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小七，好好看著她。」

　　我只不過想試吃幾道年菜，阿夕竟然狠心把他老媽推出廚房。小七伏在客廳地板寫春聯，看到我就像看到大麻煩一樣，擺個屎臉。

　　拜託，今晚除夕，你們好歹對媽咪我孝順一點！

　　「大姐，腳閃邊去！」

　　又是一個妨礙工作的罪名，我只好挪動腳步，站到小兒子背後。

　　「…妳沒有盯著我屁股吧？」小七突然轉頭，白色瀏海下的異色眼眸滿是對他正直母親的猜疑。

　　「太傷人了，寶貝。」我擠了兩滴眼淚以示清白。

　　以往這個家只有我跟阿夕，就算不覺得寂寞但在這種時候總會顯得寂寥，無聊到我去翻總經理給的相親花名冊，叫兒子挑個順眼的「爸爸」。

　　阿夕很有興趣呢，特地去拿了燭台過來，看一頁就燒一頁，而且還打電話跟總經理老大拜年，感謝總經理伯伯費心了，別再做多餘的事，凡是任何一個男性接近他老媽，他就會讓人從世界上徹底消失。

　　想到大兒子的青春期，我就不禁莞爾，他鬧脾氣的樣子都像在笑，令人從心底發寒。

　　當然我是在誇阿夕，絕對沒有感嘆他這半年來好像愈來愈沒把媽媽我放在眼裡，我想改變的原因就是小七來了，阿夕推眼鏡說他必須讓小七弟弟明白我是一個十足的壞榜樣，折衷之下只好犧牲媽媽的權益。

　　媽，妳明白我的苦心吧？

　　是的，大兒子，媽媽不敢多說什麼。

　　「小七，我幫你想好你的新希望了！」屈於淫威，我也只好去騷擾我剩下的慰藉。

　　小七擱下筆，瞥了我一眼。我趁機把手臂壓在他的白髮上，盡情把玩我家的兔子。

　　「再長個十公分吧，小精靈，呵呵呵！」

　　「是妳逼老子大過年的見血！」

　　「你們別在地板上打架，會著涼。」廚房傳來阿夕的叮嚀。

　　難得的門鈴聲打斷我們母子惡鬥，我整理一下儀容去應門。外邊空氣很冷，笑容絕美的少女站在我家門口，一襲紅旗袍，紅色繡花鞋。

　　哦哦，這我認得，是上次來公墓找小七的可愛朋友。

　　我來不及歡迎她，小七就衝過來激動地把大門甩上，這對女孩子可是非常失禮的行為。

　　「該死，被他們找到了……」

　　小七利用現成的毛筆，急急忙忙在門板上畫符，我該不該告訴他其實紅鞋姑娘已經藏在我背後了？

　　「你是躲著哪裡的獵人呢？林家的兔子已經被人豢養，不會再有貪心的獵戶覬覦你的肉體。」太有詩意了，我上輩子可能是莎士比亞。

　　「妳再當我是寵物，我就跟妳拼命。」小七一點也沒有放鬆下來。「人心貪婪，那些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把我的力量拿到手。」

　　「討厭啦阿七，說得公會像垃圾一樣，而人家只是想請你幫幫忙嘛！」紅鞋女孩挽著我的手臂現身，小七看了整張臉垮下來。

　　「紅綢，快點滾回妳巢穴去！」

　　「我就知道你關心我，這麼冷的天，我也不是那麼想出門。」小姑娘滿足地賴在我身上取暖。怎麼辦？這孩子真可愛。「看來你過得還不錯，只是這裡有一點窮酸，還蠻適合你的。」

　　「妳想要我橫切還是縱剖？」小七從胸口拔出大刀，對準躲進他媽背後的女孩，也就是對準我。

　　「人家奉張大天師的命令來送契約書給你耶，只要你簽字，公會和白派就是同一陣線了！」紅鞋女孩興奮說著，彷彿宣布了天大的好消息，可是小七聽了卻快吐了。

　　「我不要，道不同不相為謀，妳別再來了。」

　　「阿七，你那顆迂腐的腦袋怎麼就是想不通呢？愈來愈多消息證實下界亂了，你難道不想為自己的身後事作主嗎？不用再看鬼差的臉色、燒光裁決命運的生死簿。我們陽世，才應該是陰間的主宰，難道不是嗎？」

