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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流湍清晨回到林家換個內褲,沒想到向來像墳場冷清的本宅燈火通明,一回家就被林艾書撲抱著不放。

 

  江流湍無奈笑道,這要他怎麼隱瞞祖母的病情?

 

  「少爺,別抱了,我身上都是醫院病毒還有牛肉泡麵的怪味。」

 

  林艾書明白了,拉著江流湍往浴室走。

 

  「凜哥,我跟阿湍要去洗澡,幫我們放兩隻企鵝!」

 

  就算在室內也戴著墨鏡的黑西裝青年,邁開修長的雙腿,拿酒精用力噴過去。江流湍總覺得成二管家故意猛噴林艾書的腦袋,對酒精敏感的林艾書一下子臉頰就紅通通一片。

 

  「想我成凜何等人物,竟然淪落到跟某個窮蠢的老師一樣,休息日還得照顧小屁孩!」

 

  江流湍輕手給林艾書擦乾臉,略過成二管家那張嘴,直接向他付出的心力表示感謝。

 

  成二管家冷哼回應:「我也不是沒事在凌晨四點閒晃,想到你提議的『觀察期』,算算半年足以讓你看透一個人。流湍,你決定好了嗎?」

 

  江流湍仍是笑:「我一個小保鑣,有什麼能決定的?」

 

  「你們在說什麼?」林艾書微歪著頭詢問,烏黑的髮絲因而光澤波動。

 

  成二管家扯動林艾書的頰肉:「笨蛋不用知道,笨蛋只會壞事。」

 

  江流湍把呆呆給人欺負的林艾書拉走,成二管家啐道真是保護過度。

 

  「成氏是管家,你和成叔無論如何都會護住林家,那我江氏身為護衛,就選艾書少爺好了。」

 

  「不守著這個破宅子,哪裡有錢供得起笨蛋少爺吃穿用度?你難道能帶他私奔嗎?」

 

  「承蒙費心,我們好像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江流湍從來沒有過離開林家的想法,直到沈自清挑眉道:「不過十億元。」那一瞬間,江流湍才想起自由呼吸是什麼感覺。

 

  江流湍沒有明說,成二管家卻看透他的想法。都怪死老頭派給他太多工作還有個白痴老師在壞事,才會讓兩個關在牢籠太久的小孩子和野小孩走太近。

 

  成凜鄭重宣告:「笨蛋少爺就算了,連你都跟著暈船,我一定要把那個姓沈的給弄走。」

 

  江流湍揚起美目:「凜哥,你這麼做,於事無補。」

 

  「小孩子就是天真,你不知道那老太婆幹了什麼喪心病狂的好事,才會以為能迎來幸福快樂的結局。」

 

  「夫人是夫人,少爺是少爺。」

 

  「是啊,死也絕不認錯的林濃華夫人,到最後又會是誰去承擔後果,你這個過來人難道不知道嗎?」

 

  江流湍下意識望向身旁的林艾書,林艾書似乎被他和成凜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

 

  「母親怎麼了?」

 

  「老太婆好得很,不管她做什麼,她身邊的男人總會原諒她,姑爺、我爸,還有你。你對你媽種種精神虐待逆來順受,要我和小湍怎麼為你出頭?」

 

  即使從未從林夫人身上得到過溫情,林艾書仍是全心體諒著她。

 

  「母親總是一個人,很辛苦。」

 

  成凜轉向江流湍:「看吧,你就自個飛走,笨蛋是不會走的。」

 

  江流湍這才明白成二管家繞了好幾個彎的警告意味,沈自清的事,總有一天會被林老夫人知情。她身為長輩,仗著守護林氏家門的大義,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艾書少爺,所以說,即便老夫人害死你最喜歡的人,你也會原諒她嗎?不對,你已經原諒過了,你明明心知肚明。」

 

  「不要說了!」江流湍沉聲制止成凜刺激林艾書。

 

  「他笨沒關係,但我不會接受一個不肯面對現實的家主──既然在已知有另一個繼承人的時候。」

 

  林艾書走到成凜面前,對他赤裸的逼問沒有畏縮的意思,只是眼神有些悲傷。

 

  「請給我一點時間。」

 

  「下個月就是您的成年禮,夫人會宣布由你接替二少爺的消息。」

 

  「嗯。」林艾書合上眼,補上他的要求,「在那之前,不要動阿清,身體、手腳、眼睛、一根頭髮都不要動。」

 

  成凜似乎訝異於林艾書鮮少顯露出來的強勢,沉默好一會。

 

  「我不把他送走藏起來,你以為憑軟弱的你保得住什麼?」

 

  「嗯,憑我是林氏企業繼承人。」

 

 

