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大清早就聽見窗戶叩叩清響,閉著眼睛也知道是哪個混蛋。
喪門赤腳下床,打開窗戶,陸祈安笑咪咪向他揮手,身上穿著道袍,背上扛著「鐵口直斷」的白旗,而且字還很醜。
「祈安,別人這種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你這個懶鬼為什麼卻格外早起?」
「報告,我要去工作了!」
「你加油。」喪門睜著惺忪的明眸和友人對望,不知道他還賴在原地做什麼。
陸祈安上半身探進窗,用力摟了他一下。
「早安抱抱!」
「什麼跟什麼?」
等喪門回神,擾人清夢的傢伙已經跑遠了。有時候兩人放學,話說得好好的,陸祈安會無預警跳上他的背,要他全速前進揹回家,似乎從來沒長大過。
喪門爬回床鋪,忍不住氣憤地又挾雜幾絲羞怯,用力滾上兩圈。
「抱什麼抱,混蛋~!」
中午過後,喪門被父母指使下山採買吃食,他只得坐著長途公車到兩個城鎮外,賭賭運氣看那條街的老餅鋪初三開張與否。
否,喪門就知道自己背運。
然而,他卻在人群望見那抹清影,腦子還沒作下判斷,腳步已經邁開。
他停在瓦楞紙箱搭成的小桌前,指尖往排列銅錢的桌面輕叩兩聲。
「生意好嗎?」
「怎麼不好?這不就來了位大貴人?」陸祈安揚起眼睫,瞬間從安靜的佈景成了生動的人物。
喪門打量一旁的喜施箱,可憐得就像剛買的存錢筒,零落躺著兩三枚銅板。
「祈安,有吃飯嗎?」
「有個姊姊買雞排給我。」陸祈安從桌下拿出只咬上半口油炸物,開心遞給喪門享用。「別擔心,身為通曉天地的大道士,我喝西北風都能活。」
喪門無力接下炸物,到附近買了罐素豆漿給飲食極度不正常的大道士。
來往的人們不曉得這裡正坐著道教圈卜算第一把交椅的活神仙,請託的案子以天價計費,還發生過黑道暴力要脅為求金言。只是公會派人來求,不管開出什麼報酬,陸祈安一律報上對方死期,嚇得沒人敢再上門。
他拒權貴於千里之外,卻對擺攤算命樂此不疲。
道士笑說:「我喜歡看人們驚喜的樣子。」
「你都給人家驚嚇吧?你這烏鴉嘴。」喪門很想過去湊和陪坐,但他的長相不適合拋頭露面,沒多久就會有人詢問他要不要往演藝圈發展。「祈安,洩漏天機不是會有天譴?」
「那個呀,就像欠錢欠太多反而成了大爺,我是不怕的。」意思是積孽深重,已經皮粗肉硬了。
陸祈安咬著吸管,仰頭望著站在側邊給他擋陽光的喪門,腦袋很慎重地歪了五度角。
「這位官人,在下見你相貌堂堂,儀表不凡,是否要卜上一卦?」
喪門有些彆扭,輕咳了聲:「那就勞煩道長了,我對姻緣有些興趣。」
「呵呵。」
「請問我喜歡的人,是不是也喜歡我?」
「自然是喜歡的。」陸祈安微笑道。
「你連算也不算就隨口應承,可想而知只是誆我開心。」
「那麼,請將手攤來讓貧道仔細瞧瞧。」
喪門依言把手伸過去,陸祈安認真端詳他們兩人明明就一模一樣的掌紋,然後把手覆上去。鐵口直斷,不靈退費。
「傻瓜,我當然是喜歡你的。」
忙了一天,陸祈安依然是個窮道士,今後也會事到臨頭籌不出養活弟弟的錢才去公會接工作。
而被牽著回家的喪門,年初三就被糖衣炸彈轟得腦子暈呼呼一片,果然上高中之後太少玩在一塊,抵抗力變差了,還忍不住心想:今年他們倆也會保有延續十年的幸福,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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