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上小學那一年,放學突然下起大雨。
總是走路回家的他們,忘了帶傘具,呆呆站在停車棚躲雨。同學都回頭去打電話找爸媽求救,但他們家裡沒有人在。
「阿官,雨好大,怎麼辦?」陸晴空仰起小臉,很煩惱的樣子。
「我連火海都走過,這點雨算什麼?」陸判邁步要走,刀山油鍋也沒在怕的,卻被陸晴空兩手拉回棚子。
「不可以,淋雨會生病,我不想要阿官又昏倒住院。」
陸判聽見那個「又」字,眉頭用力皺了下。在以往,陰曹鬼眾差不多要向判官大人磕頭謝罪了,但他現在只有七歲,看起來殺傷力不大,只讓人想揉他的臉。
他們兩個小蘿蔔頭,很快就被老師盯上。捧著肚子的班導師,撐傘走來。
陸判低聲交代下去:「老三,見機行事。」
陸晴空:「咦?」
老師柔柔地發話:「盼觀、晴空,爸爸媽媽還沒來嗎?」
「乾娘生病了,在外地住院,不在家。爸爸跟大哥去幫人誦經賺錢,大哥說我們家已經沒有錢了。」
陸判按著額頭,家裡的慘況就這麼被陸晴空兩三句洩露光光。
果不其然,導師露出同情的神情。
「老師,妳不用擔心,我們會自己想辦法。」陸判堅定表示,但在老師眼中一個冬瓜大的孩子,只像在逞強。
這時,雨中走來一名淡青長袍的年輕男子,拿著一把油紙傘,笑咪咪走了過來。
「包子們!」
班導師以為這個像大學生的年輕男子是兄弟倆所說的大哥,陸晴空卻像風一樣撲上男人的懷抱:「乾爹!」
陸廷君笑著給陸晴空捏了下頰肉,帶著他來向老師問好。
「老師,我是盼觀和晴空的爸爸,他倆一個固執一個傻氣,多賴妳關照了。」
「哪裡……」老師呆怔望著陸廷君的笑臉。
父子向老師道別後,陸廷君撐起紙傘,要帶小寶貝們回家。
「來,給爸爸牽。」陸廷君一手拿傘,一手拉過兩隻伸來的小手,讓孩子倆搖晃走在他前頭。
陸判看義父低著身子不好走路,自動放開溫暖的手心。
「你牽老三就好,我能自己走。」
陸廷君停下腳步,半蹲下來,望著體貼過人又不擅表達的二兒子。
「小盼,那你給爸爸背好不好?」
「不要。」陸判一口拒絕,但隨即後悔他表現出來的強硬態度,白白糟蹋人家好意。
陸廷君不在意,只是側過身,將背袒在陸判面前。
「好嘛,給爸爸背。」
陸判不想給人背背,又不是無能的嬰兒,但又不想義父為了蹲著等他,濕了衣裳,才悶頭爬了上去。
繼續往家邁進,陸晴空歡喜搖著義父的長指:「乾爹,你來接我和阿官,我好開心,阿官也是!」
「爸爸看見你們,也很開心。」
「乾爹。」
「嗯?」
「你可不可以一直當我們的爸爸?」
陸晴空雖然不聰明,但從他和義父相識,洞悉天機的義父總會下意識透露出有關時限的說詞,像是「時間到」、「直至緣分盡了」,讓他夜半醒來,都會去找陸判,再拜託陸判帶他去找乾爹一起睡覺。
陸廷君察覺到孩子的不安,用比平時憐惜幼子還要溫柔的口吻,堅定說道。
「晴空,只要我們的心相連,不管爸爸以後到什麼地方,依然會守在你們身邊,永遠在一起。」
陸判趴在義父背上,明知這只是哄孩子的傻話,卻在長大成人後,仍是牢實記在心底。
陸判大半夜冒雨騎車去接卡在山道的小蟬,路上和她說了這個故事。
小蟬抱緊和她共穿一件雨衣的陸判,沿路哀嚎不止。
「前輩,你大老遠來接我,我已經努力忍著不要哭了,為什麼你還要說這個故事,嗚嗚嗚!」
陸判怒吼:「我怎麼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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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文銘記前同事們的溫柔對待。
我要搬到外地打拚生活了,這些日子會比較忙,更新請再等等。
祝親親們健康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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