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夢,絕對是夢,我的意識全面抗拒「她」的存在。



  手邊的東西只有張小姐,我摟緊她,直到她發出痛叫,就算會痛也是夢,我跟她說不要緊張,醒來就不會有事了。



  「你給我清醒點!」張小姐呼了我一拳。「你難道沒有聽到她說了什麼!」



  我茫然搖著頭,「加加」什麼的,我什麼都不知道,關於那個倔強又不失柔情的女孩子,座右銘是「節約時間、豐富人生」,容易對停滯不前的事物感到焦躁;在前男友半夜被惡夢驚醒時,會從背後攬著他說:小可,唱首歌給我聽吧?



  她已經不是學生了,而是事業正在起步的社會人士,夢想是從資本主義的套路上把企業重整成生命共同體,想要用這一生去改變勞資雙方積累許久的惡習,她認為商界還有救,她可以力挽狂瀾,將逐漸扭曲的社會導回正軌。



  而她的男友卻是個拖油瓶,不能陪她打拼事業就算了,還得讓她加了五天班,累得半死的時候,撐起精神照顧他,整夜說著自己不擅長的安慰話。



  害我都忍不住想,那個我不該認識的女孩子怎麼這麼可憐?喜歡上這麼一個垃圾般的傢伙,早知道,不要愛不就得了?



  我把張小姐平放在地,解了衣服給她蓋上,著上「她」喜歡的黑色長袍,天界的質料很輕,一點風就能拂起衣擺,腰間的金線玉飾跟清脆作響。



  我向「她」鞠了身子,恭敬卑微地回覆:



  「黑旗眼中只有娘娘,凡夫俗子只是人間解悶的工具。」



  「她」勾起燦爛嘴角,龍心大悅,我低身走近,在「她」三尺前跪下,行大禮,然後匍伏向前,隆重接好「她」伸來的纖纖玉手,仔細親吻「她」每一片指甲,要是「她」高興了,就會把手指插入我口中,攪弄我的舌齒。



  「黑旗大人……」後方傳來張小姐微弱的呼喊。



  隗鬼穿過神女和祂忠實的僕人,要那女人給它果腹。



  我不理會,任「她」的指甲將舌頭劃出兩道血痕,還用兩指撓開上下排牙齒,把我嘴裡的血塗上雙脣,著迷般看著「她」添了兩筆的藝術品。



  我一直不明白,「她」明明熱愛鮮紅的血,為什麼卻口口聲聲說黑色是「她」最喜愛的顏色。



  「我下面還溼著。」「她」低笑兩聲,不時揉捏我的耳根。「雖然黃旗盡心盡力服侍著,但我就想要你來,把你納在我身體裡。」



  以前在天上,就算不願意,即便被人說這是我的榮幸也不想沾染「她」高貴神軀,但還是會被按在「她」寢宮的大床,與「她」神交,聽說可以透過這種方式增進彼此的感情和力量,一舉數得。