 


  沈自清為了耍帥(讓班長枕在他大腿上休息)連熬兩天夜,只能把他的班調到晚上,早上在家補眠。

 

  沈自清走出房間的時候,姨丈和表弟妹都不在,只剩小阿姨在整理房子。

 

  「自清,早飯在桌上。」

 

  「嗯。」

 

  沈自清蛋餅咬兩口,看沈秀惠在搬沙發打掃,過去一起搬。

 

  「哎喲,快去吃你的飯,讓姨姨來就好。」

 

  「我不餓,等一下再吃。」

 

  沈秀惠嬌媚笑道:「少來,我飯都給你煮兩份,你明明很會吃。」

 

  沈自清無法對著小阿姨笑臉否認:「……伙食費我會再貼給妳。」

 

  「我才要感謝你,自從你來了之後,家裡就再也沒剩菜剩飯。」

 

  沈自清自認不是餿水桶,他沒那麼好養,難吃的東西就是難吃。

 

  「因為是妳煮的飯菜。」

 

  「說話真好聽。」沈秀惠嗤嗤笑著,光是假日總是出門打工的沈自清在家就讓她很高興,「昨天去學校練唱好玩嗎?」

 

  沈自清本來以為沈秀惠會問他為什麼半夜不回家,就算沈秀惠不問,他也知道她會擔心,但小阿姨從未限制過他的行動。

 

  「很吵。」

 

  「你們唱什麼歌?」

 

  「企鵝歌和沉船歌。」

 

  「是姊姊喜歡的歌呢……啊。」沈秀惠失口說出口,看向沈自清,「你媽媽英文很好,特別會唱英文歌。」

 

  沈自清破爛的國中求學生涯沒給他培養第二外語的資源,他一個鄉下人的英語程度與都市人沒落差太多都是靠自學,而他自學的底子是母親教會他的。

 

  沈自清不想向人說明母親把他攬在懷中,教他如何吟唱出二十六個字母的過往,因為母親最轟動鄉里的破事就是跟學校英文老師搞上,不知道鄰里怎麼去傳,連庄頭的小孩都會故意朝他喊「bitch」跟「fuck your mother」。

 

  但沈自清沒有因此放棄英語,因為晚哥說做生意一定要會見鬼說鬼話,在這崇洋的小島國,只要開口說英語,就會得到周遭人的尊敬。

 

  「姊姊是為了替喜歡的人申請留學才學英文,不過她的方法有些……出格。姊姊為了心愛的人,真的毫無保留,她絕對不是沒有心的女子,只是旁人無法理解她。」

 

  「惠姨,妳為什麼不是說男朋友?」

 

  沈秀惠對外甥的敏銳直覺稍稍感到棘手。

 

  「那個人只當姊姊是乾妹妹,喜歡上別的女子。但姊姊一直一直,還是深愛著他。」

 

  「我不是媽媽所愛的人的孩子吧?」

 

  「……嗯。」依沈秀惠的認知,如果是的話,姊姊絕不會把孩子拋下。

 

  沈自清記憶中,母親偶爾會坐在窗台,對著沒有星月的夜色清唱。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

 

  這樣的母親,不管他怎麼抓著她的裙裳輕喚,都沒有理會他。

 

  沈自清怨恨自己太過弱小,沒有辦法填補母親心中的寂寥。

 

  他試圖在深夜的廣播從陌生的女聲尋找母親的影子,「洛平,過來讓我抱抱」,卻遇見另一道光「──以下是林洛平的孤願」,因而迷上另一個男孩子,到底命運在搞什麼鬼?

 

  「惠姨,我同學唱歌很好聽。」沈自清不自覺說出口。

 

  沈秀惠訝異沈自清竟然轉移話題,以前每次談到他母親,他總會封閉回厚殼中。

 

  「叫什麼名字?長得帥嗎?是你的朋友對吧?」

 

  沈自清看沈秀惠興致勃勃,騎虎難下,他幹嘛自作孽講出來?

 

  「長得很可愛,跟我一點也不像。」

 

  「什麼嘛,我們小清也很可愛好嗎?以前還會跟姨姨表演企鵝走路呢!」沈秀惠情不自禁把沈自清抱在懷裡揉,沈自清不敢掙扎。

 

  等沈自清散著一頓亂髮回去吃蛋餅,發現挾在蛋餅裡的紙條。

 

  ──只有大哥的蛋餅有加肉。

 

  ──媽媽偏心!

 

  ──自清,早。

 

  姨丈幹嘛硬要留言?

 

  「唉。」

 

  沈自清感慨一聲,總覺得自己過得很好,餐廳、家裡、學校……到哪裡都有人寵著一點也不可愛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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