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啊啊啊，大事不好了！」年初一大清早，破落的小道觀響起兩聲慘叫。

　　兩個大弟子昨晚忙著較勁誰守歲，請老天爺保佑師父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壽比南山，長命百歲長命百歲長命百歲啊啊啊──！

　　但他們忘了一點，師父的後輩是小單少爺，除夕夜應該也依孩子的習性早早睡了，他們守到清晨也是守心酸的，還忘了新春參拜這等要事。

　　沒想到，他們正要去寢房扛起的對象已經穿戴好衣冠在堂上靜坐。香煙裊裊，給那人的笑容添上一分世外的迷濛，他們即使看了數年，仍會以為師父不該是人間的東西。

　　「李子、阿岳，開門吧。」

　　他們屈身推開厚實的木板，將晨光迎入觀中，以及久候的人們。香客夜半就忍著寒意上山，從門前到山腳，綿延不絕。人群中沒有人聲，惟有肅穆的敬意。

　　數以千計的信眾伏地而拜，齊聲呼喊：「天師大人！」

　　那人走下堂，展開雙手迎向他的子民。

　　佈道結束，他解下玉冠，在人們的歌聲中和孩子們共舞；他一笑，人們也跟著拋下煩憂。

　　入夜也弦歌不輟，他望向天際，似乎有一些傷腦筋。

　　兩個徒弟從半醉的人群手中拉出他們師父，給他披了件外衫又拎了壺熱酒過去，叫他去吧，把天頂那一尊大神拐下來做他們小師娘。

　　他這才從熱情的百姓手中脫身，快步往山頭奔去。遠遠望去，星輝似乎有些黯淡，等他趕到，對方悶悶不樂地開口。

　　「你似乎……慢了些……」

　　「今個過年，飲酒忘了時間，望星君大人見諒。」

　　祂恍然大悟，原來是年節，對人類來說可是很重要的日子。不像天宮殿，什麼沒有，最多的就是時間，不以年為數。

　　「真好，酒是米果釀出的飲品是吧？我也想與你喝一杯。」

　　道士笑了起來，祂不明白，自己又不是在說笑，是真心希望能像個知己與他把酒談歡。

　　「孩子五臟發育未全，只能喝桃湯。」

　　這下子，祂臉紅了大半：「我不是孩子！和你只差一點，一點點！」

　　「這樣啊，那麼陸某能整個環抱住您麼？」

　　「可以……不、不可以，什麼抱啊抱的，這是哪門子的測量法子？」

　　那人又笑了起來：「您真可愛。」

　　祂就要陷入混亂，想制止他別再這麼說，又喜歡他這麼說。

　　道士撿了一塊山石，恭敬放在身前，拜了又拜。

　　祂不解他的用意：「阿靜，你醉了嗎？」

　　道士只是捧起山石，低眸吻上冰涼的硬石。

　　天外的祂頓時會意過來，整顆星急劇發光發熱，幾乎要融化開來──道士以石代星，那般疼愛了祂。

　　說他輕薄狂妄，他卻笑得那麼溫柔，怎麼也捨不得責備，只能更喜歡他一點。

　　「星星。」

　　「嗯？」祂沒喝酒，但注視著那人的笑容久了，卻覺得有些微醺。

　　「我要抱抱！」

　　「咦咦？……可是我們隔得這麼遠……」

　　祂含羞回眸，卻發現道士已經抱著山石睡著了，裸著白淨的臂膀，醉得不省人事。

　　「別睡呀，再多說些話……」

　　祂將臉貼上鏡面，向那人恬美的睡顏負氣地蹭了蹭。如果可以，真想化做他懷裡的小石子，不計代價，就算苦短的一輩子也好。

－－

老話一句，新年快樂，親親～

初三休市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