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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書房批著民怨載道的奏章,不時發傻盯著王宮外的藍天,總有股想從窗口跳下的衝動。

 

  以前官員還算客氣,只會期盼又哀傷的目光望著他;他讀書回來,也成年了,他們見到他一開口就是:「大殿下是細倪的希望。」

 

  細倪這種把夢加諸在別人身上的壞習慣從來沒改,他說破脣舌也教不聽,等待不會等來希望,而是滅頂的絕望。

 

  他不在的時候,為什麼沒人出面阻止國王簽下亂七八糟的條約?以為他母后會從土裡復活嗎?為什麼當時大家眼睜睜看著一個單薄的女子承擔國家的興亡卻沒有人支持她?

 

  他在導師面前從不諱言,他討厭這個懦弱的國家。他不是學諾蘭人自謙,是真心排斥成為它的代表,更惶論想以此邀功跟王弟爭儲位。

 

  他停下手上轉動的墨水筆,轉念一想,會盟,又是一個逃跑的好時機。

 

  他有經歷、有學歷,是半出師的西塔學官,說不定大國會想網羅他當官,這麼一來,他也能在別國完成導師的論文。

 

  他應該以積極正面的心態迎向未來。

 

  他變賣手頭所有身家,全數奠祭被王弟所害的被害人家屬,順帶最後一次出宮走訪巡視細倪小小的國土,笑著面對百姓的憂容。
  

 

 

 

  他抱著一捆菜蹣跚回來,本來清空的宮室竟被寶箱塞滿。

 

  原來偉大尊貴的國王陛下為了給他出使充場面,打點許多壓箱的好東西過來,小侍女開心捧著首飾盒轉圈。

 

  「殿下,終於有機會把你打扮得像王子了!」

 

  「妳別全部打開,王冠、靴子和帶上三套禮服就好,我那個弟弟不久就會派人搶回去。」

 

  「殿下,這件王袍好好看喔,好適合你的身板,你快換上!不然被搶走就沒有了!」小侍女殷切扒起他沾著泥水的衣褲。

 

  他看向那件保存良好的舊衣,不由得一怔。

 

  那是他父王年輕時,代表細倪外交所穿的衣裳。當時細倪正面臨財政危機,衣裳領口的金穗國徽是母后拆了自己結婚禮服,一針一線縫上去。

 

  「殿下,我覺得陛下其實對你滿好的。」

 

  女侍在真理塔聽了許多亡國的故事,昏君嫉恨賢良的王子而殘殺骨肉。雖然他們國王也是昏君,但每次吃到什麼好料都會送到大殿下房裡來,然後她家王子就會面無表情地吃掉還殘有國王牙印的剩菜。

 

  「因為他現在心情好,有人代替他去承受諸國的笑話。他要是不高興,我現在就吊在絞刑台上了!」

 

  小侍女被他的情緒發言嚇到,怯怯地問:「殿下,您又想起王后娘娘了嗎?」

 

  「沒什麼。」他呼口長息。

 

  

 

 

 

  出使前一晚,國王把他叫去,真虧陛下能在酒色中記住日子。

 

  父王懶洋洋躺在可以滾著三個女人的大床,而他恭敬侍立在旁。

 

  「這些日子,我一直夢到你母親帶我們去爬山……噢,我最討厭爬坡了,她走到一半就會開始瞪我,我能怎麼辦?她體能就是比我好,生完你隔天就下田去了。不過山上風景倒是很漂亮,金光閃閃,她說那是細倪的黃金。」

 

  「我太小,不記得了。」

 

  父王露出很遺憾的樣子。

 

  「陛下累了吧?請早點歇息。」他要回頭整理履歷表,找個好國家、好君主,重新校正他從出生就失誤的人生。

 

  「斐榭特。」

 

  他都快踏出寢宮了,勉強回眸一笑:「陛下還有什麼事,請讓我為您效勞。」

 

  「今晚睡這裡吧?」

 