  雖然我不願意,但讓哥哥們圍在床邊看我哭叫也太好笑了,所以青樓賣笑那一套我也努力學了起來。



  「她」准我起身,我以長戈謝恩,從「她」背後砍穿胸膛。



  我曾經那麼忍讓,是為了四旗,從來不是為了「她」。既然「她」毀了我們兄弟間的情誼,那我也沒必要再客氣什麼。



  「她」依然笑著,蔥白的長指捻著貫穿心臟的尖刃,輕輕地把它往後壓,直到長戈退出,沒留下半點傷痕。



  「你沒有令旗,傷不了『神』的。」



  我知道,只是想試試看有沒有奇蹟出現。



  「妳沒有御令,也不能動她一根寒毛!」



  天規讓「她」無法親自殺戮,只能藉由我,或是其它縝密複雜的心計讓人們自相殘殺,像現在附在人類女子身上,操弄她的心志詛咒加加,卻被張小姐轉移死咒,撲了個空。



  我用右腳大姆趾想就知道「她」快要發瘋了,慾望無法發洩,「她」的眼泛起紅光,雖然像人類一般笑著,但心裡那頭噬血的猛獸快要掙出牢籠。



  以往只要忤逆「她」到這種狀態,我的下場都很淒慘,但到現在再回想起,那點痛處已經不算什麼,只要加加沒事就好。



  「人間不會有愛的,跟我回去好嗎?」



  「她」如果開始動手教訓我這個奴隸,事情就簡單多了,偏偏卻開始說著溫柔話,我想不到該怎麼封住那張嘴。



  「你想一償宿願,我找了好母親給你,這一世也就夠了吧?」



  不要怕,老媽已經在陰間,悠哉等著轉世,「她」動不了她的。



  「黃旗和我說了很多你的事,他說加加的無知傷你很深,我真的好擔心。」



  「妳不要誣賴黃哥。」



  挑撥離間是「她」的強項,我親身體會過,也才發現什麼情比金堅都是騙人的,再也沒有比感情還不可靠的東西。



  「黃哥?呵呵,他還很委曲地告訴我,你不認他這個兄弟了。」



  我幾乎要向她大吼:「是誰害的!」但到現在,我還是打從骨底害怕「她」,「她」始終握著我的命運,要死要生,要喜要悲,全由「她」的心情。



  「不然我怎麼會知道到這兒找你?你的黃哥最重要的人當然是他的娘娘。事實上,他們從來都是相信我,而不是你。」



  你是什麼?冥府陰溝裡一抹孤魂,是承人家的恩情才苟活世上,既無救命之恩,也無長生之義,我也不知道有什麼資格叫他們站在我這一邊。



  突然一隻金蝶,撞上「她」的右頰,啪的一聲,給「她」一掌後,悄然消失。



  我轉頭,張小姐虛弱地向我比出勝利手勢。



  妳比什麼「Y」?死到臨頭都不知道!



  「張怡如,又是妳這個賤人!」紅洋裝女子氣質丕變,「她」的氣息瞬間褪下。



  張小姐朝我招手,要我扶她站好,這樣才有足夠的架勢和潑婦吵架。



  「辛蒂妹妹,好聚好散,阿寧他心中沒妳這個人了。」張小姐伸出大姆指,用力向下一指。



  「都是妳,要不是妳從中作梗,他才不會和我分手!」每當女子多洩出心裡仇恨一分,隗鬼就壯大面積,很快達到足球場屋頂的分量。



  「黑旗大人,你評評理,明明是她傷害我兄弟,最後錯卻是在我身上。就算知道她心胸狹窄又沒水準,還是很令人生氣啊!」張小姐咬緊牙,胸口似乎又痛上幾分。



  我舌頭受傷,不要叫我說話。



  女子做西施捧心狀,把那對大胸脯往前挪了挪,廉價地自憐自艾。



  「我知道英寧還很愛我的,他只是太寂寞,才會被騷貨勾引上。」



  「妳說誰是騷貨!」我和張小姐異口同聲大吼,心裡同時浮現小加加燦爛的笑臉,敢污辱公主殿下,殺她全家!



  「想當初,英寧把我介紹給他父母,徐父徐母不喜歡我,都是妳在背後說我閒話。」



  那個女子把她曾經的所做所為忘得一乾二淨,包裝成受害者的樣子,連自己也欺騙過去。



  張小姐手指一抽,往我乾笑一聲:「又來了,不好的預感,絕對不能到高處去。」



  不用說高處,要帶她逃到哪裡,我心裡沒一個底。她不能正面對上隗鬼,而我動不了大鬼背後的女子,「她」還潛伏著;張小姐只有對付鬼和神的法術,而我只有對付人和神的武器,總結下來,我們兩個對眼前的局勢一點辦法也沒有。



  「英寧那時候安慰我,我就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一定會因為妳走上絕路,嗚嗚嗚……」



  綽號「辛蒂」的女子哭了起來,張小姐稍微介紹過她,與徐經理分手之後,從沒有名氣變成過氣的模特兒,給男人包養,把錢都拿去改命,夜裡想著被她騙到的男人中,還是徐經理最好,想把曾經是她專屬的提款機給搶回來。



  「她在哭失去的徐家財產。」張小姐從懷中抽出陰陽鏡,壓在我們所在的草地上。「希望這個結界能把鬼關到天亮,等下我說一二三就跑。西南北大凶,東方混沌不明,也只能往東跑。」



  「英寧說他父母早就內定妳是兒媳婦,不管我怎麼努力,他們都不會滿意,都是妳害的!」辛蒂哭了好久,隗鬼也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張小姐頓下動作,用眼神向我表示她可以解釋,她和徐經理絕對沒有一腿。



