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胖子和上輩子有什麼差別,除了那顯著的腰身以外,就是他的存款了。
老王就像個被資本社會綁架的年輕人,揹著房貸、車貸和高昂的置裝費,身邊還養了一枚可愛的小白臉(小晶學弟),天天加班到三更半夜、六日無休,餐餐都是白飯淋滷汁。
我看得好難過,我以前手頭緊都借他的卡上網買女鞋,現在我們倆都是窮光蛋了,嗚嗚嗚!
「志偉,你不能再這樣下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手頭總要有些餘裕才能生活。」
「林之萍,世上最沒有資格教訓我的傢伙就是妳!」老王埋頭打著才剛開會定下的企劃案,連同我那份一起努力著。
「我雖然愛亂花錢,但我至少有尊爵不凡的老婆大人管控薪水呀!」就算我想偷抽幾千塊出來作零用錢花花,可是不管藏在哪裡,小熊的兜兜、兔子的日記本,阿夕就是能準確無誤翻找出來。
小王同志聽了,用力點下滑鼠,半壓抑嘶吼道:「反正存錢也沒用,老婆還不是跑了!」
我感到一股被針對的寒意。
「你不要生氣啦,我還是很愛你的。」
胖子冷冷看著我,就像思索著如何把這女人分屍投海一樣,最後別過臉去,再也不理會我的美色。
「對了,志偉,今夕給你作了便當。」
即使被我氣得冒火仍然不停作業的王祕書,竟然失手敲下錯字,螢幕排出一長串的Q,感覺得到他無言的驚訝。
「保證沒下毒,我偷吃過了!」
他那張陰柔的臉皮輕顫著,朝我破口大罵:「妳也太不記取教訓了!他從以前就習慣把事忍在心裡,現在他啞了,一句埋怨也不能說,妳就以為一切雨過天晴?」
「怎麼會呢?」我笑了開來,這輩子沒被拋棄過,談感情都顯得中氣十足。「我可是以努力下十八層地獄跟我家人團聚的覺悟活著,矢志做十惡不赦的壞女人,要他恨死我又愛我愛得無法自拔。」
我脣珠噘著一抹笑,就是要對方怒視著我又別不開眼。
「志偉,承認吧,你也是喜歡為所欲為的我,我要是太乖,你還會失去興致呢!」
「我怎麼就攤上妳這個禍害?」
「我倒是覺得自己超幸運的!萍萍最喜歡胖胖了。」
「妳的話能聽,屎都變成香的。」他嘴上嫌棄著,伸手接過大廚的愛心餐盒,我也拿出自己的兔子便當,向隔壁的總經理揚手申請提早吃飯。
「而且呀,我還是覺得阿夕心理扭曲就是欠個好爸比,你如果覺得好吃,改天買件兔子圍裙給他吧?」
這句話有陷阱,今夕大廚的手藝可是一流水準,所以胖子也只能依約買圍裙,我就能看阿夕穿兔兔圍裙了!
老王一聲不吭地吃完,我想挾他的小香腸還把我的手拍掉,小氣巴啦。
「我從來沒吃過母親煮的飯。」
「我也是,每次輪到我媽咪下廚,她就叫我爸去煮。」我把腦袋擱在他右肩,照慣例被他推開,還罵我是笨蛋。
我不是聽不懂,只是不好意思揭穿男子纖細而敏感的臉皮。
之後我天天幫胖子帶飯,我、小七甚至小熊仔都幫他煮過飯,但他還是最喜歡阿夕的飯菜,我也是。
我開始在午飯時間說起家裡的趣事,像過去一樣和他分享生活的點滴,我有什麼好的也會是他的。而他默默聽了一陣,終於願意回應我的廢話。
「真可憐。」
胖子說的是阿夕。
如此半年,老王覺得他所學有限,向總經理申請留職停薪到國外深造,走回他才華洋溢的道路。
他毅然而然賣了車子和房子還清貸款,我本來以為他會帶阿晶走,出外總是有個伴比較好,蘇老師卻要留下來照顧小兔子。
蘇晶向他微笑保證:「學長,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了,請不用為我掛心。」
臨行前,我家收到一封非常正式的親筆邀請函,打開來,只有一行字。
──林今夕,我帶你去看世間的風景。
我看著信,想起爺的故事,很久以前,某位創世的大神也是逍遙走遍天下。
老王打算以長輩的身分領著阿夕去見世面,想要親身教導他,但總有種求婚詞的錯覺。
阿夕神色不變,似乎被男人慎重追求對他來說不會太意外,認真地考慮了一個下午,最後還是決定留在這個家養小孩,家庭主婦真是太偉大了。
我去送機,聽胖子碎念了一路。明明是他要出國,結果卻是他叫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志偉,等你喲!」
他背對著我揮揮手,邁步往前走去。
總而言之,真是個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