  他抽了抽嘴角,很難把它修飾成微笑。

 

  「哈,你和你母親一樣,又在害羞了。」國王沾沾自喜,以為他那顆蠢腦袋能看穿他人隱藏的情緒。

 

  他戰戰兢兢躺上去,就當作接任務,挑戰成功後能獲得自由。但他一聞見床枕的胭脂味,立刻反胃作嘔。

 

  國王坐起身,凝重道:「斐榭,你不會有了吧?」

 

  他當下不掐死這個昏君只有一個原因:國王一死,羅楊就會繼位。

 

  「陛下,我只是……要離開國家……有些緊張……」

 

  國王陛下似懂非懂,但最後還是沒聽懂他想回房的暗示,整晚撫著他的背,笨拙地把他摟在臂彎裡,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只要雙親在身邊就覺得世界很美好的小王子。

 

  

 

 

 


  他抵達東正教聯邦,也就是這次會盟的主辦國,卻不得其門而入。接待的使節拿著南方大陸的地圖告訴他,沒有細倪這個國家。

 

  他反覆告訴自己沒關係,此行主要是來推銷自己的政治才能,但人家聽他介紹總是困惑於他的出身,以為他是誆騙外使的惡徒。

 

  「細倪?那是什麼地方?在哪裡?」

 

  他明白為什麼父王不喜歡走出來,之前在西塔求學每個人都是知識狂,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世界諸國,他無需說明;現在他面對諸國的當權者卻倍感無力。

 

  從高高在上的國主成了被無視的小蟲,不是父王那種脆弱的男子承受得了,所以當年才會被鄰國哄騙兩聲,就把鐵礦拱手讓人。

 

  他拿了一杯水酒,安靜坐在窗簾半掩的位子,看著這片不屬於他的熱鬧。

 

  場上最引人目光的莫過於諾蘭的大王子,那頭亮燦燦的及腰金髮與俊美臉龐的和煦笑容,幾乎迷倒在座的仕女。

 

  諾蘭王子除了違反常理的出眾外貌,他最佩服的是對方不停穿梭在諸國之間,還能一直維持王家明亮的門面,哪像自己與幾位外使打交道就累得要命不想幹了。

 

  那才是王子的風采。

 

  然後,翡翠公主到來,南大陸公認第一美人,掀起會場的高潮。

 

  連他這種對美色斷根筋的男子都忍不住正坐起身,她就像晶玉雕琢的神像,銀亮的髮盤在右頸,一綹垂在水藍禮服的胸前。她不說話,只是用碧綠的雙眼凝望著眾人,時間為之暫停。

 

  等人們驚醒,眾家王子爭相去迎接翡翠公主,但都搶不贏諾蘭王子一記笑語。

 

  「碧翠絲,妳來了。」

 

  王子舉杯,公主綻開笑容,真是美麗的畫面。

 

 

 


  這種宴會全日不間斷,其他國家會輪流替補,上午國王下午王子出面,但他只有一個人,忍不住睡了一會。

 

  才一會,他就感覺有人走了過來,睜眼就看到諾蘭王子亮麗的金髮。

 

  那位王子殿下沒發現角落藏了人,按著右腿吃痛坐下,解開領扣搧了搧風,把金髮往上盤成奇怪的髮髻。

 

  他又聽見鞋跟拖行的細音,翡翠公主在簾布另一側坐了下來,嘟嘴趴在桌面,像個小女孩埋怨:「一群臭男人,艾瑞怎麼還不來接我……」

 

  「那個……」他一出聲,王子公主同時驚醒,瞪大眼看向捧著酒杯的他,又驚疑看向彼此。「既然同座,不如來交流一下。您們好,我是細倪的代表……」

 

  他不打算明示身分,對方卻了然於心。

 

  「我知道你,斐榭特,細倪的秋穗,也是我諾蘭的兄弟。」諾蘭王子立刻恢復燦爛笑容,起身向他張開雙臂。

 

  等等,這招呼的架勢?要抱嗎?真的要抱嗎?