  「他們常用我當別人介紹女兒的擋箭牌,沒有別的意思,哈哈哈!」



  「加加以後如果遇到任何婆媳問題,我就宰了妳,也會順道宰了欺負她的公公婆婆。」



  「黑旗大人,別這樣嘛,徐家兩老都是很好的人,你和他們相處絕不會發現那是身家上億的和善老夫婦。」



  張小姐自信滿滿,不顧徐經理前女友惡狠狠瞪著她,再次拍胸脯保證阿寧和加加會有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沒告訴張小姐,徐經理心裡那塊晦暗,有她的影子。辛蒂潑婦的話,不完全是錯的。



  只要她死的話,徐經理的心裡就完全是加加,再也沒有別人。我不知道張小姐自己有沒有意識到這點,才把死咒挪到自己身上。



  「先別討論這個,我要起陣了。」張小姐往右手心吐了口水,帶了點興奮摩挲雙手,打了手勢。「跑!」



  我半抱著她,從結界和大鬼之間僅存的縫隙中穿過,直逼紅衣辛蒂。對方還來不及反應,張小姐就大手一揮,右手狠狠往辛蒂臉上掌了一大巴掌,還說當女人的最大好處就是能問心無愧打女人。



  辛蒂跌到地上,張小姐沒機會補拳,就被我拖著走。我記得東邊是都市更新待改建的廢棄建築,沒什麼活人會往那邊去,省去拖累無辜。



  張小姐跑不到一里,撐不住了,捂著胸口直喘氣,我只能把她當瓦斯桶抱著,希望她還有機會活下去。



  「黑旗大人,你好像沒之前抖得厲害。」



  「不要吵,我正拚命忽略這件事,瓦斯桶不要說話。」



  「如果過了今晚,我還能見到明天太陽,你就以我這個俗人為例,也堅強點好好活著吧!」



  他們總是把活著說得那麼輕而易舉,就只有我覺得痛苦難耐。



  「如果妳死了,我能跟著死嗎?」



  張小姐掙扎兩下,為的是捧住我的臉。幹嘛?我只是認真地問一聲罷了。



  「你死了,小公主會很傷心。」



  「傷心總比被我害死好吧?」我笑了下,這不是顯而易見的選擇題?「都是因為我,『她』才會殺小加,都是我害的。」



  張小姐環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說盡好話。



  「你別一直想這種事,我偶爾想起過去的悔恨,都快拿自己去砸牆了。乖,不要想了,快帶姐姐到安全的地方,我會賞你糖吃。」



  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白旗說我只是因為生病才會反了。一個人遭遇的困境再大,只要受到一絲溫暖,就能繼續往前走。



  我深吸口氣,加快腳步。



  「妳對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有興趣嗎?」



  「啊啊?」張小姐的困惑清楚浮在臉上。



  「我乾大哥還沒娶妻,他什麼都好,就欠個人陪他。」



  張小姐怔了一會才消化完畢,用力摟了我一下,爽朗大笑。



  「你真是小孩心性。」她柔柔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介紹好男人給她還得被罵幼稚?「小孩子看到喜歡的人,頭一件事就是想把對方納為家人。哼哼,你想要我當你的乾大姐是不是?叫聲『姐姐』來聽,保證罩你一輩子!」



  我才不稀罕什麼姐姐,只要仁哥疼我就夠了!



