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員蹲在角落的水晶櫃旁好一會,不知道在忙什麼,呆呆不動。



  連海聲走過去,兩手搭上吳以文肩膀,屈身貼在男孩背上。



  「在想什麼呀?」



  「老闆,沒事。」吳以文目不轉睛盯著地板螞蟻爬行的軌跡,就像貓咪的W嘴巴。



  連海聲用膝蓋想也知道店員的腦袋在裝什麼,但他現在閒得發慌,就是不想放過這默默開心的笨蛋。



  「好啊,你不說是吧?」連海聲兩手抓住吳以文肚子,用力搔弄。「說不說啊?文文、文文~」



  吳以文被店長半抱在身前,瞇緊雙眼,無聲地笑著。



  銅鈴清響,來訪的嬌客張大嘴,驚恐看著連海聲。店長大人也嚇得放開吳以文,竟然被人目擊在玩店員,一世惡名毀於一旦。



  「混蛋,妳來做什麼!」



  延世妍捧著小鹿亂撞的豐滿胸口,向連大美人熱情告白。



  「海聲哥,請跟我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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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時分,但大學學生會還在開會,來找兄長一起回家的高中部弟弟,很不好意思地道歉,卻也不打算先行離開。



  「小七,可能還要一個鐘頭……」



  小七雙手接過吵著要抱的熊寶貝,露出含蓄的笑容。



  「大哥你忙吧,我跟熊仔在外面等你。」



  林今夕沒關門,知道小傢伙沒看到他會鬧,回頭繼續議事,但效果不彰,因為他無能的下屬注意力都飛到門外去。



  「你們這些傢伙,陛下在說話呢,怎麼可以想著外人……啊,玩得可真開心。」連一心為君的小草也控制不了自己,看著門外的白仙子默默捧著小熊寶貝轉圈圈。



  林今夕嘆口氣,他早就習慣這種失勢的場面,在家穿緊身衫都不如小七短褲下的白嫰雙腿。那個該死千萬次的變態老女人。



  「今天會議就到此為止。」林今夕收攏文件起身,手下們紛紛哀求大王饒命,但他根本不想理會。



  他走出辦公室,罪魁禍首還在跟小熊拉爪子,走道的小燈照著那孩子柔和的側容,不知道以後會長成怎麼樣的男子。



  「啊,大哥!」



  林今夕面無表情過去抱起戶籍上的大弟轉半圈,小七只是怔怔睜大眼。



  「怎麼了?」小七兩手攬在兄長肩頭,雖然很害羞但也捨不得放手。



  「沒事,看你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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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青枝提著醫事包,正要出發去外診一株茄苳老樹的路上,不經意看見對街某個熟悉的身影。



  他遍讀醫書,但就是記人不太行,最多十根手指數得出來,三弟啊、小么啦、四弟寶貝等等──雖然三分之二也不是人。總之,那個西裝筆挺、一臉肅殺、正在路邊攤挑飾品的男子好像是他們家的老二。



  「怎麼可能是小盼盼?我一定看錯了。」陸青枝喃喃自語。



  「真的是阿官啦!」微風拂來,白衣秀美的男子現形而出。



  陸青枝喜出望外,住在同一個城市就是這點方便,隨時都能遇見可愛的弟弟。他還沒熱情呼喚三弟,陸晴空搶先比出「噓」的手勢。



  「今天是阿官發薪日,他在挑小亞的禮物。」陸晴空偷偷用氣音表示。



  「這樣啊。」陸青枝同樣氣音回應,「可是小盼看起來好像捉拿小販的官差,攤販都被他的煞氣嚇得臉色發白。」



  陸晴空打了記響指,將對街的聲音傳送過來。



  攤販說:「先生,你是要買給你女朋友嗎?」



  陸判正色駁斥:「才不是女朋友!」



  陸青枝聽了緊捂住自己的嘴,陸判神經敏感,絕對不能笑出聲,被發現可是會被抓去當柴燒。



  「阿官好像很煩惱的樣子,他已經站了五分多鐘了。」



  陸青枝勾勾手指,叫對街的欒樹偷覷現場實況。兩名陸姓的自然大神透過超自然影像顯示,得知以斷獄明快聞名三界的判官大人,正為了手上黑色、白色的蝴蝶緞帶髮夾猶豫不決,



  「他就是某部分一直像個青澀的男孩子這點,可愛得無法形容。」陸青枝有感而發,陸晴空沒來得及阻止他,他已經朝對街喊話下去:「小盼,黑色的!小亞已經夠白了,就讓她戴著代表你的標記在頭上,隨時就能想著你了!」



  陸判青筋一抖,默默結好帳,收起包裝好的黑色髮夾,轉身,全力追殺太多事的義兄弟們。



  「啊啊啊啊!」山林之主與風仙子,被惡鬼嚇得四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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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聞,明帝差點被換下東宮的位子,就因為不夠「可愛」。