 

  「喔,細倪既然是小國群之一,也是白諾拉的兄弟。」翡翠公主冷淡地問候一聲。「你們抱吧,我就不奉陪了。」

 

  或許是因為細倪已經被諾蘭王國欺壓太久,當諾蘭王子熱情把他攬進懷裡,對比他在會場受到的冷落,他竟覺得有些受寵若驚。

 

  「嘉納德殿下……」

 

  諾蘭王子聽得大笑:「不用敬稱,應該是我叫你『斐榭哥哥』才對。」

 

  這人跟羅楊一樣年紀,卻是王子界的楷模。

 

  「他啊就蠻族混血,才會看起來特別老氣。」

 

  金髮王子正色道:「沐汗不是蠻族,是諾蘭共治民族之一。」

 

  美麗的公主接了句狠話:「反正死光了。」

 

  諾蘭王子微笑以對,伸手往對方的腦際比了比劃。

 

  「碧翠絲,若不是白諾拉已經廣召公主成年,我還以為妳是迷路的小妖精呢!我看妳和貴國騎士團長走在一塊,就像對父女不是嗎?」

 

  「他只大我八歲!」翡翠公主聽得暴怒,南國女子本就不高挑,她又格外嬌小玲瓏,最痛恨別人看小了她。

 

  他感受得到,這對人們眼中的夢幻組合似乎非常討厭彼此。

 

  「我們代表國家前來,不要人身攻擊。」他出面緩頰。

 

  「碧翠絲乖乖,要聽哥哥的話。」

 

  翡翠公主向戲謔的諾蘭王子比了中指。

 

  場上又有了騷動,外庭馬車走下頂著厚重圓弧髮型的青年,一下車就被外使熱情圍繞。

 

  「喏,南瓜王子也來了。」公主不禮貌地指了指人家。

 

  奧凡賽算是諾蘭和細倪的首要敵對國,奧凡賽國主霸道強勢,王子卻完全不像其父,非常怕生,他身旁跟著美麗的王后,代替不善應答的兒子交際。

 

  看這情景,旁人不免耳語,尤其是待嫁的公主們特別嗤之以鼻,而他們在座三人望著深受母后溺愛的奧凡賽王子,同時欣羨的嘆息:「真好。」

 

  奧凡賽王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厚重眼鏡下的小眼睛往他們望來,諾蘭王子率先友好地揮了揮手,似乎全世界和他都是朋友。

 

  於是第二強國的王子、有媽媽疼愛的二十五歲青年,開心地走了過來,加入他們的討論。

 

  「嘉納德、斐榭特,還有美麗的碧翠絲公主,午安。」

 

  他呆了呆,南瓜王子竟然也認識他。

 

  「午安,費南哥哥。」諾蘭王子笑得燦爛不過,男女通殺。

 

  「滾。」翡翠公主對有意於她的男人都很兇惡。

 

  「太好了,有同齡的人在,不然我好緊張喔!」費南王子自動略過公主的瞪視,大喇喇坐在他對面。「斐榭特殿下,你的導師寫信給我母后,推薦你為宮廷教師,你是否有赴任的意願?是的話我現在就要叫你老師了。」

 

  他當下好想撞牆。老師啊,您是故意的嗎?奧凡賽是細倪的敵國啊!

