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即使我家只有兩個人，年節團聚仍不是容易的事。

　　敝公司有個奸人，他叫總經理老大，常說年後再談，然後就在除夕那天到不過年節的海外搶單。等濃妝艷抹偽裝成董事長給他充老婆的我趕回家，已經晚上十一點半了。

　　「媽媽。」

　　小夕和一桌冷去的飯菜迎接著我，他那種不高興又隱忍著的目光，看得媽媽好心虛，就算我在外大魚大肉吃過，還是添了一大碗飯，努力挾菜，吃到吐再說。

　　聽說小朋友再怎麼鬧彆扭，只要拿到錢就會破涕為笑。不過我算例外，知道家裡窮，過年都只要伯姑小叔把我抱到腿上餵飯。從小看大，就是個重色輕財的小色胚，娘親很擔心我被徒有美貌的大壞蛋給拐了。

　　可愛的更危險，我完全不敵可愛又毛絨柔軟的小東西。

　　「來來，這是給小夕的紅包。」

　　我寶貝神色還是淡淡的，看在紅包的份上，眼神柔和一些。

　　他打開紅包，拿出裡頭手寫的票券，由衷怔了一下，好可愛。

　　「登登，和媽咪洗澡券！喜不喜歡呀？」

　　十歲的小夕笑得燦爛，當著我的面把澎澎券撕成兩半。

　　「媽，『真正』的紅包在哪？」

　　「有、有的！我先去尿尿！」

　　我急奔至廁所，拿起手機，聽他三秒接通。

　　「志偉，新年快樂，借我錢──！」

　　「妳拿得出什麼做抵押品？」

　　抵押品？我倆的患難交情還需要這種東西嗎？

　　「嗚嗚，那就用妾身的肉體……」

　　小王掛了電話。

　　我默默看著開廁門進來的小夕，怎麼辦？你小王叔叔是正人君子，對媽媽沒品的勾引完全不為所動。

　　神奇如我兒子，從身上變出我該送的壓歲錢。

　　「媽，紅包。」

　　「咦？」

　　「校外比賽第一名有七百元獎勵金，我拿了幾個。」

　　我打開來，價值八枚冠軍獎章。

　　「今夕大爺，這是？」

　　「今晚，跟我睡吧？」

　　我覺得有什麼怪怪的，不過還是跟在十歲就自覺要養老母的兒子屁股後，拎著一雙高跟鞋，乖乖同他進房。

　　當時我應該堅守立場，嚴拒兒子的金援，而不是讓他環著我的腿入睡，害他誤會只要快點長大，有了經濟能力，媽媽就是他的，誰也不能碰他老母的大腿，還讓花花問我今夕是不是腿控。

　　「大姊，妳不要加油添醋，今夕哥怎麼會去抱妳大腿？我師父說，男人不能向女人屈服。」

　　這是生養環境不同所致，像我爸在我老母面前從沒硬氣說話過，總是笑得很謙卑、很憨蠢，卻也很溫柔。

　　「小七，你不懂，因為你不用低頭就比媽媽嬌小。」

　　「誰跟妳討論身高！」

　　「阿夕，怎麼辦？你可愛的七弟不相信咱們母子感情好。」我朝折完衣物的大兒子眨眨眼。

　　今夕無法，嘆息走來，我從沙發站起身，他長腿跪下去，側臉溫順偎在我腿間，我依習慣，用指腹細細撫摸他的髮鬢和耳廓。

　　不知道為什麼，就像窮小子牛郎騙到七仙女作某，總覺得自己被雷劈是遲早的事。

　　阿夕示範完就去廚房忙，小七呆怔許久才帶著歉意說，他不是很清楚真正的母子如何相處，沒事就大驚小怪。

　　我大度表示沒關係，雖然十間有六的鄰居都會私下說我們這家單親怪怪的。

　　「兔兔，你要怎麼彌補媽媽？」

　　小七張望四周，連熊寶貝都不在；我使詐都會下意識踢小腿，他就順著我的膝側在沙發跪下來，害媽媽我一時坐得比任何母親還端莊。

　　憨兔，不用學這個啦──！

　　「七仙，不是兒子都要跟媽媽跪，是說你可以隨意選擇撒嬌的形式，不管你做什麼，媽媽都喜歡。」

　　他腦袋靠在我大腿上，毛和聲線都綿軟一片。

　　「那大姊，妳可以摸我的頭嗎？」

　　我樂意之至，揉毛揉得很賣力，其樂融融。

　　各位觀眾，林之萍這個邪惡的壞女人到底什麼時候會遭天譴，請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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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可愛的小讀者，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