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七班跟著小姊姊一起唱企鵝歌，相當乖巧，一直忍耐到中午休息才圍過去跟阿百聊天。

　　「阿百小姐，妳難得來二中，有沒有想去哪裡玩？」

　　阿百含蓄地點點頭，從吊帶褲拿出她的中古手機。

　　「聽說這裡有一間很有名的蛋糕店，我不太吃甜食，可是我想看那個長得像明星的服務生有多帥。」

　　七班爆出大笑，阿百不明所以，只有沈自清掛著一張死人臉。

　　「百姊，清哥等一下會去，妳跟著他，說不定會有特別招待！」

　　「清哥、清哥，招待、招待！」

　　那是林艾書拜託來的「老師」，沈自清不能失禮，只能在心裡想著該怎麼宰掉同學。

　　陳嘉仁過來搭住沈自清肩頭：「清哥，班長那邊，我會替你保密。」

　　沈自清瞪過一眼：「你還敢說？」

　　「我怎麼了？」陳嘉仁好不冤枉。

　　江流湍在醫院一直吵著他要吃鹹粥，就像個無理取鬧的死小孩，就因為陳嘉仁傳了炫耀照片。沈自清心想，要是被班長知道陳副班有借他內褲穿，那還得了？

　　等練習結束，沈自清要回店裡工作，七班同學還不忘揮手向他送別。

　　「清哥，要好好照顧阿百小姐喔！」

　　沈自清要吼，還是忍了下來，畢竟有外人在，還是一個會唱歌的外人。

　　阿百安靜跟著沈自清走出學校大門。等紅綠燈的時候，沈自清伸手過來，阿百困惑地看著他。

　　「吉他。」

　　「你要幫我揹嗎？」

　　沈自清不應聲，只是保持動作，阿百想了下，把吉他交過去。

　　到餐廳之前，要經過老舊的小吃店街，平時就沒什麼生意，二中沒上課的假日更是冷清，沈自清看得直皺眉。

　　阿百說出想法：「整條街只有蛋糕店在排隊。」

　　「我已經把人潮拉來了，是他們不肯振作。就算建議他們把菜單擺出來，也只給我『好麻煩』、『客人自己會來』的回應。愚蠢，以為低廉的店租會持續多久？」

　　「這種操之在他人手中的選擇，你生氣也於事無補。」阿百認為人生不必強求，簡單生活就好，樂團前輩常會唸她「難怪妳沒有男人」。

　　「等我把這條街買下來，就是我的事了。」

　　這座城市有不少沒落的商圈，常常失去新奇感、換了店主就衰敗下來。沈自清去訪查過目前在地最受歡迎華中美食街。在大學城附近，周遭商家幾乎是同時期的移民，有著一起打拚的革命情感在，無法複製模式。

　　既然如此，就由他打造新的典範。

　　阿百定定看著放話說要買下整條街的沈自清好一會：「你喜歡人嗎？」

　　「不喜歡，我喜歡的是賺錢。」

　　「可是很麻煩，想賺錢就要了解人心，是件苦差事。」

　　沈自清本想回說：「妳是喝風的仙女嗎？」想到她唱歌還不錯聽才忍下來。

　　「你和洛平很像。」

　　「哪裡像了？」沈自清不接受既定的事實。

　　阿百用她特有低沉又飄忽的嗓音回應：「我想要唱歌，他想要唱歌給大家聽，你們對人們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熱情，看上去特別耀眼。」

　　有人私下跟沈自清問過，他只要靠投資的錢就比經營餐廳那點毛利多上許多，怎麼拿到資金還不抽身？

　　沈自清才不懂對方的想法，為什麼賺錢要低調才行？他就是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對不起，誤會你是服務生。」