 

  「我也收到了,西塔是推薦你為白諾拉南境拓荒地的領主。」翡翠公主拿出真理塔特有的牛皮信封。

 

  「真的假的?」白諾拉,白晝之國,全大陸最美麗的國家,這個他好心動。

 

  「啊,我也……」諾蘭王子微笑插話。

 

  「你也有嗎?」

 

  「謝麗安醫官向我介紹過你,阿法堤城主已經退休多年,我需要能獨立管理首都的政務官。」

 

  首都城主,外國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只是諾蘭王國也是成天想滅掉細倪的敵國之一。

 

  「可你不是細倪最受人民愛戴的大王子嗎?你走之後,細倪怎麼辦?」南瓜王子皺著粗大的眉頭,比他這個正主還要煩惱。「我父王不出兵,就在等你離開。」

 

  他本該在未來老闆們面前好好表現,眼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既然都決定要走了,諾蘭和奧凡賽剛好是他研究最透徹的國家,還管敵不敵國?但他就是不想成為毀滅細倪的幫兇。

 

  他低頭就能看見胸前的金紋,母后親手為國君縫上。

 

  「你是一國的王子,怎麼容許國徽沒入陰影?你要拋棄你的國家嗎?」公主咄咄逼人,碧色的眼直瞅著他不放。「真好笑,南大陸惟一真理塔點頭的國政師連區區一個小國也撐不起來嗎?」

 

  他母后付出一切試圖挽回頹勢,最後仍不敵父王的昏庸。史上不乏一人傾覆亡國,但從未見過一人能興邦。

 

  「我小時候就聽說細倪完了,可我長那麼大,許多國家不見了,北方帝國也瓦解了,細倪卻還在呀!」南瓜王子歪著腦袋道。

 

  「來年春又生,因為賢后已種下秋穗。」諾蘭王子輕輕哼了段細倪的民謠。

 

  ──斐榭殿下,您是細倪的希望。

 

  他痛苦地閉上雙眼。

 

  這時,燈光暗下,侍者優雅端上千年前神帝時代流傳下來的御膳,主菜上桌後,他好一會說不出話。

 

  「天啊,這是哪裡的蔬食,多麼鮮美?」

 

  他舀起平時照三餐吃的菜羹,聽著此起彼落的讚嘆,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所謂了,為什麼還能流出淚來?

 

  「這是細倪……」他哭著發聲,宴會各國代表全往他望來。「這是吾國細倪特有的莧藤草,古名『斐榭』,產季每年三月到九月,十月花開結籽,從黑山望下,細倪一片金黃……」

 

  只有細倪,只有他的國家,獨一無二。

 

 

 

 

 

  他會盟回來,像摔壞腦子一樣,向父王請命擔任審判長。當時王弟正在切肉排,差點就把刀子往他身上捅來。

 

  他一副細倪人特有的軟弱臉,也不倡導酷刑,但他一上任,境內盜賊絕跡、官員不敢亂民,民眾也不再半夜跑來王宮噴漆。

 

  他想這多虧他母后過去鐵面無私的威名,連國王都敢揍。

 

  他過去盡量避免與父王接觸,放任他和王弟糜爛生活。而今為了國家的前途,他決定放下兒女情長、新仇舊恨,使盡手段對付那個昏君。

 

  「米雪,把王后過去常穿的農家布裙拿出來。」

 

  「殿下,你要做什麼傻事,不要啊!」小侍女驚恐不已。

 

  從母后過去失敗的例子可知,要籠絡住國王,一定要時常吹他枕頭風。

 

  「父王,今晚和孩兒一起睡好不好?」

 

  布裙只到他的大腿上緣,他裸著一雙長腿,頂著相似賢后的面容露出女伎媚惑的笑容。

 

  「好喔!」父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不愧是只有視覺反應的昏君。

 

  政治就是,不擇手段的一方往往是贏家,連歹事做盡的王弟也震驚於他的卑鄙無恥。

 

  雖然他的名聲在官員心中直線墜下(沒想到大王子是那種人!),但不枉費他每晚給國王按摩掏耳朵,細倪的軍政實權終於落到他手上,他有了和鄰國談判的籌碼。

 

  王弟很著急,看著自己離王儲的位子越來越遠,設計他的手段也推陳出新。最有創意的是向國王懇求要娶他的小侍女為妃,沒想到米雪一口氣答應,挽袖說她想揍二殿下很久了。

 

  國王沒有允許這婚事,大概看他女侍出身太低,配不上王室。

 

