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寨　林綠

　　眼看音樂教室就要血流成河，人美心善的江班長出面制止沈自清。

　　「自清，強摘的果子不甜，大家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調適。」

　　布偶內部傳來共鳴的鈍音：「放心，我知道怎麼揍驗不出傷。」

　　江流湍遲疑一會，後來還是把圓滾滾的企鵝整隻拖抱走。沈自清因為布偶裝行動不便，只能讓江班長抓到三角鋼琴旁強制休息，想逞強起來又被用力摸頭壓下去。

　　「艾書，第一次先讓大家熟悉曲子，慢慢來。」江流湍柔聲建議。

　　林艾書從小接觸的人，大多數是上對下的家僕，理所當然要聽從他的命令，生活圈相當缺乏平行的人際關係。所以當同齡的人沒有回應他，他不知道他們本來就不一定要聽他的話，會以為是他做錯事大家才會不理他，挫折感比常人更深。

　　國中才唸半個月就發病，在家休養又被林夫人痛罵：「沒用的東西！」唯一能倚傍的只有歌唱這個不世出的才華，最後也遭到演藝圈封殺，媒體、網路排山倒海的負面聲量，叫他閉上嘴。

　　江流湍還記得成大管家在客廳數著藥片，哀聲嘆氣問他：「小湍啊，你覺得咱們小少爺能不能活過成年？」

　　他好像回說，不用擔心，他會陪著一起上路，然後被老管家趕回老家三天。

　　可是自從來到二中，林艾書狀況好轉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本來想能撐過一個月就好，但一眨眼就過了半年，這會讓江流湍忍不住貪心起來，想要的更多。

　　林艾書花了一點時間了解江流湍說的「熟悉曲子」，不是每個人都像他聽過一遍就能把旋律內建在腦中。也不是每個人都像沈自清，只要林艾書是說過的話就能心電感應一般用超強的執行力呈現出來。

　　沈自清拔下頭套，頭髮被汗水浸濕大半，耐著性子向林艾書說明：「你身為班級幹部，應當明白我們班的智商有多低。」

　　「清哥──」

　　「少囉嗦，給你們機會了，結果出來和屎一樣。」沈自清撐著企鵝翅膀站起身。

　　沈自清來到林艾書身旁，用翅膀給他戳一下。林艾書才從休眠狀態回魂，呆滯地看著沈自清。

　　「好像阿清的企鵝……」

　　林艾書傾身抱住胖企鵝，動也不動地，動力已達極限，沒電了。

　　沈自清跟想藉機訓練林艾書自立的江流湍目標不同，他只是想聽他唱歌而已，對其它的雜事很不耐煩。

　　「李雅之，你這廢物給我下去。」

　　李同學「我、我」了兩聲，因為不想被打成肉餅，還是爬著回到座位。

　　「柯子堅，出來。」

　　「清哥，我不會彈鋼琴。」垂著左半邊劉海的型男少年站起來，比起本名，七班比較常叫他「蚵仔煎」或簡稱「蚵煎」，家業如同綽號。

　　「那你當什麼音樂小老師？」

　　「因為音樂老師是我家夜市隔壁攤的阿伯。」

　　話說二中的音樂老師是個彈月琴的瞎眼老先生，據傳是校長阿伯去逛夜市看月琴爺爺可憐才請他來當二中的音樂鐘點老師，現在則成為傳統樂器的國寶級大師。

　　柯子堅當音樂小老師只是想幫月琴爺爺倒水、打飯菜，和音樂沒有任何關係。

　　七班同學問道：「清哥，不能只放音樂嗎？」

　　「一到六班都有伴奏，從評審的角度來看，你沒有就是出局。」沈自清往下一個序位點名，「鄭凡，你過來。」

　　原本低頭在畫分鏡的鄭凡嚇了好大一跳，用力搖手拒絕。

　　「凡凡呀，你會彈琴啊？」七班同學意外於鄭凡同學的多才多藝。

　　「會、會一點……」鄭凡緊張得舌頭打結，「清哥，你怎麼知道……」

　　「你傳過你弟新格中學校內鋼琴比賽優勝的照片到群組。既然你弟會彈，你應該也會。」

　　鄭凡倒抽口氣，隨即下跪拒絕。

　　「我、我真的……沒辦法……」雖然會彈，但無法在公眾面前彈，會緊張到心臟病發。

　　「那就沒辦法了。」沈自清表示遺憾，但也沒叫鄭凡起來，廢物就給他繼續跪下去，「陳嘉仁，你到底要不要上來？」

　　沈自清早在陳副班家中看見鋼琴演奏的裱框照片，鄭凡他弟得到的優勝陳嘉仁一連拿了三年，陳副班卻從頭到尾不吭一聲，好像要裝死到底。

　　陳嘉仁縮著手腳，不像平時一副公關大師，很為難的樣子。

　　「這首歌很簡單，我想大家都會……」

　　「鋼琴這種樂器，只有一定家底的人才有辦法學而且學得好，時間有限，你不要在那邊推托。」

　　「我很久沒有彈琴了，可能指法都忘光了……」

　　「你要彈，還是斷手斷腳？」

　　「咦──？」

　　迫於沈自清的淫威，陳嘉仁還是走出來，打開鋼琴蓋，深吸口氣。

　　琴音從指間流瀉而出，少年清亮的歌聲隨之應和，輕快的舞曲轉為午間柔和的小調。

　　沈自清對充滿雜音的伴唱帶忍耐許久，終於有匹配得了林艾書歌喉的伴奏，顯得很滿意，要是能唱林洛平的歌就更好了。

　　江流湍悄聲問道：「自清，比賽練習呢？」

　　沈自清秒答：「那不重要。」

　　一個成不了事，一個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江流湍微笑表示無奈，少爺就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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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進度：0.3%

清哥心情：3顆星。