  「妳剛才弄了一個法術……」



  「哦哦,我看那個傢伙不順眼,一出來就要小公主死,還對你性騷擾加言語折磨,小小炸了祂一下,頂多給祂原身破相,沒什麼傷害。」



  「那是五旗的主人。」



  「哎呀,這樣啊,那炸得可真好,你們五旗令為非作歹,今天我總算替人類出了口氣。」



  「好個頭,『她』睚眥必報,絕不會放過妳。」



  張小姐還是開心笑著,沉浸在連給兩個瘋子女性教訓的愉悅中。



  「小憶,聽姐姐一句,你這病想好起來,一定要離開祂才行。」



  只要我不當黑旗令主,就無需再和「她」有所牽扯,然後我四個乾哥就等著魂飛魄散;換句話說,只要我拿著黑旗令一天,就永遠是「她」支使的奴僕。



  雖然不可能辦到,我也沒救了,但心裡相當感激張小姐,她是千年以來,第一個為殺人黑旗子而不是神尊娘娘說話的人。



  空氣傳來微弱的詭聲,「波」,像是肥皂泡瓦解的輕音,隨之地面震動起來。



  「結界破了。」張小姐在胸前劃了十字,請別人的神來保佑她,可見情況非常糟糕。



  我回頭望去,大片的黑色從遠方的一端,迅速蔓延過來。



  「我以為辛蒂會笨到讓從惡徒影子衍生出來的隗鬼呆站著,看來還是失算了。」



  就是說大鬼的最佳攻擊姿態就是躺在地上,用最簡單的方式最快擴展出地盤。辛蒂未必知道陰鬼的來歷背景,但「她」是和陰間交戰過的大神,再清楚不過。



  「妳能不能把法術施在我的長戈上,讓我跟它打一場?」



  張小姐低眉沉思:「這倒是個法子,不過……」



  「它來了,快說!」



  「不過我的咒術有點下流。」張小姐摸了摸下巴,以為自己有小羊鬍子可以捻著玩。



  「那算了。」



  「你不要那麼快放棄嘛,聽姐姐說完。」張小姐搥打我的胸膛,做小女兒狀。「首先呢,把你那張禍水臉低下來,對,再低一點……啾!好,大功告成!」



  她吻了我,還把口水吐進來。我立刻把她扔到一邊去,蹲下來乾嘔不止。



  「過分,你這什麼反應?」張小姐沒有反省的意思。



  「好噁心……」



  「聽說天上的神仙多少都有精神潔癖,你這毛病要改改。」張小姐接收到我的殺氣,決定不要再在這個議題打轉。「大哥哥我喜歡小妹妹,怎麼會吃你豆腐?我是要把靈能渡到你身上,讓你做我的媒介,當我想用什麼法咒,你就可立刻施展出來。」



  「妳怎麼辦?」



  「不愧是黑旗大人,一下子就猜到我會暫時失去法力。」張小姐笑咪咪舉起並攏的雙指,我感覺到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從丹田流向指尖。「與其把滿腹法術留在我這個傷患身上,還不如集中起來和隗鬼拼拼看。修道之士,置個人生死於度外,能贏最重要!」



  事不宜遲,我喚出長戈,嘴上唸著我不了解的咒語,往地面揮去,地上裂出一個千尺的縫,大鬼卻毫髮未傷,繼續像洪水一般從三方湧來。



  「沒效!」我犧牲那麼大,卻只換來破壞公有土地的罪名。



  「是我的法術不夠深厚,沒辦法跟上你的神力。」張小姐看著地上的大縫咂舌。「隗鬼只畏日光,沒有要害,要說有什麼軟肋,也只有施術者加諸的索魂眼。」



  我聽了,瞇起眼,搜索地面黑影的不同處,找遍每一分鬼身,卻沒有發現那隻和黃妹妹同大的紅眼睛。



  還有一邊沒找,就是我的背後。我倏地轉身,那隻紅眼盤據在張小姐腳下,才會把身體擴展到這邊來。



  張小姐痛苦地抓著左胸,勉強挪了一兩步,就跪倒在地,用盡最後一口氣,叫出封鎖索魂眼的符文。



  長戈浮現她喚出金色文字,我必須先抱歉一聲,從我這個位置發動攻擊,張小姐無論如何都免不了受到波及。長戈劃開她的左臂,一片鮮紅,誘得紅眼大張,但下一刻卻被我貫穿瞳仁,像湧泉噴出黑色的血液。



  眼睛制住了,但隗鬼並沒有離開,很快地,我們僅剩方寸之地,通向後方的廢棄大樓。



  我又被迫抱起有強吻前科的張小姐,她扯住我的衣襟,說絕對不能往高處走,我問她還有什麼辦法,她不禁神情肅穆。



  「把我丟下來,讓它吃,這樣死一個;上去會死兩個。」



  我低眉望著她,除了加加和仁哥,我很少仔細去看人類的模樣。



  「妳在我的標準裡是好人,妳的抉擇是不是告訴我,善人最終的下場卻是魂飛魄散?」



  張小姐扯開嘴角:「不知道為什麼,我似乎不能輕易回答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不是好人被推去犧牲,而是只有好人肯為別人犧牲,而且他也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所做的犧牲。」



  「妳被徐英寧的前女友害死了,徐英寧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往大樓走去,張小姐不肯配合,雙腳不停往地上蹬。



  「唉,我有留言說要去深山修行,他應該會接受這個理由。」張小姐思索了一會,終於想到一個較好的說法。「我們道士是結果論,結果是我保住了小公主,你不覺得我很偉大嗎?我保護了喜愛的人,這樣不是很好嗎?」