　　「住口，那裡不是讓你們亂來的地方！妳以為冥世的王是投票投來的嗎？天上也得讓祂七分顏色，三界之所以分成三界必然有它維持平衡的原因，你們不過習得一點天地的法則就自以為能掌控世界了嗎！」

　　紅鞋女孩噘起嘴，不滿意小七的勸誡。

　　「也難怪，你要當神了嘛，當然不會為人間著想。」

　　小七兇惡地瞪過去，想說什麼卻忍在嘴裡。我私心覺得這女孩真可愛是我的菜，但她的話真的有些過分。

　　「吶吶，林姊姊，我告訴妳，別對他太好，反正天上只要一句話，他就會丟下妳離開了，他跟我們這些『人』是不一樣的。」

　　小紅姑娘拉著我衣擺，仰頭抱怨著，故意說給小七聽。我的小兒子只是抿住嘴，沒有反駁針對他的蓄意中傷。

　　「他啊，會遮掉妳祖先積累下來的福蔭，妳還是把他讓給我們公會好了。我們會給妳很多東西，有錢有帥哥，連壽命都能幫妳加上一些。」

　　聽起來我簡直賺翻了，笑著回應小美人的微笑。

　　「哎喲，他是我寶貝兒子，沒有媽媽賣小孩的啦！」不好意思，如果割了這塊心頭肉我可活不下去。

　　「討厭，妳這老女人，枉費我都委屈叫妳姊姊，妳真討厭。」紅鞋女孩搥了我兩下，像撒嬌一樣，沒多痛。

　　突然間，小七靜止的刀刺向紅鞋女孩，我眼睜睜看著女孩的身體從刀口瓦解，碎成一瓣一瓣，紅色落個滿地。

　　「阿七，你好狠的心。」轉眼間，紅鞋女孩叨著一朵紙紅花，好端端坐在我家窗台。

　　「不准對這女人出手！」

　　「可是她不給，我只好自己搶！」女孩說得好不委屈，晃著她腳上的紅鞋子。「今後還有更多像我這樣的代表，陸家也不會放過你，你還能掙扎多久呢？」

　　「這也是我選擇的路。」小七挺直背脊說道。

　　我看見紅鞋女孩溜過眼底的笑，她是真心欣賞小七的死個性，配在一起也不錯，而且又差不多高，小七以後不會長也不用擔心。我想了很久，直到女孩跳下樓再見、小七踹了我一腳才清醒。

