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榆必須承認他上班都在混吃等死,拿到什麼文件一律蓋章給它過,偶爾給媒體拍幾張帥照,交給底下人去燃燒自己就好。
大概是他過太爽,老天看不過去,白領把他叫來,交辦一件私密要務。
「怎麼不給以文弟弟的團隊去辦?」
上官榆對吳祕書的能力百分百信任,雖然年紀很輕,但人脈卻遍及海內外,士農工商一把抓,連媒體人也自嘆弗如。問他之前在做什麼,他說在當店員,很認真在當店員。
白領一臉無奈:「他不做。」
「竟然!」
「偶想應該關係到他自己人,那小子就是護短,林家、九聯十八幫都要先問過他,但偶沒想到他也跟那個反政府組織有關係。」
(吳祕書:貓貓是我養胖的!)
「他都做不來,何況是我?我們就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幾個外圍反社會分子計較了。」上官榆微笑勸說,能少一事就裝死不幹。
「偶也不想跟小孩子吵,但她們不時在網上放假消息,存心激化階級對立,長期下來對社會穩定有害,偶想在她們壯大之前,把她們摸頭下來。」白領說得隨興,上官榆聽得卻有些發毛。
媒體、電信業者,白領全都一把抓,不管是政敵還是手下有一絲異心,他一夕就能讓人身敗名裂。他就靠著這手段大權在握,依人性,非不得已,絕不會輕易放開。
「偶已經掌握到她們的行蹤,她們首腦願意出面跟政府談判。偶已經老了,想拜託你去跟她們談談,對國家政府友善一點。」
「這個,我最近有點忙……」
「聽說組織首腦是個大美女喔!」
「我去!」上官榆咬餌上勾。
上官榆打開調查報告前,粗略聽過這個地下組織的事蹟,專門給惡官和奸商找麻煩,從他大學時期就有活動,最愛欺壓愚民而謀利的上官家也栽過幾回。但他大哥氣急敗壞聘用的網路保全輸給了對方的技術,只能含恨吞下。
得罪小心眼的有錢人哪裡逃?上官榆等著自詡正義的小朋友被上手銬的那天,在亦心面前發表他憐憫的感想,但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還有一次,他去醫院探病,看見有人捧著金磚堆疊成小山的黃金站在床尾,只要陸祈安說一個字,事成之後,會再奉上祭祀陸家祖師爺的金宮。
「哎,我對電頭不熟。」
「祈安,是電腦。」
上官榆看那個像混黑社會的交涉代表氣沖沖走後,問起忙著給祈安弟弟餵飯的夏天哥哥,那人來幹嘛?怎麼一句話就被陸祈安氣跑?
「大概因為他還沒問問題,祈安就先搶答,又明知答案而裝傻。」
「哈哈哈!」
上官榆合手給大神拜了拜,就算吊著點滴也仍然尊爵不凡。
「祈安,他想知道什麼?」喪門基於好奇心問道,上官榆這個凡人感激不盡,今晚不用帶著滿腦子問號入睡了。
既然星辰開金口,道士當然笑吟吟回以真實──
「『無雙』。」
這是上官榆第一次聽見那個組織的名號,晚了三年,政府才向大眾公布。受害者已經突破百人,警方卻是束手無策。但人們沒像官員盛怒指責警察辦案不力,因為受害者幾乎是公認的壞蛋,警力都不足了,這種小事放著也沒差。
上官榆所在的上流社會不乏名士批判小民不明白資訊安全的重要性,他心想,小民當然不懂,他們日常生活早就被國家、銀行記錄得一清二楚,害怕的是光鮮亮麗的大人物,膽顫心驚,深怕私下醜陋的犯行被揭露公開。
只靠道德喊話,政治不可能清明,依人性,要讓人感到戒慎恐懼,權力者才不敢為所欲為。
無雙,意思是單槍匹馬也能讓強大如政府的對手,俯首稱臣。
這種一打天下的瘋子,難怪陸祈安那種瘋子會誇說真是好女人,可惜他這輩子已經決定不把妹了。
所以上官榆也比政府早好幾年知道「無雙」成員是女性。報告記敘首腦是知名模特兒,藉職務之便,酒宴、公益活動,親近權力中樞,才能得到常人無法知的資訊。
上官榆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奇怪,但又說不清楚怪在哪裡。這樣拐著彎說首腦是紅顏禍水,符合傳統社會的刻板印象,好像對美色暈船的官員們就不用負責任。
上官榆和對方會面前,手下告訴他,首腦已經上了電子銬,無法動他一根手指。
上官榆從門外看不見臉,只望見艷紅裙襬下的長腿,閱歷無數小模的他不禁慨嘆一聲:真美!於是他提起膽色,獨身推門入室。
「小美人,接下來就讓我好好來拷問妳了!」
「你想拷問我什麼?啊?」對方抬起修長的右足,不只揚起裙紗,還露出大腿內的一排飛刀。
上官榆立刻順從危機意識,雙膝下跪。
「流丹學姊對不起我錯了!」
流丹冷哼一聲,上官榆跪爬向前,請問學姊要喝個茶、吃吃點心嗎?