  我還是把她拖進建築物裡,關上門,她手指抵著眉心,而我的手隨著她的意念,用血在門上畫出鎮鬼的法咒。



  即便如此,法咒能壓制的分量有限,趕走了又來,兩個多小時後,鬼影還是一點一點從地面滲進屋子。



  「叫出隗鬼的人一定在附近,知道我們的行動。」張小姐沒力再想另一道符出來,我的血也差不多流乾了。



  我看一樓快要被鬼淹了,要往樓上跑,張小姐卻對高處很感冒,雙手在我背後摩挲不止。



  「你有沒有什麼遺願?」大約在十層樓的時候,張小姐認命地開口說道。



  「沒有。」



  「您還真是豁達呀,黑旗大人。」



  我反問她,張小姐淡淡笑著,人之將死,其言也誠實。



  「我想和小加公主去吃甜點,聽她暢談理想抱負;再陪阿寧去喝酒,當他的寂寞抱枕。唉,好像不管哪邊都脫離不了同性戀的命運,不過只要想到他們過得很好,我就很好。」



  我從十層樓跑到三十層樓的時候,張小姐大談她和徐經理年輕時的糗事。她說徐經理小時候很胖,綽號白肉豬,又木訥內向,家裡有錢也沒用,被同學排擠。徐家父母常在國外,每次他被欺負,就跑到高年級找張姐姐。



  雖然覺得這小鬼也未免太沒用了,但張小姐還是會拉著徐經理小手回去,和他同學講道理,動之以情,威之以勢,久了,徐經理終於打進班上的圈子,人也變得開朗一點。



  他們國中不同校。某天,張小姐心念一動,跟老師打了照面就早退回家,她只是循著直覺往郊外走,在一處堆滿垃圾的地方停下來,拿出她的法器,發瘋似地往下挖,把被綁票活埋的徐經理給拉出來。



  「阿寧成人以前實在不太順遂,多災多厄,但他從來沒有怨天尤人,性格也沒有扭曲變壞,不是因為他家有錢、生活好,而是他本就是個善良的孩子。」



  「也因為妳在他身邊。」



  張小姐聽了我的話,三八似地咯咯笑著。



  「黑旗大人,你能否說點小加加的過往,禮尚往來一下。」



  「那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乾脆別說了。」我推開樓頂的鐵門,到了路的盡頭,退無可退。



  「小氣!」張小姐嬌嗔一聲,非常之噁心。



  奇怪的是,隗鬼似乎爬到一個定點就沒有再上來,似乎上面有它忌憚的東西,可是離日出還有一大段時間。



  我聽見劍與劍鞘相撞聲響,抬頭望去,樓頂還有加蓋的小房,鋪著紅色的瓦片,上頭立定一枚紅色身影。



  他的袍子和我身上的款式一模一樣,只是他的是漂亮的艷紅色,而我的是暗沉的黑色,腰間的玉墜當初也是天帝所賜的雙胞玉分做兩份,希望共同守護天上世界,永不變心。



  他臉上總是掛著朱紅色的面具,右半垂著鮮紅討喜的流蘇,凜凜站在高處,似乎和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張小姐往我和他之間來回逡巡,尷尬問了聲:「這該不會是五旗之首?」



  是啊,只是為什麼會這麼陌生?我幾乎不認得他是誰了。



  他手上拿的金色長劍倒是讓我印象深刻,那只是劍的形,並非劍的實,實體就在我身上。



  那是天帝所賜的軒轅劍,特色是無令也可殺神。我不明白眾神之神為何在流放我的時候給了那一把,當我了解到軒轅的作用時,祂的形,也就是做為一把劍所有的能力,已經被搶走了。



  是一個口口聲聲自稱是我大哥的人,一邊撫著我的頭髮,一邊剖開我的背脊,從骨肉裡掏出來。那一世我失去天上的記憶,真以為他是我凡間的兄長,疼痛欲死還是乖乖伏在床上,直到我死在那把劍下。



  可惜,他拿走的不完全,單單軒轅的形沒有斬斷神根的能力,不然我也不會有命活到現在,太可惜了。



  「奉娘娘之命,殺,冒犯之人。」



  我擱下張小姐,挺身上前。



  「是我做的,你要殺我嗎?朱旗哥哥。」



  來者,拔開長劍,金光的光芒映在眼底,這一刻,我有些恍惚,還以為是天上那時候,不禁閉上了眼──哥哥既然要殺我,那就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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