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四四寢一家子搬出去之前,他們也曾經像群年輕人跨年。
林然然本來是中華傳統文化派,認為新年就是大年初一,世上才沒有第二個年;而上官榆往年在這時候不知道陪兄姊跑上幾個商業派對,豬朋狗友邀約不斷,要是室友不表示什麼,他就要到外面狂歡了。
「儘管去啊,反正沒人需要你。」林然然甜美一笑。
上官榆撫著受傷的胸口:「然然,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喪門這時突然合上最愛的硬殼書,站起身,拿起外套,把不正常作息的陸祈安揪下床,一切準備妥當。
「小然、小榆,我們出門了。」喪門拍了下友人腦袋,陸祈安半睜著眼揮了兩下手道別。
「阿喪,結果你也沒在聽我說話。」上官榆覺得他的小心肝快碎光了。
「抱歉,時間有點趕。」喪門拿出三年分量的行事曆,再往上頭密密麻麻的記事裡加上「派對」兩字。「年末車流量特別大,和春節一樣,常有人撞死,我得早點去幫家裡批貨。小榆,你還是別出門好了,我不想替你收屍。」
「你這樣要我怎麼跟你說『新年快樂』!」上官榆從來沒習慣過喪門的家業。
陸祈安突然低低笑了起來。
「祈安,怎麼了?」喪門疑惑問道。
陸祈安恍惚表示:「你們,今天以前,不要離開這個房間。」
雖然氣溫已經很低了,但林然然和上官榆覺得有一股更深的冷意隨陸祈安的話襲上背梁。
「祈安,你是看不慣他們能待在溫暖的室內愚弄他們還是認真的?」
陸祈安只是微笑,喪門低頭看了下手錶。
「那我們走了,再見。」喪門關門。
「等等,把話說清楚啊──!」
晚上十點,喪門抱著火鍋爐和一大包食材回來了。
「喪,這些是?」林然然不只把眼放亮十分。
「我們以前沒跨過年,飛車跨過懸崖倒是有過,不知道該準備什麼。剛才幫一戶燒炭自殺人家打掃,家屬說爐子可以送我們,我想就拿來煮火鍋好了。」
「阿喪,我吃餅乾就可以了。」上官榆毅然決然放棄豐盛的宵夜。
安全起見,火鍋爐使用前,喪門先收起寢室所有電器,連電燈都關了,僅備上一枚燭台,專心熬起大骨湯頭。
「誰來起個話頭?」
「我來說個煮人胎的故事好了。」林然然自告奮勇。
上官榆一抖,想等誰來反駁小書生室友鬼話連篇,但除了他,沒人覺得這個氣氛講鬼故事很嚇人。
「在大興的山村裡,一名少女有了身孕,她是獵戶的女兒……」
喪門在自備的砧板剁起肉來,剛好故事中的母子也遭遇毒手。
上官榆覺得大事不妙,因為他喝了一瓶汽水,想尿尿了。
喪門襯衫被拉動兩下,陸祈安把布丁遞到他面前。剛才在超市,被他拗了一盒十二入的家庭號。
「怎麼連這個也不會開?我先聲明,你今天只能吃一個。」
陸祈安乖巧頜首。
「啊,那個,夏天哥哥……」上官榆也有求於喪門,而且有點緊急。
喪門把手上的肉渣抹乾淨,打開布丁蓋,陸祈安開心接過綿軟的點心,就這樣棒著,喪門不得已,又幫他找出不過被封口袋包著的小湯匙。
「嬰兒隨著滾沸的水起起伏伏……」林然然把燭台捧在下巴,幽幽出聲。
「喪門,你有空嗎?」上官榆憋不住了,而林然然的鬼故事正恐怖得半死。
喪門本要回應,但回頭看到陸祈安還是拿著湯匙和已經開蓋的布丁發傻,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說他,搶過東西,一口一口餵著。
求助卻碰上一鼻子閃光,上官榆欲哭無淚,所幸林然然閉上嘴,轉而辛勤抄筆記。
上官榆勇敢上廁所回來,喪門開始刷肉片。這個寢室不管發出什麼怪聲怪味都不會有人來敲門,不然這香味實在讓人難以忍耐。
「小榆,你真的不吃?」
上官榆終究把碗遞出去,不管被鬼還是林然然詛咒都比不上這一刻興起的食欲。
等喪門放下第三輪火鍋料,還在宿舍的其他人大叫起來──新年快樂!
喪門放下長木筷,低首朝兩名室友行禮,然後抬起頭笑道:「小然、小榆,今年也請你們多多指教。」
林然然和上官榆同時想著:笑了呢。
喪門成天憂國憂民,什麼事都正經八百,笑容難得,一旦見到,三百瓦燭光都比不上。
「喪門。」陸祈安輕聲喚道,回以同等的笑顏。
「祈安,怎麼了?」
「也是時候再開另一個蛋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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