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比賽當日，沈自清套上布偶裝，拿著鬆軟的大頭套，一擺一擺來到後台。

　　不像平時嘻皮笑臉，七班個個臉色發青，抖得不能自已。

　　「清哥……」

　　「嗯。」

　　「怎麼辦？」

　　「比賽又沒獎金，搞砸也無所謂。不要忘了，你們本來就是一群廢物。」

　　「清哥，你是在安慰大家還是趁機數落我們？」陳嘉仁用包得像饅頭的左手搭上沈自清的肩，另一隻右手也沒好到哪裡去。

　　陳副班前天肌腱炎就診，又發現韌帶拉傷，醫生要他盡量不要再動到手腕。陳嘉仁本想再勉強個兩天，但沈自清已經強逼著鄭凡代替他上場，敢囉嗦就直接給他斷手腳。

　　陳嘉仁有點後悔把手傷的照片放上群組討拍，也會不由得想起當初爸媽叫他表演，他為什麼不放下自尊心，直接說他手痛就好。

　　「如果輸了，就算是我的錯。」陳嘉仁拍拍胸口，大家只是投來擔心他的眼神，讓他罪惡感更加深重。

　　「本來就不可能會贏，六班的導師是英文老師，把所有空堂全拿來練習，假日還去外面借禮堂團練，哪是無法承認學生無能的無知老師和一群雜魚追得上？」

　　「這次連導哥都罵進去了啊，你其實很討厭我們嗎？清哥！」

　　沈自清繃著臉皮，他又不是在說虛假的漂亮話，怎麼表達都辭不達意。

　　──我們已經努力過了。

　　沈自清身後傳來自信無比的嗓音：「我們有阿榮（企鵝），怎麼可能會輸！」

　　「小愛！」

　　「王子殿下！」

　　林艾書束著一頭金冠，雪白的連身長衣披著墨黑的金織外罩，踩著一雙珠履，彷彿古畫中走出的人物。

　　「你那是什麼打扮？」

　　「是導演伯伯送給我的戲服。」

　　林艾書當年參與電影演出，導演從頭到尾都在喃喃抱怨：要不是片中孤兒的角色需要他的歌喉，應該讓小書演王公子弟才對。林艾書身上的古服即是電影中隨國主出征吳國公子的裝扮。

　　沈自清想說唱英文歌你穿什麼古裝？可是林艾書在他眼前旋了半圈，令他別不開眼。

　　「阿清，有沒有很帥？」

　　「不帥，不過你最好看了。」

　　「嘿嘿。」

　　「班長呢？」

　　「阿湍太難受了，我讓他不要來。」

　　沈自清以為是江流湍祖母病重，誤解林艾書口中的原因──江流湍翻遍衣物間才從林艾書偏愛白色的衣服中，找到一套可以遮他手臂血跡的服裝。

　　一下下就好，他想要從美好的夢中醒來去履行現實的誓言。

　　「走吧。」

　　沈自清發現林艾書有擦香水，玫瑰香，以為是為了表演盛裝打扮。可能因為他其實也很緊張，沒有注意到許多該注意的錯處。

　　林艾書從韓真卿拉開的星夜畫布漫步而出，筆直走向舞台的明亮處，那副不世出的美貌，著實引起眾人驚叫。

　　「小凡，麻煩你了。」

　　坐上琴椅的鄭凡抖到拿不穩樂譜，第一個音就錯音。但當音樂接上林艾書的歌聲，所有人馬上忘了伴奏小小的缺失。

　　沈自清跳著舞，緊盯著身旁的林艾書。林艾書為了填補指揮的空位、掩飾伴奏的問題，幾乎是竭盡全力唱出聲，像要嘔出血來。

　　到了獨唱曲，眼眶著泛起淚的鄭凡終於穩定下來，七班以為終於可以安心的時候，林艾書卻沒了聲音。

　　林艾書呆站在舞台上，視力模糊一片，看不見禮堂的觀眾，只看見一只吊在天花板的布娃娃。布娃娃很孤單，讓他覺得很悲傷。

　　他再看去，娃娃變成男人的雙腿，垂吊在主臥房的大燈下。

　　從此，他最深愛的父／兄，不會笑，也不會為他唱歌了。

　　林艾書雙脣張合，好像被人掐住喉嚨，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台下的季老師想上去，被身旁的六班導師拉住。

　　「你們班的學生，沒有你以為的脆弱。」

　　沈自清摘下頭套，過去搶走林艾書的麥克風，不管台下的人們怎麼看，一個人清唱起剛才跳過的企鵝舞曲。

　　七班晚了十秒反應過來，跟著沈自清青澀的歌聲唱唱跳跳，勉強完成他們慘烈的演出。

　　結束後，掌聲零落，七班失魂落魄離開舞台，看著沈自清生氣地把林艾書拉去後台的小倉庫，頭冠、鞋子落了一地，用力關上鐵門。

　　「我什麼都能給你，求求你，不要哭了！」沈自清傾身向林艾書請求，可是林艾書的眼淚還是流個不停。

　　「對不起、對不起……」林艾書沙啞哭著，胡亂對著沈自清與夢境男人重合的面容道歉，「我好害怕……再一次……不要拋下我……」

　　沈自清抱住林艾書，用自己支撐他快要倒下的身軀。

　　林艾書把臉埋在沈自清頸窩，淚水浸濕他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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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假都在昏睡，以為是不是得肺炎，不過睡醒就有精神了，大概最近工作連載兩頭燒，有點吃不消。

接下來年度規畫要去進修，請親親耐心等候，不定時更新短文，我仲夏應該就會回來了。

祝大家都健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