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流水,屍橫遍野,兩者共存不相違,只道此地是陰間。

 

  近來人間王朝又滅了一個,倖存的人們大概好長一段時間沒空生孩子,過橋的生意冷清許多。

 

  血雨濛濛,大戰之後總會持續一陣雨季,不僅生活不便,也害得尊貴的那一位不得不閉宮休養,為了鎮撫滿地哭嚎的亡魂,幾乎唱啞祂的嗓子。

 

  她垂目聽著,一勺湯、兩勺湯隨便地舀,為此不怎麼待見這些可憐又可悲的東西,死過臨頭才來求上蒼垂憐,而垂憐它們的從來都不是上蒼。

 

  國亡必有癥患,偏安南方的漢人王朝自恃文治勝武功,士大夫熟讀四書,以德服人,蠻夷就會自動歸附。先不論這個官方大力宣傳的想法有多可笑,文明本身就是個笑話,看看橋旁那堆爛骨,血淋淋的實證。

 

  蠻人殺人砍頭,漢人殺人可是一刀一刀地剮,挖眼斷舌,十指盡碎,就怕他死後向閻王告冤狀。

 

  但他們也是杞人憂天,閻羅那傢伙根本管也不管,虛應故事一番,就叫人往橋邊扔。什麼?怨氣沖天過不去?關他什麼事?是亡魂自己想不開啊!

 

  先不管閻王推託的嘴臉,追根究柢,那孩子會死,是因為他生前太善良;慘死不是為惡多端,而是嫉惡如仇。

 

  他死到今天,也幾十年過去了,有些鬼經過會遠遠說聲「真可憐」,少數鬼探問幾聲,嘆曰:「不敬權貴,也是他自找的。」這是當時「人們」死後的真話,她可以想見爛泥生前的遭遇有多淒涼。

 

  有時她會聽見那邊傳來嘶啞的尖叫:「我無罪!」叫聲之淒厲,久久不絕於耳。偌大世間,公道不存。

 

  事發於幽微,草菅人命,於是失天命,亡國土。

 

  


  血雨打在那身腐肉爛骨上,孟姜望著良久,握緊傘柄,最終仍是回過頭,視而不見。
  

 

 

  一縷青影輕步走近橋側,低身為它擋雨。

 

  它徒然睜著兩個眼洞,看不見來者的樣貌,只聽見玉玦碰撞的清響,男子脫下自己外袍,輕柔覆在它身上。它聞見一股自己臭血以外的清香。

 

  他握住它裸露在外的腕骨,尚未發育完全,不禁喃喃:「還是個孩子。」

 

  它已許久、許久不曾感到那種為人的溫度。

 

  男子將包裹它的血污拂向水面,它胸口彷彿千斤壓制的窒息感跟著一輕。

 

  「你要的也不是一時憐憫,我適才和閻王商量過,他會給我幾分薄面。」

 

  男子要走,卻被亡魂殘疾的雙手攔住,咿呀張口。

 

  「敝姓陸,是名道士。興起為之,不足掛齒。」

 

  亡魂只是撐著身子,將上臂往男子腳步反向比去──橋在那邊,他走錯了。

 

  「哎哎?」

 

 

 

 

  後生小蟬提筆寫道,由最初贈衣一事可見,陸判前輩之正直好事,身陷泥沼都不忘提醒一把;以及他恩人是個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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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沒有日更喔,寫得出來就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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