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倪的國王是個昏君,而他是昏君的兒子。

 

  細倪是個小國家,農產為主,境內有兩座鐵礦山,與大國諾蘭、奧凡賽、東正教聯邦公國接鄰。十多年前,南方諸國聯合打垮北方帝國,本以為會迎來和平,勝利的大國反而積極擴充軍備,擁有礦產的細倪被盯上了,為了避去穩輸的戰事,細倪只能把礦產收歸國有,免費運給大國做保護費。

 

  礦民失去經濟命脈,農民因鐵具暴漲而無法如常耕作,細倪民不聊生。

 

  人們眼巴巴希望國君能有所作為,國王也真的站出來召開全民會談,告訴人們國家這幾年面臨困境,稅收短少,很難再支持國家運作,所以他必須痛心疾首告訴人們:我要加稅囉!

 

  昏君!

 

  細倪人向來刻苦勤勉,怎料會攤上這麼一個國主。

 

  好在朝廷還有賢臣,賢臣有個美麗善良的女兒,決定犧牲自我嫁給國王,希望改正國君不知民間疾苦的蠢病。國王也曾聽王后的話改革過,但作法太急躁,反而激怒友邦、引得商團怨聲載道,心靈脆弱的國王就乾脆陷進鄰國送來的美人堆裡。

 

  最後賢美的王后鬱病而亡,就知道他父王有多無可救藥。

 

  他還記得母后臨終時拉著他的手,反覆說著「陛下、細倪」,他卻只是吻去她眼角的淚水,覆住她不瞑目的雙眼,什麼也沒答應。

 

  遺志只是亡者的囈語,人死了,什麼就沒有了。

 

  母后死後,細倪人口外移更加嚴重,公家怎麼取締都沒用,他不意外,下令放寬出境管制的內賊就是他,反倒好奇怎麼還會有人留下來被壓榨。

 

  民政官向他報告,人們總說:等大王子繼位,細倪就會好起來了。

 

  他聽得臉色發白,嚇都快嚇死了。

 

  依他父王每天縱樂消耗民脂民膏,約莫再十年,鄰國就能不費兵卒打下細倪,他不是死在敵國的刀箭下,就是成為人民揭竿而起的出氣筒。

 

  他每天都在計劃怎麼打包逃離這個瀕臨死線的小國,奈何能收容王子的地方並不多見。有天他因緣際會救下旅行經過被打劫的西塔學官,認識了真理塔這神祕之地,得知它正在招考學徒。

 

  真理塔從不在乎學生是王公貴族還是百姓奴僕,他在母后的書房以求生的意志日夜苦讀,決心做個受人供養的米蟲學者。

 

  感謝真主庇佑,他成功收到西塔入學通知,連夜帶著貼身女侍到繁花商城轉乘飛船到大陸西境展開他的新生活。

 

  雖然女侍整天以淚洗面,說她很想念家鄉,他卻在西塔活得輕鬆自在。下課後就去學生餐廳端盤子洗碗,或是接任務趕魔獸、蒙面去破壞鄰鎮新設教會工程承受神的詛咒(教廷和西塔是宿敵)等等,他過去為生活苦練的技能全都派上用場。

 

  某晚他在學生宿舍藉著月光替同學友情免費縫內褲(西塔生活無能者比例偏高),女侍無聊地拉著他的馬尾玩。

 

  「想參加小助理旅遊嗎?來,零用錢給妳。」

 

  西塔學者身旁多有特別助理,負責處理知識分子的怪脾氣,他的女侍都會跑去助理休息室聊天吃點心,感情很好。

 

  女侍含淚看著錢袋,她都快搞不清楚誰是誰主子。

 

  「不是啦,殿下,您真的不回細倪嗎?」

 

  「米雪,我回去也沒有用的。」

 

  細倪這一年來發生不少動亂,國王向鄰國求援才平定亂事,因此被迫簽下共治條約,外國軍隊從此可以自由進出細倪,細倪已是名存實亡。

 

  他又給女侍加了一個錢袋,是他所有的積蓄。

 

  「妳走吧,我一個人也沒有問題。」

 

  他知道女侍會代他向國王寫信,信上歪歪斜斜地慰問「陛下近來可安好」。他的小侍女走後,他就完全切斷和細倪的連結。

 

  再一年,他就要完成學位。他的導師所長是「國家管理」,對他向來青眼有加。

 

  「斐榭,你是我幾百年教過最優秀的學生。」娃娃臉慈藹微笑。

 

  「學生不才,有些實務經驗。」像是如何在國慶日從女人堆中扒出國君、有效率地聽人民訴苦以及處理異母兄弟的惡意。

 