  幸運從王弟魔爪逃脫的小侍女,每天早上都認真地為他戴上王冠。

 

  「殿下,我好想看到你即位那天,細倪一定會回到黃金之國的榮景。」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際。

 

 

 

 

 

  秋末,忙著演兵的他接到惡耗,諾蘭大王子在邊境被亂賊殺害,諾蘭國王卻不發喪,只是改立二王子為王儲。

 

  他全身發冷,以為這是上天的玩笑。這麼一來,他和嘉納德所立的盟約就不算數了,因為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國王竟為此開宴,下令舉國慶祝敵國諾蘭的災厄,不知潛藏在細倪四周的鄰兵已蠢蠢欲動。

 

  他失魂落魄來到歌舞歡騰的大殿,國王醉眼招呼他過來就座。

 

  王弟幽幽盯著他笑,從鄰國的悲劇發現爭儲的捷徑。父王沒注意到二兒子陰毒的目光,一臉幸災樂禍。

 

  「聽說是老諾蘭動的手才不敢張揚,他早就不喜歡那個混種兒子很久了。」

 

  羅楊熱烈向國王敬酒:「父王,給我軍隊,讓孩兒為您打下諾蘭東境三座城市。」

 

  「說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兒子!」父王高興摟著王弟,兩人共築著打殺劫掠的美夢。

 

  他來是為了建言,希望國王明白事態嚴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過去的絕望又籠罩在他冰涼的胸口。原來身為王子,與其一心為國為民,還不如討得國君歡心。

 

  他怔怔地問:「陛下,您也會殺我嗎?」

 

  父王摔了酒瓶大罵:「說什麼傻話!」

 

  他明知不可以觸怒醉酒的國君,仍然當眾哭了起來,丟盡國王顏面。

 

  他只敢欺瞞國君,不敢像母后明說:「父王,振作起來,我們一起治好這個生病的國家,好不好?」

 

  如果父王叫他去死,拋棄母后之後也不要他了,他該怎麼辦?

 

  他哭個不停,國王甩來盛怒的一巴掌,他左頰傳來劇痛,失足跌坐在地。王弟大聲叫好,兩年前的宿怨終於得報。

 

  他捂著淌血的左臉望向父王,父王卻縮著手,連忙退開兩步。

 

  「拖下去,下去!」

 

  衛兵來拉他,他不肯走,只是不停向國王叩首祈求,直到昏迷過去。

 

 

 

 

 


  「嗚嗚,殿下……」

 

  他昏沉睜開眼,發現置身在黑牢裡,小侍女在牢門外哭咽。

 

  「破相了啦……」

 

  他想摸摸她的頭安撫,卻抬不起手來,連呼吸都很吃力。

 

  女侍拿草藥抹著他臉上的傷,感覺不對勁,手心按著他額頭,說他燒得很不像樣。

 

  「大概是情緒暴發的後遺症,忍耐太久了,沒事的……」

 

  「嗚嗚,王后娘娘那時候也是突然倒下……沒有再醒來……」

 

  細倪沒有教士駐守,從鄰國請來祭司至少要十天時間,而鄰國巴不得他早些消失,就像他母后當年怎麼也等不到救治。

 

  「殿下,我們回西塔生活,這次我不會再要求您回來了,好不好?」

 

  他嘆口氣,比起被暴民捅成刺蝟的大統神帝還是國破自焚而死的北國魔帝,他覺得在牢裡病死還算可接受的死法。

 

  他一直努力別像他母后那麼傻,如今想來才明白母后從來沒有傻過。「細倪、陛下」、「細倪……你……陛下」,她的希望如此明確,傾盡所有教導出能扛起風雨的國君,只是他始終埋頭於喪母的悲痛,不願再失去另一個至親,懦弱地逃了又逃。

 

  「米雪,讓妳失望了,看來我到死都只是個王子了……」

 

  小侍女抱著他腦袋,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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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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