「我本來想跟白領談談才過來一趟,結果是你這廢物,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看看這是何等霸氣,連院長也毫不猶豫嫌棄下去,完全不像個犯人。
「學姊,那個妳,真的是駭客頭頭嗎?」
流丹不耐煩地回答:「我們不是駭客組織,我的技術也不到位。白領因為要抓我們,封掉各大院校的學術網路,我才出面『請』他解除。」
「妳是想要揍他吧?眼睛都冒火了!」
「不是他要負責,難道是你這個橡皮章廢物嗎?」
「不不,只是覺得妳這麼輕易現身,應該有問題。」
「不是每個學生手機都有吃到飽,尤其非都市的學區,不少人就靠著學校那點免費wifi獲取資訊,我不能讓他們犧牲知的權利。」
以上官榆對流丹的認識,她這番話真心不過,但他心裡不免惋惜。
「這麼簡單就引妳出面,以後白領要是封了全國網路要妳脫光,妳也要就範嗎?」
流丹從花梨椅陡然起身,上官榆反射性尖叫跑開。
「這次他已經得罪年輕學子,他還要連任,他不敢。」
上官榆縮在窗邊囁嚅回應:「學姊,妳太正直了,不懂什麼是小人,尤其是大權在握的小人。」
「我怕的話,還有誰能說他錯?」
「白領底下有個可愛弟弟,出身基層,還滿能為小老百姓設想,妳不用太擔心。」
流丹只說:「白領有兒子。」
「太強了,妳連這個也知道?」
白總統父親也當過白總統,所以總統公子也以為自己能做總統,看到父親公開說要栽培他身旁那個能幹的年輕人,一氣之下就衝進總統府,看到人巴掌就呼過去。結果沒呼成,還被當成刺客過肩摔。
吳祕書和白公子的樑子正式結下。現在白領還能識人,知道兒子心胸狹窄難成大業,但白領年事已高,不保證日後他的心不會偏向自家孩子。
「他會大動作對付我們,也是為了他兒子。」
「怎麼了?」
門外響起敲門聲,上官榆一看,竟是白總統站在外頭。他過去開門,白領微笑表示,這事還是他自己來,小榆小弟可以去休息了。
「白老大,你都在偷聽啊?」
「什麼?偶不知道。」
上官榆關上門,順便把門鎖上,任憑白領敲破門也不理他。
「學姊,紈褲會幹的事我都做過,看在我的面子上,妳這次下手輕一點吧?」
「不一樣,你至少沒碰過毒。」
上官榆呼口氣:「我好歹是上官家少爺,沒那麼蠢。」
「但白領兒子就是那麼蠢,既然國家已頒布毒品零容忍的法令,那麼私運毒品無刑的罪責也要殺雞儆猴。」
「原來如此。」
難怪白領會那麼緊張,與其說想要保護兒子,更像是怕自己政治生涯斷送在兒子的愚蠢上。
「學姊,形勢比人強,妳打算怎麼脫身?」
「不用你擔心。」
這時,上官榆手機響了起來,打開通知,是一段影片,應該在總統府服務的吳祕書跑到機場海關那邊,二次給白公子過肩摔。白公子流著鼻血叫警察,警方卻反向逮捕私運毒品的白公子。
影片在網路已經瘋傳開來,媒體不可能壓得住。
上官榆捂住臉,吳祕書的字典裡好像沒有「得罪」這個詞,強勢把權貴輾壓過去,他身邊怎麼都是群瘋子?
上官榆重新開了門,看白領對著電話唉唉叫。
「小文,白伯伯不算你養胖的貓貓嗎?」
「白老大是,白老大的孽子不是。」吳祕書向來貓貓分明。
「喵嗚!」
上官榆沒有落井下石,只是試圖從中協調一個和平的結果。
「白總統,事情都已經爆開來,今天就當作沒有會面這件事好了。」
白領欲哭無淚:「好吧,就依你。」
流丹大搖大擺走出調查所,扔了裝著竊聽器的舊手機,到鄰近通訊行買了一支新手機,連線上網,聊天室的同伴已經等著她大半日。
Red:結束了。
Dark:對不起,應該由我出面。
Red:不用道歉,院長是我學弟,剛踩了他一頓。妳身體還好嗎?
Dark:檢查出來,我又有了。去死吧。
Red:妳怎麼整年都在生孩子?
Dark:別說了,我都快以為我是種豬。
Red:那妳還生?
Dark:外子數學不好。不過,小孩子很可愛。
小倩:好好喔^^
Red:恭喜啦!
Dark:怎麼了?不太有精神。
Red:只是想多數垃圾人還是吃香喝辣,我們這麼做真能改變什麼?
Dark:積少成多,垃圾少一個是一個。
Red:說得對。
小倩:我追隨兩位姊姊^^
無冤成雙,願里巷無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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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會議>衍生的後續。
女人這種生物,合作起來絕對是世界最強大的存在。<無名>那篇就是流丹辦的案子,橫跨陰陽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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