笑著，我忍不住拍拍他頭髮。「夫人，可以帶一個回去給我弟弟麼？」



　　好是很好，可是他對包子的愛意和那雙透明色的眼倒讓我想到為什麼這孩子眼熟。



　　「你很像我的初戀情人呀……」說來話長，我只見過那人兩次，兩次都被那人救了一命，他卻一無所求。



　　「真是遺憾，我爹爹娶了我娘親，死會了。」不到一秒，他立刻明白我話裡的意思，簡直比阿夕還像我肚裡的迴蟲。



　　這世界實在無巧不成書，我前陣子才想起故人，那人的孩子就來到我面前，而且還長那麼大了。



　　「你爸爸當初好帥氣，萍水相逢卻願意捨身救我，是個好男人。」



　　「是呀，比起陸家，他比較像白派那邊的傻瓜。」男孩端起茶，細細嚐了一口，眼底有抹複雜的情緒。



　　「傻瓜也不錯，老天爺比較疼笨蛋。」我真心如此認為，像我家小七就是需要人來好好疼惜的小呆兔。



　　「是這樣麼？哎，人回來了。」



　　他話剛說完，門鈴隨即響了兩聲，我趕緊穿了兔子拖鞋去開門，還沒到玄關，我家小兔子就興沖沖地穿門進屋。



　　「大姐、大姐，我跟妳說、我跟妳說！」小七踢下皮鞋就直拉著我衣擺搖，強烈衝擊到他媽媽的人母心坎裡。「妳猜我美術課做了什麼？」



　　「是什麼？」我從小七肩膀瞄到他藏在背後的東西，但裝作不知道。



　　「妳看，是兔子喔！」小七雙手捧起紙黏土做的模型，外面貼滿白軟的綿花。「蘇老師說我做得很好，我就帶回來給妳看，等一下也要告訴王爺公，還有今夕哥，我再給它上點符咒它就能在家裡陪熊仔玩了！」



　　小七的視線順勢轉向總是趴在沙發的熊寶貝，沒想到卻看到一個笑臉吟吟的男孩子，我忘了跟小兒子說家裡有客人，小七當場呆在原地。



　　「阿七，好久不見。」捧著茶，神算男孩露出有些甜膩的笑容。



　　「啊啊啊！」



　　小七嚇得差點摔了兔子，一連倒退撞到大門門板。



　　「你怎麼會在這裡！」小七用力指著對方的鼻子，沒禮貌。媽媽記得我說過不可以這樣。



　　「是令堂帶我來的呢，還請我吃包子。」陸小安朝我感激一笑。



　　我看到小七的臉從鐵青色漸漸化成憤怒紅，整隻兔子炸了開來。



　　「大姐，妳又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我別過臉，吹著只有空洞噓噓聲的口哨。



　　「他說要找你嘛，我想你們說不定是失散多年的故友。」被懷疑到美色之前，我搶先辯解著。



　　「誰跟他老朋友！我上輩子踩到屎才認識他！」小七的反應好激動，好像那個清雅的男孩子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阿七，我有在你墳前上香。」陸小安微笑補充道。



　　「不需要！老子前世就是給你這個禍害害死的！」小七深表痛恨之情，可我怎麼看都不覺得小道士像壞人。



　　「七七，是我叫你去撞雷公麼？不是嘛，那你怎麼怪到我頭上來呢？」



　　小算命仙攤開手心，眨眼的模樣看起來好無辜。



　　「要不是你殺了風仙，弄得天界差點毀了人間，我何必去承擔那九殛天譴！有你在准沒好事，看到你就倒彈！」



　　「你誤會了，祂們的目標始終只有你一個人。為了一個好的，殺了其它普通的，對上面的祂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他們兩個男孩子一怒一笑聊著往事，不聽那聽不懂的內容，怎麼看都覺得他們是熟人。我插進去勸架，把小七安放到對面沙發，給顆包子安撫情緒。



　　「對了，阿七，我喜歡年紀大的女性。」神算男孩突然笑瞇瞇地看過來，讓阿姨我真不好意思。



　　「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連你雞雞一起剁碎！」小七撩起兩隻兔爪子。



　　男孩笑著討饒，我能感到他是真的高興能再見到七仙一面，帶點懷念，還技巧性惹小七生氣。



　　「我這次上門是為了一件要事。」小客人清清喉嚨。



　　「你快滾，而且不可能有下次了！」



　　「七七，借我刀－」男孩伸出手，對小七晃了晃。



　　「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我從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借我刀。」



　　「不要，你給我去死！」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一個願望，借我刀。」



　　「那我就拿它宰了你算了！」小七就快要翻桌了，兩顆異色眼珠猛然一瞪。「你也是想要爭下界？」



　　「陰間？你誤會了，那個我自己拿得下來，只是有些情面上的問題。」陸小安擺擺手，伸腿把桌子穩穩壓下。



　　「你千萬、千萬不要藉機生事，在人世好好當你的道士。」小七一臉凝重囑咐著，男孩卻還是一副輕快的笑臉。「真要打起來，你贏不了我的。」



　　「是麼？」



　　我看小客人略略刷開眼睫，琉璃眸子盯著眼前的小七兔子，好像在讀取什麼資料，過了好一會他才重新開口。



　　「阿七，你等到你母親了麼？」



　　小七僵住背脊，手中的肉包被他抓出十個指痕。



　　「法則有其禁令，你不要隨便偷看別人人生的時間軸，這不關你的事！」



　　「那不是你的錯，你對天上還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天真，但祂們為了『考驗』你是否能擔當那個位子，任何事都做得出來。」



　　我在巷弄偶遇的小算命仙收住笑，望著小七輕嘆。



　　「那把界定陰陽宇宙的神器就在你手上，你從不希望挽回什麼，是麼？」



　　「我不會因為一己之私改變過去！」



　　「可是我想。阿七，你幫我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