  孩子該有的習性,黏人、撒嬌,他通通不會,生來就像個老來等的小大人,比他爹太祖可靠百千倍。



  太祖和胡后一直沒生第二個,照理說,應該沒人能撼動明帝太子的地位,然而有一天,東虞禮官從楚地帶來一名神童,不是進宮作侍僮,而是給太子當太傅。



  神童自稱楚國貴族孫叔之後,名曰「重華」。面聖時拜也不拜,直挺挺站在太祖面前,像隻驕傲的小公雞。



  太祖一點也不怪罪這名漂亮的小娃娃,反而下堂牽起對方小手,親自帶娃娃熟悉皇宮,當天就賜給神童宮中最好的院落。



  太祖總是「重華、重華」親暱喊著,神童也是「陛下、陛下」叫個不停,有時宮人還聽見幾聲「義父」挾雜其中。



  孫叔神童很得太祖歡心,卻和太子很不合,經常能看見他們兩個孩子鬥在一塊。即使太子被打掉兩顆牙,太祖也從未責罰過小太傅,只叫他們要像兄弟一樣相親相愛。



  「兄弟」,孫叔重華聽了咧開嘴,終於讓他等到這個好契機,當晚就去御榻纏皇帝,要跟太祖討個賞。



  「陛下,給我當太子啦!」



  太祖臥病在床,只是溫柔地笑了笑。



  「您不是曾經封給魏世子儲君的位子,就算不是您的骨肉也行。我比姒荑聰明多了,當然我也可以!」



  這件事傳開來,東虞禮官立刻氣沖沖進宮把神童捉去打,哪壺不開提哪壺?但大臣們不免憂心,以他們對笨蛋皇帝的認識,說不定哪天一時興起,就將那個野心勃勃一點也不可愛的楚地狂人易位成大君。



  而身為事主,總是木著一張小臉的太子,也不免動搖幾分。



  「皇上,您是不是比較喜歡重華?」太子從奏章抬起頭來。



  太祖埋頭玩著神童太傅送給他的小玩意,笑呵呵虛應一聲。



  「如果重華比兒臣優秀,兒臣也能讓出君位,但他心胸狹窄,容不下異議,不適合為君。」太子一雙藍晶眸子認真望向太祖,但太祖只是想著他新養的可愛娃娃。



  「小荑,我到現在還是不懂君王該做什麼,要怎麼做才能讓人們都能過上好日子?我只知道重華是個寂寞的孩子,他被當作妖魔逐出南方,在街市討了幾天飯。我們家這麼大,飯也夠多,至少養得起一個孤子。」



  太子使勁擱下筆,太祖這才怔怔抬起頭來。



  「兒臣今晚同母后睡。」



  「啊?」



  




  胡皇后見太子抱著太祖親手作給他的小木枕來投奔自己,很是訝異,但也沒多問,親手給半大的孩子鋪好床。



  「跟你爹鬧性子,真稀奇。」胡皇后散著柔順的黑褐長髮,一邊撫著孩子的背脊,一邊用族語哄著悶悶不樂的太子。「他那個人誰都喜歡,跟他計較會被氣死。」



  「孩兒很自私,不喜別人碰我的東西。」



  「小孩子不都是這樣?」



  「我是王朝的儲君,不容私情亂國政。」



  「你就是小孩子呀,你不去接受人心既有的私情,主政怎麼容得了眾人的私心?」胡皇后重申一遍,她看太子生來就憂愁著天下,深怕他長大會短命。「我想阿乙哥哥會那麼疼愛南方的小娃,就是因為他和你一樣大。像漢人聖賢說的,推己及人。」



  「我知道,我有父王和母后,不該與那小混蛋計較,但我還是不想看父王對他好。」



  「這樣啊,你不如老實跟你爹說,叫他多疼你一點。」



  「可是孩兒並不像重華那般可愛……」太子用盡氣力,才擠出一句凡人該有的喪氣話。



  胡皇后眨動長睫,好像沒聽懂太子的話。她撓著長髮下床,赤腳去對宮找皇帝,拖著瞇瞇眼正要就寢的太祖過來。



  「你說說,哪裡不可愛了?」



  「唔,這不是小荑嗎?可愛喏,是我最可愛的寶貝了。」



  「就是說啊!」



  年幼的明帝就這麼被雙親左右摟著,兩個人們說是政治聯姻毫無感情的大夏皇帝和東胡皇后挨著他呼呼大睡,他垂著藍眼睛,整夜都捨不得合眼。








  做為大夏最傳奇的帝王之一,明帝文武全才,沒有性格上的缺陷,知人善任,老臣當他是親子、新臣認他是父兄,他也從未讓臣民失望過,讓人們盡情仰望崇拜。



  宰相孫叔重華為他蓋棺時,撫著棺頭定論──這胡子約莫會是夏史上唯一沒受過苦的明君。



  史書曰:明帝一生,得天獨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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