　　小七悶悶不樂收起地上的春聯，我在他面前晃來晃去也沒有反應。

　　「媽、小七，去洗手，要開飯了。」阿夕從廚房叫住我們倆，我把小七拉去清洗完畢，趕快到餐桌就定位。

　　我安慰他一千句恐怕也比不上半顆肉丸子，小兒子看到滿桌菜，心情默默轉好十個百分比。

　　說到這裡，一定要感謝一下阿夕口中的手下（朋友們），為我們家提供鮑魚、干貝、松茸、帝王蟹等五星級的食材。

　　「盡量吃，我們明天就要出門旅行，剩了也是拿去廚餘回收。」

　　阿夕鼓勵的對象不是我，而是望著豪華菜色發呆的小七。

　　「我這輩子還沒吃過團圓飯。」小七低頭扒了口白飯，嚼啊嚼著，腦袋一直沒抬起來。

　　我勾住他的脖子，下巴蹭著他綿軟的白髮。

　　「沒關係，以後會吃到媽咪我一百歲為止。對不對，今夕甜心？」

　　林今夕只是優雅地挾菜給我們母子倆，笑而不答，因為這個美好的答案連說出口都是多餘。

　　「大姐，妳還是快找個好丈夫……」

　　「啪答！」

　　阿夕手上的筷子不知道為什麼斷成兩截，插在小七碗裡。

　　「弟，大過年別說不吉利的話。」阿夕重新拿了副鐵筷。

　　「什麼不吉利，你才莫名奇妙！」小七下意識往我背後躲，大哥的威嚴果然不容質疑。

　　過年就是要吵吵鬧鬧，我好希望以後有一打孫子和可愛的兒媳婦圍著餐桌轉，讓奶奶我包紅包包到手軟，每個小蘿蔔都得讓我香一口才行。

　　「媽，口水流下來了。」

　　「大姐，醒醒吧，不可能成真的。」

　　他們竟然偷看我的白日夢，真是討厭的小孩。

　　不到十二點，我跟熊寶貝都睏了，被趕去房間睡覺，我兩個兒子打算照習俗守歲，換句話說就是背著我培養感情。

　　太可惡了，逼得我把耳朵貼在房間和客廳之間的牆壁，為什麼他們不乾脆到我床邊講悄悄話？

　　「小七，新年快樂，這也是你第一次收到紅包吧？」

　　「嗯。」小七小小聲回應著。

　　「我們一起來為她祈福吧？希望她能永遠改掉亂跑的壞習慣，不然斷手斷腳就不好了。」

　　阿夕，你是想對你老媽做什麼！

　　安靜一陣，混著電視聲傳來小七的聲音，他總是改不了想太多的壞習慣。

　　「我只會造成你們的負擔，當我的家人沒有好處。」

　　「在你來之前，我們的確過得不錯；在我來之前，她照樣活得很好，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把我從她的生活中抽離，她會有什麼反應？但是我不想犧牲在她身邊的時間，實驗品就換成你好了。」

　　「你這個魔鬼。」

　　「我是你大哥，要聽哥哥的話，小七。」

　　「……」

　　光是聽他們健康清新的兄弟談話，我就感到一陣寒意，到底為什麼呢？

　　「開玩笑的，小傻瓜。」

　　「不，我總覺得你正在計劃什麼陰謀。」

　　「沒這回事。明天也是你第一次去家庭旅遊吧？」

　　「我、我很期待…一家人一起去玩。」

　　「看你在月曆畫星星就知道了。」

　　隔著牆，我也想像得出小七漲紅臉。他半個月前就對著家裡水果月曆偷偷做記號，每過一天就很高興跟王爺公報告，以為我們不知道可是我跟阿夕都看在眼裡。

　　「不過，大姐、你、我，三個天生招厄，出門真的不會出事嗎？」

　　「這個嘛……」

　　我才發現，這世上原來有阿夕解決不了的難題。

　　一早，我被熊爪子搔癢癢搔醒，因為熊寶貝迫不及待想讓他親愛的媽咪看他的新衣服。

　　我家熊熊的服裝，基本上，外面買不到，所以這身棒球裝是阿夕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作品。

　　「好可愛，放在櫥窗一定會被人幹走！」我給予極高的評價，連親寶貝兩下。「來，媽媽給你壓歲錢。」

　　「夭壽，妳幹嘛把紅包往他內褲塞！連娃娃都不放過！」小七風風火火衝來搶走我的熊。

　　年前我透過老王的介紹，去某間百貨公司跳樓大拍賣搶購我兒子的新衣，給小七買了很多很多有兔子的衣服，回來雖然被他掐脖子，但他今天還是把掛著長耳朵的白兔帽外套給穿起來。

　　阿夕倒是明確告訴我把置裝費留給小兒子，最近家裡開銷大，他的手下（朋友們）會進貢合適的衣物給他。

　　「大兒子，你穿西裝真是帥呆了。」反觀老王，可以把阿曼尼撐成造型氣球。

　　「這樣和妳站在一起比較相襯。」阿夕就是會討我歡心。

　　然後我們一家人貼好門聯，燒香和鄭王爺說拜拜，拜拜的時候阿夕在偷笑，我很好奇鄭先生說了什麼，小七卻死都不跟我講，到出發的時候他大哥才正大光明洩漏：鄭王爺誇小七很可愛。