　　「反正我看起來就像窮酸的蠢學生。」沈自清在意得很，不得不親身來澄清誤會，領著阿百穿過排隊的人潮。

　　沈自清一來，店裡的服務生一字排開，躬身向他致意：「老闆好！」

　　沈自清點頭示意，把染著金棕短髮的領班叫來：「金子，帶她到最好的包廂，備一份菜單給我，我要親自招待。」

　　「Yes, sir！」金子向沈自清舉手敬禮。哦哦哦，頭家他，第一次帶小姐來了！

　　阿百坐定之後，沈自清端來沖好的小葉紅茶，遞上改版過三次的精美菜單。

　　「盡量點，算我的。」

　　「我……」

　　「什麼？」

　　阿百小聲說道：「你們店的老闆真的很帥氣。」

　　「哼。」

　　沈自清送上擺盤華麗的英式下午茶特餐，就算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也會忍不住拿起手機拍照。

　　阿百把照片上傳社群網站後，引發熱烈迴響──「這間不就是二中旁邊的午茶餐廳！！！」、「阿百妳什麼時候墮入凡間的！拜託外帶回來！」、「現在預訂要等一個月啊！」

　　餐廳即時湧入大筆線上訂單和預約，沈自清表訂的業績提前達標。

　　金子佩服道：「頭家，你真是個生意人。」

　　林艾書被政界那邊的林三少爺和成管家送回來，林老夫人已經自個離開國境，對小兒子的情況不聞不問。

　　江流湍撫著林艾書陷入昏睡的軟髮，想著今天如果去學校而不是去家族宴，他的小少爺就能笑著活蹦亂跳。

　　林艾書迷迷糊糊地說：「阿湍？我又睡著了？」

　　「是律人少爺和成士伯伯帶你回家。」

　　林艾書抖動綿長的眼睫，努力想睜開眼醒來。

　　「幫我送本書給律人，那本玫瑰金的童話書，他應該會喜歡……」

　　「是。」

　　林艾書突然提起，或者這是他已經想了很多年要跟江流湍說的話：「阿湍，江叔叔不是壞人……」

　　江流湍收回手，好在林艾書還閉著眼，看不見他的表情有多嚇人。

　　「那種把你關進行李箱、埋在廢土石三尺以下的男人如果不壞，全世界也沒有壞人了。」

　　「但是他親手照顧我起居四年，填補我失親的空缺，我還是很想念他……」

　　「所以他才罪大惡極。」

　　林艾書冰涼的手拉住江流湍：「我沒關係的，雖然身體還沒好全，但我從來沒有怨恨過江叔叔，所以你也不要太討厭他。請轉告奶奶，林家對江氏的信任不會改變，我不想她帶著憾恨離開世間……」

　　江流湍低頭摩挲林艾書蒼白的手背：「您可不可以先看看自己的處境再來擔心別人？」

　　「我過得很好啊……」

　　江流湍想要反駁林艾書的傻話，林艾書卻說起沈自清。

　　「阿清從小沒有爸爸媽媽照顧，我有你和成叔跟大家陪伴，我擁有很多、很多……我想要保護阿清，可是我實在太沒用了……」

　　林艾書給林律人看了沈自清的照片，本來像冰柱的林律人反應激烈，直說太誇張了！這在他們家，一個星期內就會決定是收是殺，你們林家卻拖了半年多都沒處理。如果被有心的第三人爆出內幕，繼承問題鬧上檯面，將會無法收拾。

　　「你母親若是對他出手，你阻擋得了嗎？你家上下的人為了讓你好好活下去，對你言聽計從，可是你母親不是。你痛苦，她無所謂。」

　　成二管家想告訴林艾書的事就是這麼簡單。

　　「你媽傷害他之後，還會振振有詞說這是為了你好，你也承受得住嗎？」

　　林律人評估林艾書的能耐，容不得一點樂觀的想像。

　　林律人斟酌給出建議：「既然遲早會失去，我勸你，你們還是早點分開吧？」

　　成凜、林律人，他們比他聰明許多，給出的意見總是好的，可是林艾書不願接受，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失去沈自清。

　　林艾書綻開憂傷而美麗的笑容：「阿湍，就算林家會完蛋，我還是想把他留在我身邊。」

－－

政界林家也叫林律人跟黑道小混混和黑店小店員劃清界線。

林律人：我不要！不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