  「老師需要新時代的數據資料,我記得,你是王子對吧?」

 

  他興起一股惡寒。

 

  在西塔,導師的指定題目大於性命。他提著皮箱回到細倪,女侍見到他喜極而泣,他也跟著哭了,臨死前的悲鳴。

 

  果然,他一回來就沒好事,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把他叫去,一句寒暄也沒有,直接命令他去收王弟的爛攤子。

 

  王弟為了可以折磨犯人,吵著擔任審判長,卻弄出一場冤獄還把無辜的良民打死在牢中。一傳十、十傳百,人民拿著棍棒在宮外怒吼,要國王給出一個交代。

 

  貪污淫樂他都可以處理,但出人命了,連教皇也回天乏術。他當晚就想收拾行李走人,但最後還是把備用的飛船票放回床頭。

 

  翌日,他戴上金冠走出王宮看台,宮外圍滿面露飢色的人民,一見他就眼睛放亮,爆出熱烈的歡呼,大殿下回來了──那位賢后的血脈、細倪的希望。

 

  王弟在他身後發出不屑的鼻哼,他把王弟叫來,讓王弟在陽光下好好面對民眾的怒火。

 

  然後,他摘下手套,往那張和自己三分相像的青澀臉龐甩下一巴掌、又一巴掌,直到王弟失足跌下,捂著滿臉鼻血跪在他腳邊。

 

  宮內宮外完全安靜下來。

 

  「第一,審判長是國家至高的職位,公平公正公信,你哪有本事勝任這位子?」

 

  「第二,你錯判無辜者,你怎麼還回對方清白?」

 

  「第三,你殺了人,你如何還人性命?」

 

  「斐榭,你好大的膽子!」王弟生來就備受國王寵愛,從未有人打罵過他,沒想到一向低聲下氣的他膽敢對他放肆。

 

  他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挨了王弟好幾頓拳頭,他一聲不吭,只是輕聲向王弟說:「羅楊,跪下,當我求你好嗎?」

 

  他按著野獸一般的弟弟,跟著雙膝落下,伏地向細倪的百姓謝罪。一直到人們散去,他才鬆開壓在王弟肩頭的雙手。

 

  「你完蛋了!」

 

  王弟拂袖而去,沒多久,他看著王宮的衛士殺來看台,把他當囚徒架走。擅動國王的寶貝孩子,理應罪該萬死。

 

  他被帶到國王面前,陛下胖了一點,頭髮也白了一些,罵人的聲音也沒以前洪亮。

 

  「斐榭,你把你弟弟打成這樣,你有什麼話說?」

 

  「父王,殺了他!」

 

  他趕緊討好微笑:「羅楊,不要生哥哥的氣,我跟你賠不是,對不起,原諒大哥好不好?陛下,我錯了,我一定會深刻反省,絕不再犯!」

 

  母后過去被女伎冤枉抹黑,總是向是非不分的國王置氣,被扔進黑牢裡受罪,無論他怎麼向父王懇求也沒用,他絕不再犯傻。

 

  「斐榭特。」

 

  國王沉聲喚道,往他伸手右手,他下意識閃躲開來。

 

  「對不起,陛下,我不是故意惹惱您,真的很抱歉!」被那雙戴滿戒指的拳頭全力毆打會有多痛,他真不敢想像,母后左臉就曾被晶鑽劃開一口子。

 

  「什麼?我只想你怎麼還戴著以前的小冠,我命人給你做新的。」

 

  「不用了,這王冠很好、非常好,陛下的賞賜我從來都是感激涕澪呢!」論文就算了吧,他一定要再找機會逃跑。

 

  國王看著二王子華麗的長袍,再看向大王子縫了又補的薄衫,把頭頂的王冠摘下給他。

 

  他能感受旁座王弟快燒了他的目光。

 

  「這事就算了吧,羅楊也不是故意的,就當那傢伙運氣不好。」

 

  「陛下說得是!」雖然他良心百分百無法苟同,但臉上自然笑得很諂媚。

 

  「你母親如果能常常這麼笑就好了。」國王咕噥一句。「對了,聽說南方召開會盟,說要改盟約還是什麼的,你去看看吧!」

 

  「要我代表細倪?」他聲音抖得不成人樣,這下子,南大陸的諸國都會知道他是誰,他以後的藏身處不就只剩魔獸肆虐的北方荒地?

 

  「不然呢?你不是王子嗎?」

 

  啊啊,天要亡他。

 

 

 

 

 

 

--

寫來拉票的,不知道該分類到哪裡。

http://www.kingstone.com.tw/Event/1406_a028_2/vote.asp?Actid=a1406028_2&page=2#Link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woodsgree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