　　「可愛個熊，恁爸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們去租了車，小七在後座憤慨不平，擔任司機的阿夕安撫兩聲，叫我們繫好安全帶。

　　天氣不太好，氣象報告顯示我們出遊這幾天會冷到不行，下點細雨或傾盆大雨，果不其然，車才到半路，雨就下來了，陰雨濛濛，看不見風景，好在我兒子很可愛。

　　我們原本要到中部名勝的大飯店去，但總經理他老婆也就是董事長大人不知道發什麼瘋，硬是要跟我搶這張四人房的套票，總經理老大只好歉疚地讓出他名下山區別墅做為賠禮。

　　我裝作遺憾的樣子收下，被老王扔筆筒。因為包大人年節要和總經理去日本出差，看我不爽。

　　身為下屬，我打電話來關心一下好了。

　　「新年快樂，志偉。」

　　對方停頓兩秒，旁邊還傳來總經理詢問的笑語。

　　「在外地很辛苦吧？你這個胖子雖然有脂肪層，也是要注意保暖吶，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

　　（好。）

　　我還以為老王會送給我新年咆哮炸彈，沒想到他只輕輕應了一聲。

　　「那幫我買化妝品、保養品，你知道我喜歡的牌子，親愛的。」

　　（去死吧！）

　　我哈哈哈地被掛了電話，今年的問候依然熱情十足。

　　「媽，國際通話費不便宜。」阿夕手往後伸，沒收手機。

　　「大姐，妳真的無聊到令人髮指。」

　　「小七，難道你沒有往鄰車排氣管放衝天炮的衝動？」記得小時候美好的新年，我都被老媽捉著打屁屁。

　　「完全沒有！」小七正經否絕，真是的，絲毫沒遺傳到我的慧根。「廢話，我本來就不是妳生的！」

　　臭兔子，幹嘛吐嘈媽媽的內心話？

　　「好無聊哦，寶貝。今夕、七仙，媽媽好無聊～」

　　十分鐘後，哭哭，沒兒子理我。

　　我們遇上新年都會遇到的塞車，小七靠在窗口，看著車潮來來去去，一點也不厭倦。

　　「有什麼有趣的東西呀？」我壓上小七的背，想要了解他的視野。

　　「人類。」小七帶點眷戀地說。「看到這塊土地能有如此繁盛的一天，一切都值得了。」

　　我想了下，大概能理解他話裡三分的情感。

　　途中，我們被臨檢一次，警察盯著副駕駛座上的熊寶貝，寶貝熊也一直用無辜的黑眼珠望著他，我們就被放行了；還有突如其來的尿意，考驗著中年婦女的膀胱，小七抓著我「跳」到最近的廁所，又「跳」回來，漂亮解決長程路途的挑戰。

　　就這樣，我們來到山的入口。

　　雨一直下，遠看上去，山路一片泥濘，車子搖搖晃晃上山，前面轉角處似乎有個老人佇著枴杖等待，我們愈來愈接近，老人張開雙臂，明顯要阻止我們前進，阿夕踩了煞車…不，他踩了油門撞上去。

　　我尖叫停在喉嚨，照理說會輾過什麼，車子卻平順地往前駛去。

　　「啊，你做什麼！那是土地爺！」打盹的兔子突然驚醒。

　　「一時失手。」少來，阿夕是故意的。

　　小七急忙到車後看情況，我找了兩把傘追過去，卻半個老人影子也沒瞧見。

　　「真的很失禮，那不是什麼妖魔，他是我現在的兄長…連神都敢殺？…嘸是，他體質屬陰，可能看不見您。」

　　小七忙著和空氣澄清誤會，把我揮斥到一邊去。

　　「我知道自己的任務，只是暫時留在這裡，不是受到什麼迷惑，和那個女人沒關係，她真的是個善人，直率又好心腸，您們不能因為我捨棄對她應有的庇護，她沒有做錯事，她只是收留我啊……」

　　爭執結束，我才獲准接近寶貝小兒子，可是他已經淋得一身溼。

　　「快上車，阿夕就能快點熱便當給大家吃。」

　　小七沒有動，我在他想不開之前趕緊追加一句。

　　「媽媽快冷死了，臭小子，還不快點回去！」

　　苦肉計很有效，眨眼間我們就回到汽車後座。

　　「分明來找碴，別理他就好了。」阿夕端來兩條大毛巾，我拿過來用力擦著兔子毛。

　　「你別連神祉也不放進眼裡。」小七疲憊抗議著。「祂本來是想警告大姐某些事，但上面特別交代任何關於我的事都不能涉入，這樣下去，沒有神明會保佑她。」

　　「小七，只要你每天跳兔子舞給我看，媽媽怎麼都無所謂。」

　　「我才不要！」七仙生氣地踹我一腳。「人能平安活到終老實屬難得，我又不能面面俱到保護妳！」

　　我露出複雜的表情，就像買了甜點咬了才知道裡面包鹹菜那樣，就算是一家人，想法難免有所出入。

　　「寶貝，去交個小女朋友，你再跟她說這些話，她一定願意為你生孩子。」

　　「妳不要又把話扯到天邊去！」

　　「可是我是你老媽啊，你是不是超限工作了？」

　　小七睜著眼，皺眉的樣子很可愛，他看向阿夕尋求一些意見。

　　「她的話理論上沒錯。」阿夕重新發動車子，想趕在天黑之前到達。「但是媽，妳就是我們超限工作的原兇。我已經帶妳出來這趟了，妳今年不准再隨便跑出去自助旅行。」

　　「阿夕～～」

　　「媽，假哭也沒用。」

　　小七還是無法完全釋懷，阿夕就把不停亂動的熊寶貝抱給他。

　　「顧好他，就是你現在的責任。」

　　我有時候還挺羨慕阿夕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要是能有他一半強勢，叫小七扭屁屁給我看就不是夢了。

　　別墅的一角漸漸從路的盡頭顯露出來，我摟著兒子們歡呼，小七也沾滿上他媽媽愉悅的心情，看起來開心了一些。

　　我第一個衝下車，為了搶先打開那扇豪華大門，然後在玄關向兒子們說「主人，你回來了」，就是這麼一個母親微小的心願。

　　「媽，小心點。」

　　「安啦…咦！」我踩到門前陷阱似的大水窪。

　　沒有預期中濺起的泥巴，我直直往水灘陷落，果真是陷阱。這世上會想謀殺善良可人林之萍的名單有三──第一個是董事長、第二個是董事長老太婆、第三個還是董事長。

　　滅頂之前，兩雙手從冰冷的水中把我打撈起來，我吐出滿口泥水，阿夕和小七的臉色都很難看。

　　「媽，妳沒事吧？」

　　「妳這女人，真是一刻也大意不得。」

　　「哈哈，真奇怪，怎麼會這樣呢？」

　　我抓著腦袋，同時摸了摸剛才那灘水，明明和我大姆指一樣深。

　　小七把手往他顏色不一的眼睛左右搖擺，從這座林間華樓一路往山下望去。

　　「我『看』不到任何異狀，你咧？」

　　阿夕閉起眼，搖頭以對。

　　頓時，大雨滂沱，大得再也無法看清五公尺外的景物。

　　我撿起他們為了救我扔下的行李，包括溼成一團的小熊，吆喝兒子倆快進到屋裡，感冒就不好了。

　　沒想到我又踩進第二個水灘，我真的不是存心找碴，它之前並沒有存在我的腳邊，也因此跌了一大跤。

　　「哎呀，媽媽真是笨手笨腳。」我吐了吐舌頭，相信他們會原諒可愛的我。

　　可惜兒子們不吃這套，一人一邊架住我手臂，凌空抬我進屋，把我和積水的地方分隔開來。

　　他們瞪著我，三個人都從骨子底冷得發顫。

　　好吧，跌倒的原因其實是──水裡，有手抓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